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換柱——(六)
第六節
「姑娘,你這是……?」公孫策率先開口問道。
只見螢雪一改在皇宮裡的謹慎拘謹之態,一手撐頭側靠窗弦轉動著一雙明眸大眼,冷不丁地說道:「你們知道為什麼張氏去了后,百姓會如此歡騰么?」
公孫三人對視一眼,「我大宋民風開化,東京城更是買賣眾多,市集發達,向來熱鬧歡騰,況且再說官家今日也未曾把張娘娘去世的消息公布出去,不知姑娘為何說這熱鬧是與張娘娘仙去相關的?」
包拯看到房間四周都是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長畫。雖在暗夜燈光之下,卻也能看出此畫雖畫法圓潤娟秀,但卻失了原畫的力道,看得出雖極力模仿,筆法稍顯克制,卻是依樣畫葫蘆,失了點韻味。
「螢雪姑娘,想必百姓歡騰是真,張氏去世是假。」包拯說道。
公孫策聽罷一臉狐疑地看向包拯。展昭耐不住性子,聽罷雙眉竟擰成一團,大聲問道:「包大哥,你說什麼?張氏的屍首,早上還盡在眼前,早已是氣絕身亡,而且你和公孫大哥還驗了屍身,明明就是中了金繼草身亡的不是?」
「是的,身中金繼草劇毒而亡,且胎死腹中,一屍兩命。」包拯慢慢說道:「今早,我看見,勘婦和宮婢抬張氏的屍首時,屍首傾斜,下身掉出一塊浸血的布,勘婦把布慌忙藏入了衣袖之中。一開始,我以為皇家顧慮周全,故而對於張氏有孕一事秘而不宣,只讓勘婦小心處理。可是後來,午後,我在垂拱殿朵殿里看到皇上把舒蘭,也就是那個假新娘早上給他的龍紋布,和寫給張氏寄託相思之情的詩,放在一塊兒。我猜想,皇上對於張氏有孕一事應該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可能在懷疑,此事和十幾年前的一樁皇城大案有關……」
「還記得舒蘭在大殿上說的話嗎?」
「你是說,舒蘭所說的孩子,就是張氏腹中的孩子?」公孫策想了想問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螢雪聽罷微微一笑:「包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包拯目光安然,打斷螢雪的話道。
「噢?……那,包公子,你的言下之意是?」
「那塊兒布,據由敏所說是以前的東西。坊間傳聞,十五年前有位張淑儀,誕下孩子后,就和孩子一起突然不見了蹤影。皇上確實有個孩子,而舒蘭所說的她的孩子在城西東悅坊,如果舒蘭所言非虛,那麼那個在東悅坊的孩子,可能也是皇上的孩子,她指的並非張氏腹中之子。可是……」
「可是什麼?」螢雪急不可耐地問道。
「可是這個舒蘭,我懷疑是被人操控的。」
「你從何得知?」公孫策問道。
「下午發現的。」包拯聽到屋外此刻響起了腳步聲。
「喲,螢雪姑娘,我來給你添添茶,這是……哎呀,這位莫非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包拯包公子了吧?」
「是的,這兩位是刑部侍郎公孫策公孫大人和帶刀御貓展昭展少俠。」螢雪補充道。
「小的給給大人們請安。」那位看似是畫閣當家的中年男子連身說道:「這包大人、公孫大人和展少俠光臨鄙閣,在下真是受寵若驚,三位真是儀錶堂堂,相貌不凡啊!」
公孫策把手中的摺扇順勢一開,「客氣客氣。」
「不敢不敢。」包拯說道。
「哈哈」,螢雪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包公子,恕在下冒昧,您當真不敢么?」
