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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暗中交涉

  里遠區,屬東郡經濟最為繁華,其中有一處住宅,地處東浦新區,門口三丈高的花崗巨岩上鏤刻著「櫻井」兩個金字,好像在無比驕傲地宣誓自己的地位。

  架推盤龍漆門而入,便會踏上一道游墨淡彩的大理石路,遠遠地似乎可以看見那雕欄玉砌的宮殿。

  兩側的園林雖然大部分修剪齊整但屬實不像歐式風格,少灌木,而多喬木,不同種類的松柏樺楊錯落有致,居然有其獨特的美感。繼續往前,可見左側兩根巨松兩邊張合,大肆招攬所有的目光,裡面鬱鬱蔥蔥的翠林卻好像在遮遮掩掩,似乎在隱藏著什麼嬌羞的秘密,這種欲擒故縱般的張弛似乎總能抓住人們焦躁內心。熱目灼灼,迫切的視線似乎能窺見其中那捧斑斕的花園。

  雖然當屬秋冬,但絲毫不影響其中小部分的嬌花欲綻,鼻捉清新淡雅,口抿甘甜清冽,讓人久久不忍離去。如果有幸在細泉假石旁,一個人棧橋臨池,看其中彩鱗波光,也是饒有一番趣味。步至此處,院外的喧囂早早就被清濾,園中巨大的龍形噴泉並未開啟,大概是怕那泉柱升空的嘈雜挽留不住耳腔中婉轉的鶯歌燕曲。

  與其說是宮殿,倒不如說是城堡,巴洛克式的底築充滿了奢華與浮誇,但上方多處高聳瘦削的塔尖和肋狀拱頂更像是受到哥特式建築的影響。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但並不影響整體的恢弘大氣又伴隨著神秘。如果從天空俯瞰,可以想象一枚斑斕帶刺的海螺殼被眾神遺失於此。殿基凸出地面,寬大的白金漢玉台階上鋪有一層厚厚紅毯,生怕讓潔白玉石上沾染一絲泥印。

  進入城堡內部,儘是伴有強烈色彩的的雕刻裝飾,穿插著無數曲面和橢圓空間。目光自上而下,時而波浪起伏,時而山花折木,連柱子都粗細有致,疏密有間,強烈的空間跌宕竟使人無法長久駐足欣賞其美妙之處。

  這便是櫻井大智宣洩自己極端奢華,追求自己極致審美的居所?無法想象這個精緻到每一處細節的藝術品是在一年的時間內坐落完成的。

  在這個碩大建築群的某一處,邊緣流美的尖窗被輕輕打開,一隻小小的腦袋探了出來,可不就是亭亭嘛。

  屋內暖氣太足,冒乳般的面頰染上了淺淺緋紅,雪白前額竟有一些汗津津的,幾縷頭髮稀疏的貼在上面,涼風帶走她身上餘溫,也使略微不安的心情得到小小平復。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樓下疊浪般的美景盡收眼底,還沒有熟悉身邊的一切,流水眼眸里又充滿了驚訝與震撼。

  收起萬千思緒,亭亭小心關上頁窗,一頭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穿著白色長筒襪的小腳不停拍打撲騰著,俏臉埋在香草氣息的被單里。這兩天以來,她過著在旁人看來天堂般的生活,也切切實實地體會到這種舒適感。

  軸潤栓滑,有人推開門,亭亭卻全然沒有覺察到。

  「小姑娘,感覺怎麼樣,住得習慣嗎?」

  聲音是個很柔和的女聲,亭亭一骨碌翻身驚起,看到一位穿著樸素的女人。其手腕,脖頸處均不見首飾,卻給人不一樣的氣質。看這打扮,亭亭覺得她應該不會是家裡的大人物吧。

  「嗯!感覺非常棒。」

  「那就好,對了,忘記和你自我介紹了,我是櫻井的妻子。」女人莞爾一笑,眼角被輕微拉出一絲褶皺,看來並不年輕了啊。

  ……片刻沉默

  「啊,你是?夫人?非常感謝你們的招待,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好了。」亭亭微愣,驚訝之餘不停鞠著躬,頭髮都凌亂了。

  「別太在意這些,叫我阿姨就好,要把這裡當自己家哦,你可是我老公朋友的女兒,千萬不要客氣。」

  看著小女孩拘謹的樣子,櫻井夫人慢步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那無處安放的小手,和她一同在床沿邊並排坐下。夫人撫摸著她的手背,一邊詢問著她的名字,年齡,得知的一瞬,夫人內心一驚,隨即不動聲色地把她瞧了個遍。櫻井大智只告訴她這是亡友的遺孤,卻並未提及這是一位里國血統的人,難怪仔細聽的話,小女孩的日語略帶生澀。

