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歷史重拾和新的憧憬
最近亭亭家中常有客人造訪,正是那名自稱為三爺的地中海老頭。三爺是個神秘的老人,巷子的人們都只知道他姓胡,但沒人知道他的真名。而他和唐全的關係似乎一直都很好,會經常邀請唐全去自家的深宅大院中做客。但亭亭原先卻是毫不知情的,父親為數不多的幾個好友中,並沒有三爺的身影,所以她多少有些意外。
八九年前,巷口一個深宅大院中,一家老小忽然暴斃。剛開始,大家都以為他們是煤氣中毒,但在白綾滿堂之時,屍檢的法醫卻爆出其中蓄意謀殺的大料。據說是男主人和妻子公婆發生了激烈爭執,一氣之下就動了邪念,連著自己的兩歲兒子也一併窒息而死。雖然死相沒有血腥慘烈,但宅院就真正意義上的成為了凶宅。
巷子的人們都以為這間大宅將閑置許久至荒廢,但三爺卻在事發的僅僅一個月後全款買下了它。有人告知他案件的原委,他也絲毫不在意,笑囂著,「我已年逾九十,難道會怕鬼不成?要是惡鬼索命,我感謝它還來不及。」沒人知道他來自哪裡,只知道他是一個不怕死的古怪老頭。
這些天,三爺登門造訪,大概是對亭亭的棋藝來了興趣,不斷地建議唐全要好好培養她。除了這些話題,就是討論男人們熱衷的歷史和軍事,他們經常熱火朝天地爭論三國或是哪個朝代的紛呈歲月。來的次數多了,亭亭也逐漸的對這個精神抖擻的老爺爺有所了解了。周末,唐全不在時,三爺還會經常將棋盤搬過來和她切磋,教她一些小套路小技巧,但他很快就被後浪拍擊,倒是從亭亭身上學到不少。
兩人下棋時,不再像第一回那般嚴肅緊張,經常會聊到其他無關瑣事。亭亭是個好奇的孩子,三爺又顯得學識淵博,她自然就將很多父親不曾回答的問題向其拋出。
三爺出生在21世紀的20年代。據他所說,他出生時的生活環境比現在優越太多了。到處都是高樓林立,轎車川流,治安良好,秩序化、規範化的條例都很完整。科技更是遙遙領先,尤其以電子的自動化和信息網路最為發達,全面覆蓋的5G網路讓信息高速公路暢通無阻,家中儘是便利的智能家居,這是百年以後的現在完全無法達到的技術。
三爺說,過去的社會是極其公平的,每個人只要努力,總能找到可以任司的職位來發光發熱。當然,他也沒有將現在說得一無是處,他覺得,當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為真誠和親密,而不是過去無形壁障相隔而出的冰冷。
亭亭當然會好奇,從古至今,社會和科技一直都是在進步的,為何會在近百年以來持續退步呢?
原來,這一切都要從魔法的出現說起。
2062年,善國科學家Ted Hoff發表《關於人類意識干預性假談》,次年實驗驗證了魔法的存在,正式拉開了第七次科技革命的序幕。第七次科技革命又叫做「幻想革命」,因為它不再像之前兩次那樣依賴純粹的科學技術。而是讓原本用「一隻眼」看世界的人類,變成了正常的「雙眼」人類。
魔法,是真實存在的。它從人的意識中產生,又依附於人類的意志,是人類本身擁有的強大力量!
