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夜雨煮酒(君子論)
時間轉瞬而過,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雲山縣城柳府,柳范坐在桌前,正焦急等待,忽然間大門被推開,只見一個身著黑袍之人緩緩走來。
柳范立馬迎了上去,而後急促問道:「先生,事情如何?」
那黑袍人輕笑道:「大軍已經開拔,今夜子時便能抵達。」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柳范欣喜若狂,而後立馬躬身感謝。
「無需如此,如今事情已經了解,今日過後你們兩不相欠。」中年男子說道。
柳范苦澀一笑,而後點了點頭:「我以為先生準備了好銀錢,趁著現在還安全,先生速速離開吧。」
中年文士沒有拒絕,拎著桌上的木盒,緩緩離開柳府。
登上馬車,回頭望了一眼,輕嘆一聲:「可憐可悲。」
趕車少年看不懂自家先生的意思,搖了搖頭,駕著馬車駛出雲山縣。
隆隆!
「什麼聲音!」
剛行駛出城,地面忽然傳來隆隆響聲,中年文士眉頭微皺,猛然說道:「壞事了,來福,把車趕到樹林中。」
「是,老爺!」
「架架!」
馬車一拐彎,沒入樹林當中。中年文士靠著樹桿,忽然瞪大了眼睛。
「軍隊?這怎麼可能?」那人一臉難以置信,望著,過了半響等那支神秘的部隊離開,他才輕嘆一聲:「罷了,來福駕車,我們去并州,這遼東,來的一個了不起的人!」
馬車再次上路,來福駕著馬車,欲言又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老爺備受打擊的模樣。
「老爺您……」來福猶豫道。
那微胖的文士一笑:「你想問老爺我為何如此這般模樣?」
來福點了點頭。
那文士笑而不語,道:「說了你也不懂。」
「走吧。」
軲轆軲轆。
馬車木輪緩緩轉動,那文士坐在車廂內閉目養神,身體來回晃動,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時不時地上豁口,木質軲轆壓過,整個人便從車廂內顛飛起來。
這個時代可沒有減震器一說,更沒有彈簧這玩意,路又坑坑窪窪,異常難走,做馬車根本不是享受,而是折騰。
舟車勞頓一詞,估計也就說的這種狀況,更是一種殺人於無形中的手段。
翻開史書,你能看到很多流放官員,因為趕時間赴任,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最後累死或病死赴任途中。
而馬車內的文士並不趕時間,在路上折騰半天,身心疲憊,他又是個文弱書生,眼看著離開雲山縣邊界,鬆了口氣。
「來福,找個地方休息一夜,明早出發。」
文士揉動酸軟的腰肢說道。
「是老爺。」
來福降低了車速,15碼變成7碼,借著皎潔的月光,遠遠地看到一處破舊的道觀,彷彿還有一絲微弱的火光閃動。
來福頓時一激靈,欣喜道:「老爺,前面有間破廟,去哪休息一夜。」
「好。」反正那文士不想繼續趕路了,這幾日來回折騰好幾次,早已經身心疲憊。
「為了柳范的事,老爺這幾天可沒少受累。」來福嘴裡嘀咕一句。
「哎,受累也就罷了,可沒想到中途又出了岔子,這次柳家若不能將其連根拔起,那這偌大的遼東在無柳家容身之地。」微胖文士笑著說道。
「不會,老爺出手,豈會有失敗一說。」來福熟練說道。
「哈哈,說的也是。」那文士大笑一聲。
「老爺,到了!」來福停下馬車,起身還未下車,破廟內閃動的火光引起他的注意。
「還真有火光。」來福嘟囔一句。
「來福,你說什麼呢?」文士掀開車簾,剛才來福的話他沒聽太清。
「哦,沒事,就是這破廟有人落腳,估計是跑腳的商人。」
類似情況來福遇到過很多次,起初他沒放在心上。
「什麼,有人!」那文士臉色大變,恨不得一腳踹死來福。
「為何不早說!」文士有些懊惱道。
「老爺,我……」來福有些摸不清頭腦。
文士厲聲喝道:「走,趕緊離開。」
明顯就有問題,這破廟距離雲山縣不足百里,今日也無風雨,趕腳的商人或旅人快馬加鞭,個把時辰也就到雲山縣。
一路風餐露宿,肯定都想進城休息,偏偏卻在這裡休整,稍微一想就猜到有問題。
「踏踏!」
厚重沉悶的腳步聲響起,文士心中一寒,果然出事了。
噠噠!
一對七人銀甲騎兵將主僕二人包圍,一個領頭之人翻身下馬,躬身行禮道:「先生,我家主公請您屋內一敘。」
中年文士苦笑搖頭,整理衣衫,道:「前面帶路。」
剩下六騎,整齊統一後退,組成一條小道,中年文士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緩緩走進破廟。
剛踏入破廟,只見破廟內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大殿中央,擺放著木桌,一素白錦衣及冠英武男子盤坐,在他身後站著一位銀甲少年,背著虎頭金刀。
「禹在此恭候先生多時,請先生入座。」蘇禹並未起身,只是淡淡一笑,伸手一請。
轟隆!
忽的雷聲響起,瞬間烏雲密布,月光被掩蓋,嗚嗚風聲想起。
那文士輕嘆一聲,走進大殿坐下,心道:這天要變了。
「嘉見過將軍!」中年文士拱手垂裳道。
蘇禹大笑搖頭:「先生不老實,我以真名待先生,先生卻用隨手捏造的名字哄騙,難道吾之大刀不利否?」
鐺!
黎鋒背後金刀轟然落下,只停咔嚓一聲,地上石板一分為二,鋒利無比。
「先生,我麾下這金刀如何?」蘇禹淡淡一笑,望著那文士,端起桌上的燒酒小酌一杯。
那文士身後驚起一身冷汗,而後面色煞白,他感覺遇到對手,眼前這年輕的將領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將軍說什麼,嘉聽不太明白。」文士穩住心神,而後話鋒一轉道:「不過,用如此手段對待一個讀書人,可不是君子所為?」
放下酒杯,蘇禹又是一笑,但那文士對覺得這笑容中透露一絲譏諷和嘲弄。
「那先生覺得什麼是君子所為?」蘇禹不由反問一句。
文士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侃侃而談:「君子該是光明正大,禮賢下士,不已卑劣之手段對人對己,將軍以為如何?」
「說得好!」蘇禹扶手稱讚一句,那文士拱手一笑。
「不過,先生,禹有一事不明,敢問若有人勾結異族,害我大漢百姓,此為何人?」
「卑鄙小人也!」
「那對待這卑鄙小人,我等又該如何懲戒?按我大漢律令又該如何?」
「當然是……」
轟!
一道驚雷炸開,那文士刷的冷汗直冒,久久沒有開口,嘩啦啦,大雨傾盆而下,蘇禹再度舉起酒杯,似笑非笑望著門外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