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不小心抓了軍長
清晨,九號兵站。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林雲從熟睡中喚醒。
打開門,張德彪那張滿是麻子的臉便湊到了眼前。
「頭兒,我們抓了五個俘虜!」想著就要到手的獎金,張德彪喜笑顏開,臉上每個麻子都在發光。
「俘虜?」林雲驚訝地問道,「哪兒抓的?」
張德彪回道:「天風山邊上,昨晚夜訓撞上順手撈了回來。」
天風山邊上?昨晚?
林雲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皺眉道:「帶我去看看。」
去往俘虜關押處的路上,張德彪向林雲彙報了夜訓的情況,提到了邊軍和西軍凌晨暴發的戰鬥。
林雲聽得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琢磨俘虜的事。
「頭兒,你不知道,有個傢伙居然說自己是咱邊軍第三軍的副參謀長,笑死我了!我當時就問他,你咋不說自己是軍長呢!」見他沒說話,想要邀功的張德彪,又眉飛色舞地講起了抓俘虜的情景。
林雲腳下微窒,默然抬手抹掉了臉上的唾沫星子。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頓覺頭痛欲裂,心中有千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風烈呢?」他輕聲問道。
「他早回來了,正帶著大家清點戰利品!他們這把油水撈得挺足啊!」張德彪一臉羨慕地說道。
「叫他馬上滾過來!」林雲道。
來到關押俘虜的營房外,林雲走到花台邊坐下,隨手扯了草叨在了嘴裡。
「頭兒,你不進去?」張德彪一臉困惑地問道。
「突然有點乏,休息下。你們替我看看就行了。」林雲抬頭望天。
「我也有點乏,德彪你去就行了!」
風烈說著,走到林雲身邊想要坐下,卻遇到了一道能殺人的目光,只好尷尬地退回門口。
「好,我去看看,順便看看能問點東西出來不。」張德彪大刺刺地打開門鎖走了進去。
風烈趴在門口,緊張地張望著。從頭兒剛才的反應,他覺察到可能出事了,而事情應該和他們抓回來的俘虜有關。至於到底是什麼事,他心裡沒譜,或許等張德彪檢查完就有答案了。
房中,張德彪兩手哆嗦著拎起一個麻袋,慢慢地往上提。當麻袋升到某個高度時,他像見了鬼一樣,臉色變得刷白,身子像打擺子一樣不住顫抖。兩顆金色的星辰赫然出現,像惡魔的眼,冷冷注視著他。
營房外,扒在門縫前張望的風烈,面色灰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俘虜們穿的,可都是大越邊軍的制服啊!西軍的探子有可能冒充大越軍人,但絕不會扎堆冒充將校軍官,那純屬找死……
「看來中大獎了。」林雲苦笑。風烈的表情,已經說明了問題。
「報告頭兒,檢查完了。一個中將,兩個上校,兩個中校!」魂不守舍的張德彪,跌跌撞撞地從屋子裡跑了出來,抹著冷汗報告著。
「德彪,幹得漂亮啊!」林雲吐掉嘴裡的草,長身而起,走上前親熱地摟著張德彪的肩膀,眯眼笑道。
張德彪全身僵硬,麻臉抽搐。
「德彪……不敢居功,這是大家的……功勞!」他結結巴巴地說著,求助的目光飄向了風烈。
風烈趕緊低頭,想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
「說得好!都有功!」林雲目光轉向風烈,笑容燦爛,「小烈,進去!」
「做啥?」風烈頭皮發麻。
林雲嘆道:「當然是殺人滅口啊!」
風烈:「……」
午後,陽光正好。
兩輛滿載著豬肉和蔬菜的牛車,緩緩從九號兵站馳出,沿著官道朝雁回鎮方向而去。駕車的,是打扮成平民的張德彪和風烈,兩人此行的目的地是108騎兵師師部駐地。
兵站後方的荒野里,一群光著膀子的青年人,扛著一根根粗壯的圓木,在烈日下艱難地深蹲起立。
「多少次揮汗如雨——」
「嘿!」
「傷痛曾填滿記憶——」
「嘿!」
「只因為始終相信——」
「嘿!」
「去拼搏才能勝利——」
「嘿!」
帶隊訓練的三班長趙鐵膽扯著嗓子吼著歌,士兵們瘋狂地吶喊回應。一張張滿是汗水的年輕臉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飛揚著青春的朝氣和豪情,荒野中充斥著濃烈的荷爾蒙氣息和狂野的力量。
