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山河間總有一個瘋子
躬身的程山河如坐針氈、渾身是汗，低著頭顱，絲毫不敢看一眼那輛不請自來的馬車，生怕自己的不敬，惹怒了車廂內的神子。
血衣侯從程山河身旁走過，眉眼之間帶著譏諷。
趙長生居高樓，倚靠欄杆，俯瞰登仙樓外的巷道，T字型巷道上的一切被他看在眼裡。
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承載著神子的馬車緩慢行駛，然而，在巷道的另外一頭，一頭黑色駿馬，拉著白色車廂緩慢而來。
進入登仙樓的入口只有一個，同為山河中最為尊崇的兩人，乘坐的馬車同時在這個入口，這便成為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趙長生眯著眼睛，見到巷道上的場景，嘴角浮現笑意。
誰的馬車會先進入？
馬車的先後駛入，自然是無關緊要，畢竟能夠容納一輛馬車的入口，必然會有馬車進入。
有趣的是，端坐在馬車上的人地位不同，連帶著那輛尋常的馬車，也變的不同。
誰先進入，這代表了端坐在車廂內的人的地位如何。
停在入口的兩輛馬車身旁的隨從，都看出了對方的來歷，臉色難看俯身透過車簾將事情告訴車廂內的人。
章台先生走出車廂，緩慢走到神子車廂前躬身道：「四神子，天機閣章台無意冒犯。」
天機閣的章台，他的地位不遜於神城的天，追究其原因，是因為他們掌握了柯園的鑰匙。
然而，神城卻是掌握了整座山河，無論山河中，誰人言談章台先生在山河中地位如何，神城是山河秩序的制定者，都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車簾被掀開，丰神如玉的少年緩慢走出，四神子臉上帶著笑容道：「想不到竟然是章台先生在此，魏景鑠在此賠禮了。」
山河中人不清楚天機閣的情況，但是作為天的後代，卻是十分清楚，天機閣中掌握的柯園，在山河中具有多大的背景。
魏景爍想到很多年前，天還沒有沉睡，從天的口中飄出來的話。
「柯園的主人，具有一劍摧毀整座山河的實力。」
這句話，倘若從他人的嘴中傳出來，或許便是一種笑話，浩然山河堅固非凡，怎會被人一劍摧毀。
可是，這種極其搞笑的話，卻是從天的口中說出來的，那麼這便不再是笑話。
「幸好柯園的主人已經失蹤了，失蹤在了很多年前，那段歲月很久遠了。」魏景爍眼神深處有些慶幸。
身居高樓的趙長生本想看巷道內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卻看到魏景爍招了招手，側過身子，身後的馬車開始後退，讓章台先生先行。
「竟然讓章台先生先行。」趙長生眯著眼睛，有著意外的盯著巷道，四神子細微的舉動，透露出些許的訊息。
「看來那是真的。」趙長生說著。
作為國教小先生，曾在一書籍上看到一則消息。
神城是山河之中的制定者，無人能夠挑戰他的存在，然後天機閣掌握的柯園，那座園子的主人，卻讓天驚懼。
趙長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種荒誕的言論，畢竟天作為浩然山河天花板的存在，山河中怎麼會有人能夠讓天驚懼。
然而，就在剛才，四神子魏景爍主動給章台先生讓路，這便說明，那則言論恐怕是真的了。
山河中真的有讓神城的天，產生恐懼的人物存在，至少天機閣手中掌握的柯園主人，便是其中一個。
趙長生突然想到，二十年前崑崙趙樅，當初曾一劍便險些殺了天。
那是第一次，山河中有人像天做出了挑戰。
世間最強的道術師向天挑戰的理由，對於趙長生而言，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向神城的天動劍，而那一劍險些讓天隕落。
這說明，天並非無敵，天有弱點，足以被誅殺。
「如此說來，這場大朝試似乎便有了意義。」趙長生說著。
寄情山水間的國教小先生，本無意參與這次的大朝試，他對這些功名並沒有過多的幻想。
然而，大朝試中天機閣會打開柯園，裡面的機緣造化，趙長生沒有興趣，對於柯園，更多的則是想要知道柯園的秘密。
那個足夠讓神城的天驚懼的秘密。
在很多的時候，想到書籍上的那則消息，趙長生便總感覺，那則被他證實的消息，背後隱藏著足以改變世人認知的事情。
趙長生抬頭，看著廣闊無垠的夜空，從登仙樓處，朝著遠處極目遠眺，便只能看到天際最終變成了一條線。