都知道龜有殼,牛有角,虎有利齒,鷹有利爪。我們拋卻智慧以外,就一無是處了嗎?當然不是,就像鷹有利爪,也有洞察一切的雙眼。我們擁有高層次智慧的同時,我們本身就具備著支配的力量。
人類當然地狂喜。
科學家們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魔法的研究中。相對於各種理論科學的枯燥,能獲得實際收益的魔法學成了香餑餑。誰都想在這一張白紙上自己的腳印,留下能讓世人銘記的功勛。
有了魔法,繁瑣的灌溉工程可以適當削減,各種類型的發電廠也能節省更多的成本,提高效率。開山劈石,修通道路,輕而易舉。人類展望著魔法的前景,卻一眼看不到盡頭。世界到處都沉浸在魔法帶來的便利中,卻忘了其潛在的巨大危險。
他們忘了,能使用魔法,只是個別的極少數人,而能使用魔法的人也不是人人實力相當,這就誘發了一個大問題。當少數某些人得到與自己不相匹配的力量時,內心的慾望會被無限地放大。更何況,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可能本就心懷不軌,甚至有的人厭世恨俗。
紛爭在一瞬間開始。
一時間,各種充斥著自身慾望的犯罪屢見不鮮。更可怕的是,當時的偵測手段幾乎無法查明嫌疑人的身份,而且,就算知道身份,更多的也可能是無可奈何。那些狂熱的犯罪分子,越是知道魔法給自己帶來的便利,就越是在探索魔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可能那些整天埋頭於實驗室的研究學者都不如犯罪分子取得的成果豐碩,因為犯罪分子自身就是一個實驗素材。而那些原本不想捲入紛爭的魔法使用者,在一次次的隱忍和抗爭之後,大多也是選擇加入了那些犯罪分子中。他們幫派拉互,各種勢力暗攢交鋒,各國政府相繼垮台或者被架空,名存實亡。
接下來,最大的問題就來了。
世界變得極其地不公平,有魔術體質的人們為非作歹,他們自詡「上帝之子」,與普通人徹底地劃清界限,並不斷地壓榨他們。普通人終究受不了這種恐怖統治,紛紛揭竿而起。
但那些「上帝之子」早就未雨綢繆,他們深知科學的發展是普通人能夠抗衡他們的唯一武器。為了鞏固自身地位,他們極力的抑制科技的進步,封鎖情報,尤其注重摧毀槍支彈藥,只要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武器全部損毀。
這便是如今社會倒退的最主要原因。
三爺說,現在社會的科技水平也許和他的父母時代相當,是剛剛跨入21世紀的又一輪迴,所以,當今的22世紀,被一些史學者戲稱為「鏡像2002」。可笑可笑,因為魔法的介入,未來社會居然變得越發原始。
「那為什麼現在的魔術師似乎並沒有爺爺說得那樣邪惡了呢?他們現在做的,也算是正常工作吧?」
亭亭這般疑問,不過是想到了流亡的梁里昂,同時又憶起街坊們的話語,她覺得,現在的魔術師明明是個正規職業,與三爺描述的大有出入。
「嗯,現在的魔術師,確實都是受人尊敬的,這其中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故。說來諷刺,我四十幾歲的時候根本就不敢隨便上街閑逛,要是運氣不好碰到了魔術師,那可是要被暴打一頓的。他們認為普通人不配享受日光洗禮,只能像老鼠一樣在夜間活動,而現在,我們卻要將他們奉作英雄。」
三爺臉上的贅褶實在太多,只能從他微微聳起的顴骨中,看出回顧過往時的心酸。
「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亭亭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三爺忽然緘口,略有猶豫,因為這正是當今世界格局的由來。
大約21世紀的80年代開始,不知道從何處起源,一種魔法像病毒一樣席捲了整個世界。少數除人類以外的高級生命體受到了魔法的影響,但它們無法像人類一樣有目的操控魔法,而是受其干擾變得異常狂躁,肉體素質急劇暴漲直至產生變異。
這其中大型肉食和雜食動物的變異更使人們感到恐懼,它們較普通變異種更為兇殘與嗜血,人類將他們統稱為「毒物」。同時人類在地球的霸主地位第一次受到了動搖,因為短短二十多年,城市被破壞,人類人口急劇下降。