今天的他們,比平時訓練賣力得多,每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原因呢,很簡單,因為他們昨晚抓了自己的軍長……這是一件可以在軍史留名的事,能吹一輩子了。
「少爺,日頭這麼毒,這麼折騰不會出問題吧?」樹蔭下,一身管家打扮的秦暮風看著揮汗如雨的小夥子們,心疼地說道。
「秦叔,你是心疼錢,還是心疼人啊?」林雲笑眯眯地問道。
「當然是心疼人啊!算算的話,這一個可是好幾千金幣啊!」秦暮風嘆道。
「這錢花得值啊。」林雲感慨道,「他們昨晚一出手,就抓了個中將。」
中將?秦暮風目瞪口呆。
林雲羞澀道:「但是,這個中將,是咱邊軍的……所以我才這麼獎勵他們!」
「……」秦暮風無語。劇情反轉太快,他有些接受不了。
「還有,昨晚追殺西軍殘部時,一伙人竟然跑到人家騎兵前面去搶人頭搶戰利品,還差點動手打人……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林雲又道。
秦暮風嘴角抽了抽。他從林雲臉上,看不到一絲下屬犯錯后的憤怒和沮喪,只看到了滿臉的得意和自豪。
「少爺,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兵練得挺好。」目光轉向荒野中的士兵,秦暮風臉上有掩不住的欣賞,「可是這錢花起來就跟流水一樣。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
「要不,跟家裡要點?」林雲試探著問道。
「少爺,你好像忘了,你是被逐出家門的。」秦暮風鄙夷地說道。
「對哦……」林雲點頭,突然拉住秦暮風的胳膊,「秦叔啊,我一直在想……」
秦暮風打斷了他的話,很鄙夷地說道:「別想了,你媽花錢比你還狠,什麼也沒給你留下。風語原那點產業,還是我從牙縫裡摳出來的。」
「……」沒有某寶,女人還是一樣敗家!
「你記得你說過,你在煙雨城還有……」林雲不死心。
「那是我準備留給你的遺產……知道什麼是遺產嗎?」秦暮風甩開了他的手,極度鄙夷地說道。
「……」任何時候,談錢都一樣傷感情啊!
「你安排的事,都已經辦好了。雖然不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但錢肯定要花不少。我是管家,只負責節流,開源的事,你自己想辦法。」秦暮風提醒道。
「一個銅錢難倒英雄漢!」林雲仰天長嘆,「一輩子註定勞碌命啊!」
養兵千日,用在窮時。左思右想,他覺得,是時候把那群精力旺盛的傢伙拉出去遛遛了。
正聊著,張德彪和風烈從遠處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兩人滿麵灰土衣著襤褸,模樣很是狼狽。
「報告頭兒,任務完成!」兩人來到林雲身前,大聲說道。
「鍋甩出去了?看你們這副鳥樣,動靜搞得挺大啊!」林雲問道。
「鍋倒是甩得乾淨利落,只是沒想到那些騎兵爬山那麼猛,跑了幾個山頭才把他們甩掉!」風烈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羅師長的兵,可不是吃素的!」林雲道,「那些俘虜沒事吧?」
軍長這種稀罕玩意兒,可以捉可以綁可以套麻袋,甚至可以弄昏當鍋甩,但安全必須保證,這個開不得玩笑。
「俘虜……」風烈有點糾結。
張德彪趁機搶答:「都沒事。快到的時候我給他們餵了解藥,然後躲在遠處看著師部的兵把他們扶進去才離開的。」
「解藥?」林雲瞪大了眼。解藥,什麼鬼?那個迷藥澆點水人就會醒來,哪裡需要解藥啊……
張德彪咬著嘴唇不作聲。
林雲看向風烈,風烈看向了張德彪。
「解藥你配的?」林雲目光回到張德彪身上,氣得肝疼。
「嗯……」張德彪不安地扭著身子低頭著小聲說道,像做錯事的小媳婦一樣。
林雲不想說話了。
德彪啊,大家為什麼叫你獸醫,你心裡沒點譜嗎?
你配的葯,那人能吃嗎?
108騎兵師那麼多軍醫,需要你操啥心啊?
我這一句話沒交待清楚,你咋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在作死的路上飆上了……
「那個葯,吃了會死人不?」林雲有些虛弱地問道。
「死不了人。但肚子可能會有點不舒服……」張德彪小聲道。
「看到那個山頭了嗎?」林雲手指遠山。
張德彪、風烈順著他指方向望去,心中暗暗叫苦。
「精力旺盛是吧?扛上圓木,沖五個來回!」林雲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