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太久遠了,慕玥對那一天的記憶有些模糊。
她只記得,那年她才剛滿十歲,有一次偷偷瞞著家人跑出去玩,一路來到了一片荒蕪的河岸。
就在那時,她看到一名紫衣少年一動不動的躺在河灘旁,有半截身子泡在了水裡。
她很驚訝,跑過去一看,發現少年遍體鱗傷,昏迷不醒。
慕玥那會兒還不知道他就是七王爺魏子卿。
她試圖將他從水裡拖出來,但無奈,她力氣太小,挪不動他。
她想跑去找人,但又擔心一走開,他就會被水沖走。
慕玥撓著那顆笨拙的小腦瓜,想了半天,最終選擇留下來陪他。
沒過多久,河水突然開始漲潮,眼看就要把魏子卿整個淹沒。
慕玥慌忙跪坐在他身邊,將他腦袋抬高,放到自己膝蓋上。
眼看河水越漲越高,慕玥只好把他扶起來,讓他腦袋斜倚在自己肩膀上,避免嗆水。
她的半截身子,也泡在了水裡,若是繼續陪他,慕玥也會被淹死。
可她就是固執不走,她一根筋的覺得,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大活人淹死。
就在她坐到腿都快麻了,忽然聽見爹爹和下人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正在不斷的叫喊著她的名字。
慕玥聽到,拼盡全力的把他們喊過來,就這樣,她成功的救下了魏子卿的命。
假如,慕玥當時沒有在河岸邊守著他,恐怕,魏子卿已經被溺死了。
後來,魏子卿親自上門道謝,慕玥全程臉紅紅的躲在爹爹身後。
她不習慣被人誇獎,也不習慣被人致謝。
再後來,每逢節慶日,魏子卿都會主動過來邀請她去廟會玩。
不過,他每次,都會把他書院里的同窗全都叫上,一大幫人,成群結隊的。
所有人都以為,魏子卿並非專門對慕玥示好。
只是他本來就愛熱鬧,所以拽多一個慕玥湊人頭罷了。
他沒有刻意的跟慕玥獨處過。
慕玥與魏子卿雖然聊過幾次天,但彼此之間更多的是沉默。
畢竟,慕玥傻乎乎的,說話不利索,就算想聊也聊不暢快。
但魏子卿從未嫌她煩,更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動不動就輕蔑她或嘲笑她。
他一直很尊重她,不拿她取樂,難道說,僅憑這一點,就表示他對她有意思嗎?
不可能吧!
哪有人會喜歡一個傻子!
慕玥收回思緒,將目光停留在白璟燃身上:「我真的不明白,七王爺為什麼會給我寫這些信。」
魏永寧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王爺,有件事,不知該不該當著你的面提……」
白璟燃這會兒對誰都沒有好脾氣:「說!」
魏永寧道:「有一次,妾身與太后同游御花園,無意間聽太后提起,說是七皇叔曾向某位大臣提親過,只是那位大臣的女兒當時才剛滿十三歲,還未到出閣之日,於是婉拒了七皇叔的提親。太后並沒有點明是哪位大臣,如今想想,搞不好,說的就是慕大將軍……」
慕玥微微一愣:「七王爺才沒跟我提親過!我爹從未跟我說過這事!」
魏永寧冷哼:「你爹沒跟你說過,可能只是你當時年紀太小,跟你說太多也不合適。」
慕玥心情一陣翻湧,真是如此么!
在很早很早之前,魏子卿曾經向她提親過,只是被爹爹拒絕了。
假如爹爹當時答應了下來,那麼今日的慕玥,命運想必會有很大不同。
慕玥很懷疑,她從未聽過魏子卿的表白,要說魏子卿愛她愛得死去活來,甚至被她的婚事打擊到放棄王位,慕玥總覺得難以想象。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慕玥堅定否認:「王爺!我和七王爺之間並無兒女之情!我認為,這些信件,絕對是偽造的!」
魏永寧接了一句:「七皇叔落筆的方式,不是一般人可以偽造。妾身覺得,這些信件,都是真的。」
白璟燃看著地上狼藉的書信,表情陰暗:「就算字跡可以偽造,但提親這事,總不會假。」
他在這時抬起眼皮,視線深邃地落在慕玥身上:「那兩個小野種的親爹,到底是誰?」
慕玥愕然,聽出了白璟燃的弦外之音:「王爺,你該不會覺得,那兩個孩子是魏子卿的?」
白璟燃垂眸:「孩子的父親若不是他,那又是誰的?還是說,你勾引的男人太多了,你都記不清了?」
慕玥咬咬牙,孩子的父親就在她眼前!
就是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
慕玥露出一個凄苦的笑容,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罷了!
她不想讓孩子們認他!
她要靠自己的本事,把那兩個孩子撫養長大!她要把他們兩個培養成人中龍鳳,讓他們成就一番大事業,把白璟燃比下去!
慕玥定一定神,把話題拽回來:「王爺,這些書信,只是一個障眼法!是那個幕後黑手用來轉移視線的!那人想要王爺放棄追查寒食散一事!只要王爺繼續查下去,就一定能查出幕後黑手是誰。」
慕玥說這話時,目光犀利的看了一眼魏永寧。
魏永寧眸底掠過一縷不易察覺的慌張,但很快又平穩了下去。
白璟燃眯起雙眸:「慕玥,鬧夠了沒。」
慕玥以為自己聽錯:「王爺?我沒在胡鬧!吳媽下毒一事,的確有幕後主使!王爺,你不能不查!」
「我有說不查么,我剛才不是說了,把芝蘭押去監審寺!是你再三阻撓!」白璟燃一肚子火氣。
慕玥斷然道:「王爺三思!要是把芝蘭送去監審寺,恐怕有去無回。那個幕後黑手,一定會想方設法將她滅口!」
芝蘭在一邊聽得一陣驚慌。
白璟燃喝住了她:「隨便就能進去把人滅口,你當監審寺是紙糊的?!」
慕玥頓了頓,盡量不與他爭吵:「王爺,我也是為了白王府著想,萬一芝蘭在監審寺那邊供出寒食散一事……」
魏永寧打斷她:「慕玥,寒食散一事,純屬是你編造出來的。我一直納悶,你為何要那麼急切的迫害芝蘭,現在想想,也許是因為她知道你這些信件的秘密,你覺得,留著她是個隱患,於是想利用這一出,進行一個借,刀,殺,人。」
說完,魏永寧轉向白璟燃:「王爺,你覺得呢?」
白璟燃對慕玥已經心灰意冷:「把芝蘭押下去。」
兩名侍衛應聲而入,架起了芝蘭。
芝蘭霎時哭喊不已:「王爺饒命……」
隨即,她的聲音消失在院門外。
慕玥眼神一片灰暗,心裡滿是不甘。
她並不同情芝蘭,芝蘭純屬活該。
只是,芝蘭沒了,魏永寧就徹底安全了。
到頭來,還是讓魏永寧像泥鰍一樣順利脫身了。
魏永寧嘴角瀰漫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笑意。
慕玥想跟她斗?還嫩了點。
白璟燃忽然又冷冷吩咐一句:「周凜。」
「屬下在。」
「把慕玥的東西全都搬到清風院去!從今天開始,她就住那裡了!」
周凜怔了一下:「王爺,清風院常年廢棄,見不到光,又漏雨又潮濕,若是讓王妃搬去那邊,恐怕不合適養傷。」
白璟燃表情極冷:「讓你搬就搬!」
周凜被訓得低下了頭,不敢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