  說來奇怪,相差幾十歲的兩人居然就這樣投機密語起來。她們之間的話題不停切換著,就像兩個久別的老友,相逢之時話語濤濤。不知不覺間,話題逐漸變得深入……

  「那小亭亭有什麼喜歡的事情嗎,將來想做什麼呢?」

  「我……我,好像沒有什麼興趣愛好,將來的話,將來……」這好像是亭亭第一次思考自己將來的職業,但她連個敷衍的夢想都沒有想到。

  「嗯?」

  「將來只想復仇!」亭亭竟脫口而出。

  「復仇啊……」夫人有些意外地看到她的嚴肅和緊張,「我只是想問問將來你想從事的職業,復仇可不是一項職業哦。我知道你經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是也不能一直陷入其中啊,不然你會活得很痛苦的。」

  「不行!父親是因為我的原因死的,我肯定要抓住那些壞蛋,不能讓他白白犧牲!」談到這些事,亭亭的情緒就開始波動起來,聲音略略有些顫抖。

  「因為你的原因?怎麼回事?」

  「櫻井叔叔說什麼有魔術師盯上我了,父親為了保護我才……」

  櫻井夫人本就詫異,她的丈夫表面上民族平等,但由於一些經歷,私底下很討厭里國血統之人,她從這些隻言片語中了解到,似乎小女孩的父親和她丈夫來往並不密切,而丈夫為何無故收留這個小女孩,其實……夫人的心中忽然閃過了一個想法,使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

  「孩子,很多事你不了解,不明白,有些東西是盡量不要觸碰的。聽阿姨的話,忘了這些事吧,你父親把你救下來,肯定不希望你再次身處險境啊。」

  「不要,我一定會復仇的。」亭亭捏著小拳,似乎很固執。

  夫人有些心急,雙手擒上女孩的小肩,輕輕搖晃了起來,「你不能辜負你父親的一片苦心啊,他養育你長大,就是希望你將來能過得幸福。你這樣……他一定會傷心的啊。」

  亭亭不語,她明白這個阿姨說得並無道理。

  見她沒有反應,櫻井夫人覺得自己的口吻過激了一些。只是自恃年齡較長,自認為經歷很多,就對著一個孩子妄自提議。未經他人之痛,也感同難身受。

  「對不起啊,亭亭,你瞧阿姨都在說些什麼。我們才剛剛見面,就教育你這些,實在有些有失教儀了。」夫人說著輕柔地抱住了亭亭。

  亭亭理所當然愣住。她一瞬地懷疑,這種溫柔的觸感難道就是她一直渴望的,母親一般的擁抱嗎?

  從小的記憶中就沒有了母親的身影,也從來不知道母親的懷抱與父親的區別。而這個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里,甚至是第一次見到的櫻井夫人,這個亭亭對其怒言誑呼仍舊輕聲細語的阿姨,卻給了她一種奇怪的歸屬感,讓她下意識朝夫人的懷裡鑽了鑽。「怎麼會呢,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對阿姨大呼小叫了。」

  夫人的話猶如清風帶絮一般柔軟,牢牢吸附在亭亭的心頭,揮之不去,「如果你非要堅持自己這個願望的話,我不會反對你,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受傷啊,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不僅是你的父親,說不定連我也會傷心的哦。」接著夫人眨眨眼,微微一笑,「答應阿姨,這件事暫且先放一放,等到你有這個能力了,再去想這些事好嗎。」

  「明白了,我答應阿姨。」亭亭自己也明白,這本就是個長遠的事情,現在的她沒有一點能力。之所以說出如此逞強的言語,其實是她思慮頗深后的決定。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下來,亭亭早就發現櫻井大智並非父親的老友,她不禁思考而後怕:「大叔為何要如此幫助我呢?」既有紅團的先行舉措,亭亭第一反應便是那位壯碩大叔同樣想利用自己。而她身上有何利用之物呢?除了魔術師之女的身份,還有所謂的魔術體質,亭亭只能想到這些。所以,她在櫻井夫婦面前總會表達對魔法的渴求,擔心若是不思進取,他們中途便會將自己拋棄,而關於復仇又遙遙無期了。

