第16章 當仇人一樣看待
白璟燃困惑不已:「她怎會突然倒下?」
周凜答不上來:「明明沒人碰她,她自己好像瘋了一眼原地打轉,然後就撞到柱子上了。」
白璟燃皺起眉頭,太詭異了。
慕玥在一邊幽幽道:「琇瑩患有癲癇,而癲癇畏懼強光,剛才,王爺腰間的牌子碰巧照到陽光,晃了她眼睛一下,就這樣令她發病了。」
白璟燃恍然大悟,看來,琇瑩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要是不靠近白璟燃,自然也就不會被晃到眼睛。
就在這時,慕玥力氣耗盡,身體一軟,倒在了他的胸口,徹底閉上了雙眼。
門口那幾名家丁見琇瑩死的這樣面目全非,頓時嚇得尿了褲子,跪在地上哭哭哀求。
白璟燃不耐煩的掃視他們一眼。
「將這幾個幫凶拖下去,斬斷手腳,再挖掉眼睛,然後扔出王府!」
「是!」周凜接令,叫來幾名侍衛,將這些家丁拖走。
家丁一路發出凄厲哭喊,引來了不少下人駭然圍觀。
周凜看了一眼他懷中的慕玥:「爺,我再叫幾個人來,把王妃抬去廂房……」
「不必。」
白璟燃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抬腳離開了柴房。
她身上衣衫不整,肌膚若隱若現,他不想讓別人觸碰她的身體,也不想讓太多人目睹她這副狼狽模樣。
周凜再次震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白璟燃如此親昵的抱著慕玥。
從前,白璟燃連看她一樣都嫌噁心,更別說碰她。
那兩隻小包子跟在他後面,寸步不離。
白璟燃將她放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皺眉凝視著她身上的傷口。
「去找府醫過來。」
「是。」周凜暫且退下。
白璟燃輕輕撥開她額頭的一縷亂髮,就在這一剎那,慕玥在枕頭上迷迷糊糊的說起了夢話。
「燃哥哥……為什麼討厭傻丫……」
她的聲音很輕,只有白璟燃聽得見。
他的心尖狠狠顫慄了一下。
莫非,慕玥夢見了三年前那個雪天?
他記得,那一天,他快走出城門口時,馬車忽然停下。
他掀開車簾,意外發現慕玥挺著大肚子站在車外,小鼻頭和小耳朵凍得通紅,一雙大眼睛清澈見底,不摻一絲雜質。
當時的他,只覺得那一幕很是厭煩。
一想到她肚裡懷的並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內心便無法平靜。
塞外三年,他時不時就會想起她那雙依依不捨的眼神。
他很想忘記,卻怎麼都忘不了。
對慕玥來說,那一天,也是她永生難忘的一天。
她差一點就踏入了鬼門關,但好在,她還是活了下來,而且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重生后,她才意識到,她對白璟燃的愛,有多麼盲目和卑微,有多麼的不值得。
她以她那顆痴傻的小腦瓜子,笨拙的愛著他。
她事事都以他為優先,努力的記著他愛吃的食物,悉心的收藏著他臉上的每一個小表情。
看到他喜歡的物件,她都會想方設法的弄到手,然後煞費苦心的送給他。
她確實做過很多不可饒恕的錯事,但她每一次闖禍,都是為了他。
只是,他從不領情。
她用她的生命去愛著他,心甘情願的咽下他給的種種委屈。
他從未善待過她,可她對他沒有一句埋怨。
她無法理解,她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白璟燃非得把她當成仇人一樣看待。
「為什麼討厭傻丫?」
這句話,從嫁給他的第一天開始,她就不斷地在心裡反問。
難道僅僅因為她又蠢又傻,所以她對他的好,就變得毫無價值了嗎?
傻丫這個稱呼,還是白璟燃給她取的。
猶記得新婚夜,他喝得酩酊大醉,走進婚房時,他整個人站都站不穩。
慕玥乖巧的坐在床邊,滿臉羞怯的等著他揭開紅蓋頭。
然而他卻久久不肯靠近,只是發出一陣冷笑。
「能迎娶你這樣的傻丫,本王真是積了八輩子的福氣。」
說完這話,他便像一灘爛泥似的倒在躺椅上。
慕玥愣是在床沿邊端端正正的坐了一整晚。
直到天亮,聽到雞鳴聲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掀開紅蓋頭,卻發現白璟燃已經像一縷煙塵一樣消失。
從此,他在府中見到慕玥都是繞路走。
夜晚更是將她冷落在閨房,徹底避而不見。
慕玥當時根本聽不懂那句話中的諷刺,還以為他是真心在誇她。
從那以後,只要他喊她傻丫,她都會像小狗一樣高興。
「如果有的選,我不會再選你……我才不做什麼王妃……」
慕玥不知夢見什麼,眉心皺成了一團。
白璟燃的心口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慕玥的這些夢話,都是真心話嗎?
她以前對他死心塌地,現在,她卻後悔選了他。
白璟燃心裡很不是滋味。
府醫終於來了,細細檢查慕玥的傷勢。
白璟燃坐在茶桌旁,神情陰暗凝重。
府醫轉過身,一臉無奈:「王妃內傷外傷都很嚴重,卑職恐怕無能為力……」
一聲巨響,白璟燃一掌拍碎桌上茶杯。
府醫嚇得縮起了腦袋。
「治不好她,拿你狗頭抵命!」
府醫驚慌失措,連連磕頭:「卑職定當儘力而為!」
周凜走進屋來,悄聲道:「爺,祖奶奶到處找你,說要見你一面。」
白璟燃聽罷,立即起身。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慕玥一眼:「把琥珀和珍珠調回來,專心伺候她。」
周凜點頭照做。
……
慕玥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萬年這麼久,眼皮幾乎黏在了一起。
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睜開雙眼。
一張模糊卻熟悉的五官在她面前晃動。
慕玥依稀察覺出,此人正在給她全身上藥。
「水……」
慕玥艱難地發出聲音,喉嚨像火燒一樣難受。
慕冷正在旁邊打著瞌睡,聽到這個動靜,立即驚醒。
他二話不說,爬上茶桌椅子,倒了一杯水,然後小心翼翼地捧到慕玥身邊。
「娘親喝水!」
慕玥含著杯口,一口氣把水全部喝光。
這個瞬間,她終於清醒許多。
視線,也變得清晰明朗。
她有點驚訝,原來,正在給她上藥的,是隨她一起陪嫁過來的貼身奴婢,珍珠。
因為慕玥在府中地位低,因此,她的貼身丫鬟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珍珠被其他奴僕陷害,不小心做了錯事,被迫從慕玥身邊調走,派去馬廄那邊當苦役。
馬廄是府里最骯髒最辛苦的地方,珍珠在那邊受了很多罪。
只見她原本白皙的臉頰被曬得黝黑,一雙手滿是老繭,頭髮蓬亂,好像從來沒吃過飽飯似的,身體乾癟的像一根竹竿。
明明才十六歲,卻彷彿一名飽受風霜的老婦人。
見到久違的熟人,慕玥激動不已,眼眶微微一紅:「珍珠,真的是你?你怎會回來我身邊?我該不是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