這便是世人的認知。
世人所知，這方天地，廣袤無垠，浩然山河十二境域雄據東方，懸在天懸海上的白帝城統御整個妖族，七十二佛國分散西方各處，還有終日昏暗、蠻獸咆哮的北方蠻夷之地。
這也是世人的認知！
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極其合理，所有的一切都不曾讓人懷疑，可是，眯著眼睛看著章台先生和魏景爍先後步入登仙樓的趙長生，卻似乎並不這樣認為。
「這個世界，莫名的讓人感覺到窒息啊。」趙長生抬頭。
這是一種源自神魂深處的感受，越是觀想天地，這便越是讓人覺得充滿窒息。
「你覺得四神子為何而來？」宴席內，陳三走到趙長生的身前，看著正在談笑的四神子。
趙長生一愣，思考入深的他，驟然才發現，登仙樓的宴席早已經開始了。
「鏡湖書院宴請章台先生，神城的魏景爍不請自來，帶著天宮血衣侯，自然不會是為了章台先生而來，那麼，小先生認為，他是為了誰而來？」陳三再次問道，他的眼神掃視著周圍。
整座登仙樓除卻一直沒有入席的血衣侯外，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宴席。
「崑崙的小師叔有些說笑了，四神子不是為了章台先生而來，自然是為了某個人了。」趙長生眯著眼睛。
程山河的溪神指威力並不小，在那麼近距離的爆炸，即便這位看不穿深淺的少年，修為天賦堪比先天道胎，也不可能沒有任何事情。
這場宴會，趙長生本不需要參與，神城中的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鏡湖書院的目的。
可是趙長生還是來了，他來的目的，自然是如同四神子一樣，為了陳三而來。
不過，他趙長生是為了確定陳三的狀態，是不是真的完全承受住了溪神指的威力，而沒有任何的受傷。
而四神子的目的，恐怕帶著血腥。
陳三的傳道者，衛衡曾殺了三神子魏西安，衛衡死了，可有些東西卻並沒有死。
「這註定不是一場平靜的宴會。」陳三看著四神子的眼神中透露著光芒。
那是一種對陳三充滿恨意的目光。
「崑崙小師叔，謀逆者衛衡的傳承者？」魏景爍眯著眼睛說著。
「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因為衛衡殺了你那個無能的三哥，所以你想要殺了我。」陳三盯著魏景爍，眯著的眼睛中帶著冷意。
「可是你殺不了我，這裡是神城，神城有神城的規矩，即便你是天的後代，依舊不能打破這種規矩。」陳三嘴角上揚帶著譏諷。
四神子並不是為了鏡湖書院的宴席而來，帶著血衣侯過來，便已經表明了這種態度。
少年瞥了眼一直沒有入席，站在登仙樓外的血衣侯，陳三毫不懷疑，只要四神子有任何暗示。
站在外面的血衣侯，絕對會瞬間出手。
神城的規矩，對於某些人來說是一種震懾，但是對於某些瘋子來說，卻並沒有任何的作用。
崑崙的衛衡是瘋子，所以在東境小國一劍殺了三神子魏西安，背負了山河謀逆的罪名。
而修鍊了天宮狂血的血衣侯，同樣也是一個瘋子。
修行的失誤，讓他進入狂血狀態，變成了一個不知道停手，只知道瘋狂殺戮的機器。
身上的衣裳沒有被鮮血染紅，狂血狀態的血衣侯不會停止。
正是因為這樣，攜帶著恨意的四神子不請自來，帶著血衣侯。
「血衣侯可不畏懼神城規矩。」四神子魏景爍眯著眼睛道。
這是一種事實，也是一種威脅，這意味著魏景爍和血衣侯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只要四神子想要，血衣侯會立刻進入狂血狀態，成為神城中的瘋子。
陳三眯著眼睛，臉上帶著譏諷：「你可以試試。」
這句話一出，登仙樓中，所有山河天驕將目光放在陳三的身上。
很多人都知道鏡湖書院主辦宴席的目的，是為了討好章台先生，改變鏡湖書院在章台先生心中的地位。
山河天驕們來到登仙樓的目的，是為了知道陳三是不是真的如他們猜測的那樣，是一個和先天道胎一個層次的人。
而現在，面對四神子的威脅，依舊不畏懼的陳三，似乎證實了他們心中的想法。
陳三真的是和先天道胎同一種人。
魏景爍眯著眼睛，嘴角帶著譏諷，登仙樓外，驟然間有一片血海，籠罩整個登仙樓。
一種帶著極度瘋狂嗜血的聲音傳入登仙樓中的每一個人耳中，場間所有人臉色陡然凝重。
瘋子血衣侯進入了狂血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