人口劇降的主要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因為毒物直接入侵導致的家破人亡,二是因為毒物的屍體若是不及時清理,陸地土壤中一種特殊的分解者會排出殘留污染物,居住於此的人們大都感染死亡。
此時,人類的科技水平無比落後,軍隊配備的居然只是連發手槍,根本無法抵擋數以萬計的兇殘毒物。所以,那些站在權力頂點的魔術師們,首先被冠以責任和期望,但就算他們有著魔術的加持,驍勇無比,最終還是在人數上落了下風。要知道,只有5%的人類,才享有魔術體質,而這5%中還有著老弱病殘,婦女和孩童,他們是無法上戰場的。被推上戰場上的魔術師們,能力又參差不齊,有些甚至造成不了實際傷害。
被毒物逼到走投無路的魔術師們,在里江一艘戰艦上聚首,開展了一次震驚世界的會議,「里江會議」。會議中,各大巔峰魔術師達成共識,決定開始向普通群眾求援。同時,在會議的指導下,魔術師中轉職出另一種職業,叫做魔導士,是專門研究魔法理論、魔法武器的存在。儘管沒有了炮彈槍彈,但他們開發出能提高自身魔法威力的「咒器」替而代之,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甚至,連沒有魔術體質的普通群眾也能持「咒器」獲得殺傷力。
「里江會議」是魔術師和普通人關係緩和的轉折點,是高高在上的魔術師們第一次將力量傳遞給普通人的開端,具有里程碑意義。
自此,大量普通群眾配備著咒器加入戰爭,「第四次世界大戰」就此拉開序幕。
但遺憾的是,等到全人類組建起完備軍隊時,為時太晚。各地淪陷,只剩未受毒物屍體污染的里國遠江三角洲區域和世界其他幾個靠近大江大湖的區域成了人類最後的避難所。人們用水泥包裹水銀線狀網路的城牆有效抵禦了毒物和污染物的入侵。但接踵而來的問題是毒物幾乎無窮無盡,生生不息。
「後來呢?後來呢?人類是怎麼打敗毒物的呢?」亭亭焦急地詢問道。
「九十年代,有一位叫做袁病失的魔術師帶領一幫人潛入毒物的棲身之巢。最後探明了無盡毒物的秘密,並阻止了毒物的再生繁衍。但他們並未將具體情報帶回,除了一名先遣的書信官外,全部客死他鄉了。」
污染物遲早會分解完畢,消滅剩餘毒物也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歷史上將最後一隻史詩級毒物擊退的日子定為抗戰勝利日。自此,重建城市,吸納來自世界各地的倖存人類,振興人類成了一切的目的。
第四次世界大戰後,里國遠江三角洲地區,即里遠區;亞馬遜河流域的極小部分,即巴亞區;尼羅河流經過埃及的極小部分,即埃尼區。三大區域總人口只有1億出頭,且大部分集中在里遠區。由於戰前其他兩區的基礎設施以及科技的差距導致兩區還很難從凋敝的境地中恢復過來。相反的,戰後的里遠區的經濟卻在短時間內迅速繁榮,甚至不輸當年。
里國廣博的接納各個國家的人民,不歧視任何人,並賦予他們里國公民同等的權利,同時他們也必須履行相同的義務。文化交流與融合比此前更為頻繁,其中,里國的周邊島國——星首,作為人數最多的外來國家,戰後的短短几年,國民基本上都能說一口流利的里國語言。
「現在的社會,依舊是魔術師為主導,但普通民眾的地位已經得到保障了。這也和幾代人的努力息息相關啊。」三爺講述完這篇歷史長文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亭亭像是撥開了層層迷霧,心中酣暢不已,但她同時也留心著三爺的一字一句,等到三爺對於這段歷史極其細緻地描述后,一個問題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她故作漫不經心的姿態,問道,「三爺爺,你和我父親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她知道,父親既想隱瞞過往,連她這個女兒都不例外,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地暴露給外人。雖懷疑眼前老人也是抗戰的老兵一員,但他和父親可能從頭到尾都是不認識的,所以疑問也是這樣的旁敲側擊。
三爺聽到亭亭的疑問,微微地一哽,暗色的嘴唇張合了幾次,這才點了點地面,「就在這裡認識的,你們搬過來的時候。」