「誒,螢雪姑娘,這包公子雖說面容黝黑,黑如煤炭,但是這氣度,你細瞧這眼耳口鼻,無一不是精雕細琢,俊朗有餘,英氣勃發啊!」老闆馬屁拍的狠。
包拯躬身作揖,意思是您快別說了。「行了行了。老闆,你這壁畫,是何人所畫?」
老闆看向那幅《韓熙載夜宴圖》,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才在下。」
「看來想開畫閣,這畫藝還得了得,老闆,你這畫工,雖說和真跡有別,但是如若不拘泥,畫筆更自在流暢些,雖說是臨摹,想來也是佳品。做個老闆,真是屈才了啊!」公孫策細細觀摩后,拍了拍老闆的肩說道。
「小人只是祖上當過畫師,打小跟著學了點皮毛,才開了這無花閣賺點伙食。其實……小的父親正是這《韓熙載夜宴圖》的作者顧閎中。」老闆說完雙手撓頭,樣子是可愛又可笑。
「難怪,老闆你原來是盡得真傳!」公孫策說道。
「顧老闆家幾代人都在京都立足,歷經變遷,現下京都的王公貴族都是認識的。這生意也是自不在話下。」螢雪解釋說,「顧老闆,我們談點事,你先去忙吧!」
顧老闆行禮告退。
「螢雪姑娘,是時候,告訴我們,你的身份了吧?」還不等公孫策說完,只見螢雪突然從手臂一揮,倏尓間從指縫中射出一枚暗器,略過公孫策的肩臂,打在了房樑上。
「你就是那個黑衣人。」展昭看向暗器后,發現竟然是梅花針。
「我不是黑衣人,我是張娘娘的侍俾……」螢雪突然把臉湊近坐在桌旁的包拯面前。
包拯看向他忽閃的睫毛,突然一陣心慌,忙別開了眼睛。
「說。」說話間,展昭的劍柄已然越過螢雪的脖子,劍身冷冽的寒光霎時灌滿了螢雪的雙眼。
「你幹嘛!」螢雪害怕地大叫。
「張氏的死,之所以是假的,是因為,你想殺她,但是被人截胡了。」包拯抬眼看向螢雪,眼神微妙。
螢雪聽罷,「原來大名鼎鼎的包公子,儘是浪得虛名之輩!我為何要殺張氏?我可是她的貼身侍俾啊!」
「正是因為你是她的貼身侍俾,才很方便。」包拯語氣輕柔,但是威嚴無比。「只不過,你沒料到,待你準備動手的時候,張氏已經死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螢雪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我不知道其中緣由,但是我看見,你的鞋,其實並不是丫鬟穿的鞋子,是宮裡的受寵的嬪妃穿的,而且,今日早晨,你說你在柔儀殿應付道賀的宮人,但是其實你是在製造你的時間證據,你殺人的證據。在刑部大牢的時候,我發現了些事情,隨後進了趟宮,問了清風閣的婢女,今天一大早,你就讓清風閣的小廝和婢女都去了大慶殿幫忙,讓大家都看見,只有你一個人出入清風閣,並無旁人。就在你準備去殺張氏的時候,發現房裡有人,然後你躲在門外查看,慌亂見,你掉落了耳飾,這個耳飾,正是張氏賞賜給你的芙蓉耳飾,基於我對你的懷疑,我去了你的房間,我在你的房間床下,發現了另外一隻。所以,我猜想,你行兇不成,反而被旁人利用,把你的耳環放在了兇案現場。」
公孫策道:「原來如此。那這耳飾……」
「我想,應該是由敏身邊的小廝,庭藍撿到后,放的。」
「那這庭藍,豈不是有很大的嫌疑?」展昭問道。
「有可能。」包拯回答。
「包公子,即便那個耳飾是我掉的,人也是我遣走的,但是我為何想要殺娘娘?,你憑什麼言之鑿鑿地說,我想殺她?「螢雪問。
「一個會使梅花針暗器的黑衣人,竟然自己跑到我侍郎府行兇,既然能不漏痕迹的走掉,為何會偏偏留下一個可以證明身份的暗器?」公孫策立身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