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與魔為伍的伯爵
數十名騎兵飛馳而來，停在燕府大門前。
身穿銀白戰甲的凌無雙飛身下馬，抬頭看了眼大門上方的伯爵府三個大字，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厚重的寒意。
刮骨療傷，是時候了。
如果繼續任由貴族老爺們胡作非為下去，明日的青雲，將會變成今朝的大越。
燕家的先輩，崛起於西北，在青雲王國急速擴張的年代里，為帝國的誕生立下了赫赫戰功。是以，燕氏後人得以坐鎮西北，燕家也成為了帝國有數的大家族。
但是，前人的功業和榮耀，是留給後人來守護的，而不是用來肆意揮霍和踐踏的。
凌無雙拾階而上。
數名騎兵押著兩名神情委頓的大漢緊隨其後。
燕府內，一片冷清和蕭瑟。
燕秋寒死後，燕伯南性情大變。
昔日奢華熱鬧的伯爵府，一夜間便涼透了。
僕人們每一天都擔心吊膽的，就連燕伯南最寵愛的那群鶯鶯燕燕們，一時間也噤若寒蟬，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大門不出。
平日里如流水一樣不斷的客人，也消失無蹤。這些天里，進出燕府的，除了西軍的一些軍官和燕氏的一些族人外，就是燕伯南的一群心腹。
他們來去匆匆，不知在忙些什麼，但每個人的表情看上去都顯得有些猙獰。
少爺死了，伯爵大人快瘋了，這天是不是要塌了啊？燕府上下，都惶惶不可終日。
燕伯南負手站在花園裡，出神地望著一顆青松。
那是兒子出生時，他親手種下。如今，樹在，人亡，只留他這個白髮人獨自神傷。
燕伯南覺得，自己現在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報仇了。他這一生有過很多女人，但唯一故去的髮妻給他生了個兒子，老天對他本就很殘忍。
現在，兒子不在了，燕家偌大的產業，在他身後都將旁落他人身上。他一生辛苦奮鬥所得，都是在為他人作嫁衣。
這叫他如何甘心？
所以，他不介意在復仇的時候把一切都毀掉，哪怕賠上整個西北，他也無所謂。
他的兒子死了，那些賤民有什麼資格活著？
「收手吧，伯爵大人。」西軍統帥鄭博文走進花園，望著站在樹前的燕伯南，苦笑著嘆道，「寒霜軍團軍團長凌無雙將軍已經帶著部隊進城了。」
凌無雙率軍進城后，便宣布全城戒嚴，顯然是針對燕伯南而來。
鄭博文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很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那個丫頭這麼做，等於把刀架到了燕家的脖子上。如果她沒有充分的理由，絕對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他仔細琢磨了很久，覺得事情必定和在大越境內被全殲的冥王雇傭兵脫不了干係。
「收什麼手？」燕伯南冷冷斥道，「一個小丫頭片子，就把你嚇著了？戒嚴又如何，她敢殺我？」
「伯爵大人，西軍兩個師佯動，我沒有過問。但這不代表所有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情。」鄭博文嘆道，「燕氏子弟，一直是西軍的中堅力量。你想沒想過，你繼續下去，會斷送多少人的前程？」
燕伯南與冥王的人接觸，隨後調動西軍兩個師佯動配合冥王入境復仇，這些事都沒有難過他的眼睛。他心裡清楚，燕伯南不撒口氣是絕對不會罷手的，所以便由它去了。
可是擅自調動軍隊，這是上層根本無法容忍的事。
凌無雙出現在這裡，或許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寒霜軍團一個師突然接管燕城並宣布戒嚴，身為西軍統帥的他完全不知情。那丫頭是一點面子沒給他留，甚至還把他和燕伯南當成了一夥的。
所以，現在他的處境很微妙。
他在這個時候過來勸燕伯南，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但他必須這樣做。
為了燕家，為了西北，他都得來。
首先，他要還燕伯南人情，畢竟這些年裡，燕家對他很支持。其次，在他看來，西北沒了燕伯南和燕家，權力的真空會造成新的動亂。
他的任上，已經有了一場大敗。如果再發生動亂，這個統帥怕是干到頭了。不用凌無雙打他的小報告，帝國軍方都會毫不猶豫地摘了他的帽子。
而且，他極為擔心凌無雙與燕伯南撒破臉在燕城惡鬥。
一方，是盤踞此地百年的地斗蛇，暗中的力量極為驚人。事實早已證明，西軍統帥只要和燕家處不好關係，結果都得滾蛋。凌無雙雖然接管了燕城，但若真翻臉了，最終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另一方，挾北境大勝之威強龍過江。凌無雙力斬紫月狼王，收服北原七族的輝煌戰功，早已伴著無雙戰神的美譽傳遍整個大陸。許多人懷疑青雲是刻意造神，但身為高級將領的鄭博文卻很清楚，這丫頭的功勞，都是她帶著寒霜軍團在苦寒的北境熬出來的。
他們若是鬥起來，不管誰輸誰贏，最終背鍋的必定是他這個西軍統帥。
「博文，這件事我回不了頭了。你呢，最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燕伯南轉身，看著他，笑得有些磣人。
他的笑，讓鄭博文心中極為不安。冥王已滅，蒙帥在華京一句話便給了雙方台階下，現在已經不算啥事了。
「你到底幹了什麼？」他急切地問道。
「我找的，不是冥王，是他背後那尊神……」燕伯南慘然一笑，「只有他，才有毀滅一切的力量！」
冥神！鄭博文心神劇震。
冥神——蒼瀾邪惡之源。
它既代表一個人，也代表一個極恐怖的神秘組織。
沒人知道它的力量到底多強，沒人知道它擁有多少財富，更沒有人知道它究竟藏身何處。但大陸許多重大歷史事件背後，都隱約能看到它的影子。百年來，許多與它為敵的人，最後都不明不白地淹死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你真的是瘋了！」鄭博文憤怒地咆哮了起來，「你是堂堂的帝國伯爵，你是燕家的族長，你居然和魔鬼打交道！」
沾上冥神，就沾上了不祥，燕家這是要完蛋了嗎？
「我是伯爵，我是族長。」燕伯南像入了魔一樣念叨著，「可是你好像忘了，我還是個死了獨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