這副不自然地動作,亭亭篤定三爺和父親肯定是先前就認識了。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淡淡一笑,「哦好,謝謝爺爺,給我講了這麼多,之前我都像活在夢裡一樣,一無所知。」
「咦?」三爺四肢一僵,一副後知後覺地表情,「小唐難道一點都沒和你說過這些事情嗎?」
「沒有……」
「哦,那還真是奇怪了。」
隔天,亭亭偶遇玲姐姐時,說起關於魔術師的一些事情。她想將三爺口中那段崢嶸歲月分享給玲姐姐,但因為少了些切實的體會感,所以講述時思前想後,惱得手腳亂舞。
玲姐姐看亭亭滿臉都是努力想要分享興趣之物的激動表情,笑著感嘆道,「小亭亭,你還真是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啊。」正巧因為亭亭的描述她又想起一些事情來,於是神神秘秘地將雙手搭在亭亭的肩上,「下午的時候,我大伯家好像要清塘了,據說水泵壞了要請魔術師來幫忙,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
能親眼看到魔術師作業,亭亭哪能錯過,連忙興高采烈地答應。
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玲姐姐和亭亭坐上了一輛電動三輪,一路吱呀到了一道棧橋下。
棧橋下,有一溜水泥船和木船泊著,水泥船較大,也敦實,但亭亭卻覺得沒有木船踏實安全,可能是下意識的認為木頭的浮力比水泥更大一些吧。
玲姐姐的大伯身材高大,聲音朗爽,一看便是爽直之人,此時他正和身邊兩位年輕人眉飛色舞地叉臂侃天。那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男的上身是加厚的藍色牛仔外套,褲子是休閑類型,咔嘰色,顯得很年輕很利落;女的一頭漂亮長曲發,銀藍色的長款棉襖敞開,裡邊是一件淡粉的針織開衫,頗有些氣質。
這兩人的衣著雖算不上時尚,但絕不是養漁戶,大概率就是請來的魔術師了。
亭亭跟著玲姐姐後邊,匆匆和大伯打完招呼后,五人一行就上了一艘牛船,同樣是水泥制的,但個頭大了普通的一半,船沿的水位線也比別的高上許多,讓亭亭安心不少。她雖在魚鄉長大,但卻是怕水的,更沒有一葉輕舟似的在河中過往。
那兩個年輕人站在船艙最中間,但沒有坐下,那女人看著大伯準備搖起船槳,連忙阻止,「大叔,你休息吧,我來開船。」
「啊?妹子,我看你這麼年輕,你會划船?厲害啊,現在的孩子都沒幾個會的了,快失傳咯。」
「不不不,大叔,我不用槳。你忘了?我可是魔術師啊。」女人輕聲笑著,忽然合起雙手,稍一低頭,像是祈禱的姿勢。
只見船邊立即泛起白浪,亭亭忽然感覺到重心不穩,身子往後躺去,被反應迅速的玲姐姐結實地抱到懷裡。而敦實的水泥牛船就像馬力十足的快艇,船頭半翹,呼啦啦地往前開去。
「妹子!妹子!你慢點!我特么差點掉水裡了啊!」大伯此時正斜坐在船梢,看樣子是剛剛摔了一跤。
「抱歉,抱歉。」女人不好意思地道歉,合十的雙掌稍稍松出一條空隙,那水花立即就萎蔫了不少。
「好厲害!」亭亭兩眼放光,情不自禁地驚嘆道。
女人回頭看了看她,笑了笑,「小朋友,你是來幹嘛的呀?是過來讓叔叔抓魚給你吃的嗎?」
「不是,不是。」亭亭到底對魔術師有一種敬畏的感覺,擺著手,一臉的嚴肅,「我是專程來看魔術師是怎麼工作的!」
「哦?你對魔法感興趣嗎?」
「嗯!」
女人轉過身,但雙手依舊合十,船也在不斷行駛,她盯著亭亭看了有三秒,隨後點了點頭,「我看你可能蠻有潛力的,以後想當魔術師嗎?」
亭亭不假思索地點頭,但同時疑惑,「可以嗎?不是只有魔術體質的人才有機會嗎?」
「是的,但我看你身上的氣息,和魔法應該很有緣,大概率是有魔術體質。」女人看向亭亭的眼神充滿著沉著,明明只是推測,但更像是闡述著既定的事實。
一旁的年輕男子聞言也側過身來,「我們珩姐看人一向很准,小姑娘放心吧,以後你體檢的時候肯定是有魔術體質的。」
「真的!?」亭亭瞪大了眼睛。
「那必須的。」
這番肯定,讓亭亭興奮得差點從船上蹦了起來,連忙爬起身,向那個女人問東問西,說著姓甚名誰,工作和日程云云。
「我叫徐夢珩,旁邊這個虛貨叫王子安,我們都是行閔分局的警察,呃,應該說是刑警。」