  但亭亭和櫻井夫人交談以後,發現事實似乎和自己想的略有出入,至少眼前的溫柔婦人,是不希望她學習魔法,以身涉險的,這讓她既驚訝又感動。

  於是,她又情不自禁地往夫人懷中鑽了鑽,無聲喃喃:「真是個奇怪的阿姨,明明之前還未曾謀面,為什麼會對微不足道的我如此在意呢……」

  而夫人見亭亭的撒嬌模樣,偷偷舒了一口氣,「阿姨平時一個人在家挺無聊的,希望小亭亭有空的時候多來陪陪我哦。」語氣如此輕柔,連看向亭亭的眼神都莫名寵溺起來。

  「好……」亭亭的臉蛋被夫人的指尖捏起,咧著嘴。

  櫻井夫人離開后,亭亭仍未從喜悅的溫馨中緩過神來,她咂巴著嘴,準備下樓找些水喝。雖然門口全天候輪流候著一名女傭,但作為初來咋到的客人,亭亭並不好意思麻煩她們。

  主樓共五層,每一層的天頂高度都超過五米,就算到處充盈著暖氣,亭亭走在寬闊廊道中,也能感受一種自我渺小的寒冷。自旋梯而下,兩兩主樓層之間的樓梯平台都被擴成可以俯瞰底層大廳的露台,外圍有著一圈皮製卧椅,大到能躺上兩三個成年男人,大概是供女傭們爬樓時休息的佳良場所。台沿向外拉出兩道窄窄的方池,靠里一道穩靜著一汪碧水,其中有斑斕小魚遊動;外道便是排列緊密的綠植花卉,一直從台沿綿延到樓梯扶手。而亭亭在即將到達底層的第一個露台停住了,她看到這裡的台沿多了一根黃漆木柱,柱頭吊著寬條鳥籠。籠中一隻不知品種的小鳥吸引了亭亭的注意,大體翠綠,藍色的羽翅尖端有一戳紅色,甚是精神可愛。

  正當亭亭學著啾啾之聲與籠中小鳥仰望相視之時,一陣節奏穩健的腳步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背後。亭亭回頭一望,原來是那位被喚作「多老」的山羊鬍老管家。

  多老穿著黑色燕尾服,顯得身材更為精瘦修長,銀白頭髮不短但梳得紋理清晰,仔細一看,鬍子的顏色和發色稍許不同,似乎更加乳白。亭亭猜測他的頭髮大概是染色或是經過了特殊護理。

  多老停下腳步,沒有立即說話,眼睛卻上下打量。等到他那灰色眉毛輕微彈動后便俯身行禮,右手隔於胸前,露出純白手套,「唐小姐,午安。看樣子,您似乎對這隻小鳥很感興趣啊。」

  亭亭第一次被人如此稱呼,有一種成熟的錯覺,不過她倒是挺滿意這種禮貌稱謂,「嗯。老爺爺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品種的鳥嗎?我從沒見過誒。」

  多老微笑點頭,但嘴角卻掛有一絲尷尬,「唐小姐,請直接喚我『多老』就好……我也不是什麼老爺爺,這才六十多歲。」

  「好的,好的。多……老……先生。」亭亭面有難色,「好怪啊,我好像叫不出口。」

  「也罷,現在隨便怎麼稱呼,等身份變動以後再適應吧。」

  「什麼意思?」

  「沒什麼。」多老走到鳥籠前。其中花鳥似乎很親近他,從橫棍上竄下,橘喙撬啄籠邊木條,叫聲急促。多老伸出食指順捋其頭部細羽,解釋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鳥類。它叫隆隆,是一隻被馴化的毒物,對人類無害,但對環境尤其敏感,只要方圓500米內存在危害量毒氣,它的羽毛就會全黑。」

  「哇,好厲害。那,小鳥曾經變黑過嗎?」

  「沒有,大人的府邸很安全。隆隆雖有這種功效,但主要還是用來觀賞的。你,您不覺得漂亮嗎?」

  「漂亮!」

  「是吧?院子里還有好多品種,有需要的話,我領您過去瞧瞧?」多老又鞠了一躬,似乎在靜候亭亭的答應。

  亭亭本想拒絕,但看到多老久鞠不起,轉而擺出喜悅和期待的表情,「那就麻煩老人家了。」

  大院右側的園林之後,果然是一片被高柏勁松包裹的花園。在其中幾棵高低錯落的怪柏之中,確有大小不一的鳥籠,每隻籠子上都撐起一塊傘狀的琉瓦,既遮陽又擋雨。

  遠聞大幾種鳥鳴交相接連,近看才知竟是其中一隻鳥兒的個體秀。這隻唯一正鳴的鳥兒灰褐色,略有斑點,相比其他籠中之鳥要尋常許多,體型也像麻雀般古靈精怪。亭亭似乎在插繪圖物中見過,猜測這是一種夜鶯,於是她打算詢問多老。