徐夢珩說這話時,旁邊的王子安急急地把她拉住,說著悄悄話,但被亭亭聽得一清二楚。
「珩姐你怎麼能和她說這些吶,萬一讓職業魔術師知道我們搶了他們的飯碗,咱們可是要被檢舉的啊!」
徐夢珩放心一笑,安慰道,「沒事的,不就賺點外快嘛。」興許是煩心他的不斷嘀咕,她狠狠捶了王子安的肚子一拳,隨後面向亭亭,「不好意思,小朋友,能不能替哥哥姐姐保密呢?可不要和別人說我們今天在這裡的事情哦。」
「我懂,我懂。徐夢珩姐姐是有編製的公務魔術師吧,上頭規定不能接私活?」
「哦?你了解的還挺多嘛。」徐夢珩笑眯著杏眼,將臉湊近亭亭,小聲說道,「其實,今天我們辦了個大案,晚上慶功酒我要出酒錢,就想著順路接一單咯。噓,不要被旁邊的大哥哥聽見,我們慶功會故意沒請他,哈哈。」
旁邊的王子安明顯是聽到了,哭喪著臉,但也沒說什麼,只可憐巴巴地看著徐夢珩,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很快,大伯家的魚塘到了。跳下船,插好錨線的大伯往四處一指,點出了周圍的幾大片魚塘,少說也有十來畝地了。
「這麼多的地,我不需要一下子把水全放干吧?不然大叔你一個個抓過去,魚都死了。」徐夢珩提議道。
「對,所以,你在每個魚塘里都留個五厘米深的水就夠了,我家養的都是大魚,好抓。」
「行。」
達成協議后,徐夢珩小跑著來到正方形土壟的一側中央,口中念念有詞,忽然地右手一揚。池塘的中的水就像一塊果凍似的軟彈著升到半空中,其中游曳的眾多魚兒看得異常清楚。沒了塘底水草的映掩,扁方體的水塊居然不是淡青色,而是清澈透明的,從邊上注視,彷彿空中水族館。
再聽得徐夢珩念出「散」,她揚起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平舉到胸前,握拳狀但伸出拇指。那團果凍似的塘水迅速細碎成小團型的史萊姆狀,而其中較大的魚因為失去了水的支持,紛紛下落,這和篩子的原理完全相反。
「太帥氣了!」亭亭雙手捂嘴,滿眼都是欽佩。
可她才剛剛誇完,徐夢珩突然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已經離散的水團驟然變成細珠狀,疾風驟雨一般地向周圍射去。這就和淋盆一水沒什麼區別,除了徐夢珩本人,周圍站著的四人立刻渾身濕透。
亭亭使勁地眨了眨眼睛,想把其中的水分擠出來,等到她的視線完全清楚時,她感覺身上寒氣深襲,陣陣作冷,沒忍住的一個噴嚏帶著鼻涕飛了出來。
「阿嚏!」
徐夢珩顯然慌了,一臉的愧疚,彎著腰給亭亭抹臉,「對不起,對不起啊。我失手了……」
一向溫柔的玲姐姐似乎很生氣,一把拂開徐夢珩的手,急急地對大伯說道,「大伯,帶亭亭回去吧,這大冬天,不趁早換衣服,要生大病的!」
大伯頭點得飛快,立即踩著已經泥濘的土地,向水岸邊探去,回頭不忘叮囑兩位魔術師,「我回來之前搞定,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以表歉意,這次就免費了。大叔,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錢還是要給的,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大伯還在說著,但被玲姐姐一拳打在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大伯你能不能快點?別吵吵了。」亭亭第一次看到陰沉著臉的玲姐姐,顯然她是真的生氣了。
船上,亭亭搖手向著正在抬手的徐夢珩,大喊道,「徐夢珩姐姐,我還是想說,你真的,好帥氣啊!」
「謝謝,以後你一定比我帥氣一萬倍!」徐夢珩歪頭一笑,竟讓亭亭心中一暖。
過一小會兒,大伯額角爆著青筋,雙臂沒命地揮著船槳。玲姐姐緊緊地摟著亭亭,卻是滿臉的不開心,「小亭亭,我和那個姐姐誰更帥氣?」
亭亭一愣,竟答不上了,她說的帥氣明明是指魔法,但玲姐姐卻如此會意。她很想實話實說徐夢珩姐姐更帥氣,但看著玲姐姐一臉期待的表情,她終是心軟,深沉又認真地說道,「當然是玲姐姐了,玲姐姐天下第一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