  此時的多老已昂胸邁步花園靠近圍牆的里側,四處張望和細量后,向亭亭招手,「這邊來,唐小姐。」

  「哦哦。」亭亭應著小跑過去,但疑問道,「不是來看鳥的嗎?」

  多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淡淡一笑,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潔白牙齒,「小鬼,你知道是誰殺了你的父親嗎?」

  亭亭頓步一愣,警惕盯著前方,她沒想到和藹禮貌的管家竟笑出一絲陰險的味道。正當脫口而出「不知道」時,亭亭即刻止住,她驚覺這個問題太過不自然。因為昨天櫻井大智和自己談話時,這個多老是在場的,而亭亭明確表示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復仇,顯而易見是不知道殺父真兇的。那為何老管家要在此時,在這個隱蔽角落拋出如此冒昧問題?這樣疑惑著,亭亭便故意含糊其詞起來,「嗯,大概,知道吧。」

  多老灰眉揚皺,「大概?那大概是誰?」

  亭亭繼續支吾,「既然是大概,我也不能確信地說出來啊。」

  見此,多老眼神一橫,語氣意味暗生,「該不會是有人告訴了你,但你不相信吧?」

  如尖針入耳,敏銳的亭亭立即察覺到了某種可能性,於是後退兩步,故作疏遠,「不,我相信,確實有人告訴了我。但我不會和你說的,因為我不相信你。」

  聽到這個回答,多老點點頭,輕捋鬍鬚,「這個兇手是不是就在這個府邸中?」

  想法進一步被印證,亭亭接著演下去,神色驚訝顯露,「你怎麼知道?」

  多老搖搖頭,心中暗暗確信,「看樣子,那傢伙果然是成功了啊。」於是他對亭亭坦然,「那我就不瞞你了。告訴你一切真相的檢增,哦不,徐夢珩,就是我的手下。紅團的事,她應該都和你說過了吧?」

  果然和亭亭的想法不差,這個老管家正是紅團中的大人物,但為了迎合剛剛假裝警惕的言語,她繼續「意外」道,「什麼?難道,你是……紅團的高級幹部?那個,我可以加入你們了嗎?」

  「可以,我既然表明了身份,就說明你已夠資格,檢增也同我保證過你的忠心。」

  亭亭心中竊喜,暗暗感謝徐夢珩姐姐的幫助,「那……,老先生,你該不會是廣目大人吧?」

  「那倒不是,廣目另有其人,以後有機會再和你介紹。」

  「那……敢問老先生代號?是哪位高級幹部?」

  「新人,你問題太多了。」多老神情一峻,「你就當我是紅團聯絡你的通信員,其他的不要過多詢問,以後需要你了解的,我自然會和你解釋。」

  「好。」亭亭趕緊認錯。

  「既然你已經知道兇手是櫻井大智區長,面對他也沒有什麼過激舉動,這說明你的心理素質不錯嘛,值得表揚。不過也不要掉以輕心,等到合適的機會,我自然會協助你殺掉他。」

  「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老先生了。」亭亭雙手揉眼,硬是擠出兩滴啜泣之淚。

  多老從前胸口袋扯出絲巾,半屈身子,雙手遞出,「紅團的每一個部員都應當被呵護和珍視,你也不例外,不過相應的,你也要積極聽從上頭的指令。」

  「沒問題,只要能復仇,我什麼都願意做。」

  「那就好。」多老眼神再次警惕四周,「你當下的任務便是和櫻井家打好關係,不要想著任何復仇的事情,要真正地把他們想象成自己的家人。明白嗎?」

  「明白!」亭亭眼神堅定。

  「不過,看區長和夫人都好像挺喜歡你的,我打算略施小計,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會認你為養女。你可信心勝任這個角色?」

  「我當然求之不得,但……這真的能做到嗎?」

  「看運氣吧,大概會有一半的機會。你要是能獲得更高的地位,我們組織的任務自然也會輕鬆許多。」

  「好。」

  「不過,你還真是個厲害小鬼啊,虧你能在殺父仇人面前保持冷靜。我可是沒多久才知道你便是那受害人的女兒,想想前幾日區長帶你回府,我真是心有餘悸。」多老感嘆著,右掌合胸,「要是你失了分寸,被區長屈打成招,我們組織真就風雨飄搖咯。」

  「哪裡,情況我還是很清楚的,現在的我,無論如何也傷不了那,混蛋。慢慢來就是了,有老先生幫忙,我也是安心很多。」亭亭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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