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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武夫暮年,壯心不已

  撞山槍走到空處,張五上松峰山以來首次失手便是在高旭身上,簡單的一記直刺在張五手中已經讓許多武夫連槍路都看不清,更別提躲閃格擋,槍上力道更是足以一槍摧破重鎧,血肉就不消說了。

  然而面對那松峰山老嫗和那來自徽州的刺客,以一敵二,張五以寡敵眾之餘尚且能騰出手來回擊兩槍,只是不能建功而已。

  這刺客面相是有些醜陋猥瑣的,先前有大氅遮掩還好些,而今一出手便暴露無遺,扇風耳朵香腸嘴三角眼睛絡腮鬍,長得實在是不恭維。

  不過此人雖容貌磕磣,一手刺劍卻使得端的詭異,總能以出乎尋常的角度攻向張五所必救處。先前兵器被張五一槍廢掉,他便謹慎起來,不再用劍去試探張五槍鋒,只是用劍身去碰撞山槍桿,偏移些許即可。

  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到手中那柄自己親自鍛打的劍在哀嚀,刺客對於手中兵刃的要求遠比尋常武夫要高,他對這柄劍早已如臂指使,沾過數十人血的劍,如他的兄弟一般,替他擋下了不知多少刀劍,現在卻在他手中漸漸死去。

  張五在用槍尾盪開老嫗一劍的同時,又向這刺客遞出一槍。他不得已再次以劍身隔開,最多再來不到五次,這柄劍即便還能保持表面上的完好,內里卻已經徹底崩壞,在劍尖犀利的情形下,那股子韌性便再也無了,也就是這件兵器自鍛打成型以來,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

  兵器若不能再殺人,便是死了。

  老嫗並非不想替這刺客分擔壓力,雖說武道境界猶在,可畢竟比起張五來還要長上許多歲數的老嫗,動作已經要被迫慢上四分之一個瞬剎,偏偏就是這四分之一個瞬剎,在六層樓武夫廝殺中便成倍得放大開來。

  倘若這老嫗單獨與張五對敵,用不了二十合,張五便能將其刺傷,再多上幾回合,更有斃敵的把握。

  那刺客正值壯年,體力不成問題,是兩人中出力較多的那位,老嫗雖年老,劍招卻已爐火純青,出劍不多,時機把握得都極佳,二者相得益彰,穩住陣腳后也漸漸佔了上風,勝負看來也僅僅是早晚的事。

  煙雨樓樓主與松峰山山主廝殺也是正酣,若是有看客在一旁,見了這有來有往刀劍交錯的熱鬧場面,是免不了要叫好的。

  高旭沒能架住余成劈來的一刀,長刀劃過護肩,割下好大一片來,所謂軍伍制式重鎧,在六層樓武夫面前其實跟布衣也是相差無幾。高旭的將軍劍與此同時劃破了余成腰間衣衫,二人趁此機會各自退開幾步,調息片刻穩定心神。

  二人四目相對,轉瞬之間,有廝殺到一處。

  江州兩個最大江湖門派之主的廝殺,只能是至死方休!

  與這兩處格格不入的是,上山下山兩條道路上的那兩人仍是毫無動作,若不是呼吸猶在,看起來便是石像了。

  錢二爺和那煙雨樓堂主身處這兩人身前,各自手持兵刃戒備,不曾上前搶攻。

  到了四層樓武夫以上的境界,武夫往往會對危險心有所感,錢二爺能清晰覺察到那小道上二人,境界或許跟他兩人已不在一層樓內.……

  松峰山啥時候能請動三名六層樓武夫了,錢二爺臉色難看,握刀手心出的汗已能將刀柄上纏著的布條汗濕。

  他眼角瞥見此地峭壁高度,粗略估算下少說也得有三十餘丈,六層樓武夫不是能騰雲駕霧的神仙,於此地一躍而下僥倖保全性命,腿也是必然會斷的,又如何能在弟子遍布全山的松峰山山門內逃出五名六層樓武夫的追殺?更別提還有兩人尚是五層樓境界,還有一人斷臂,起身行走都困難。

  打消跳崖逃生念頭的錢二爺又試圖找尋面前這人破綻所在,奈何此人披著大氅就這麼直挺挺地杵在那兒,看似渾身有幾十處出刀必中,再看時又好似鐵桶一般。

  錢二爺回望煙雨樓堂主那邊,情形也是如此,兵刃出鞘的二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一來,便只能指望那兩處戰團分曉了。

  張五以一敵二,情形雖還不能說到岌岌可危的地步,應對卻已經相當不自如了,身上那身松峰山外山弟子服飾也有幾處裂口有鮮血滲出,好在並無大礙,短時間內無損戰力,時候一長可便難說了。

  刺客兵刃為了更有效的一擊斃命,往往還帶有極厲害的毒,張五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是清楚的,便不願冒被那刺客刺傷的風險,故而生受老嫗幾劍受些皮外傷。

  撞山槍本是騎槍形制,也就是向來為兵家所推崇騎戰第一的槊,比起步卒槍矛來,要長出那麼一截,因要承受騎兵對撞的衝擊,槍身更粗之餘,用料也皆是上好硬木,槊頭破甲棱能在力求能在騎兵第一個照面時便能破甲殺敵。

  本是馬槊的撞山槍在騎戰中是一等一的上好兵刃,捉對廝殺時救未免有些不靈便,劈、蓋、截、攔、撩、沖、帶、挑幾式,比起尋常槍矛起來變化要少去好些,加上馬槊製作繁瑣價錢昂貴,大堯江湖門派中那槊當兵刃的財大氣粗角色還真沒幾個,張五也是思量再三,才將原定張家槊的名號換成張家槍。

  「這些年,委屈老兄弟頂著個槍的名頭了。」張五左手五指拂過撞山槍,不,撞山槊斑駁的木杆,新舊不一的痕迹縱橫交錯,每一道都能讓他回想起這槍桿擋住的那些亦或是籍籍無名亦或是聲名遠播的武夫兵刃。

  這槍杆子很老了,先前兩個前輩被張五在騎戰中衝撞得崩斷,其聲如驚雷炸響,兩次持斷槊拼殺的張五,帶著這根剛換上不久的木杆從軍伍中退下,在棲山縣張家祠堂中干著懲戒張家後輩的活計。

  大堯邊軍教頭張五,一桿撞山槊,馬上馬下都殺敵。

  張五感到自己已經快要冷下來的血瞬間滾燙。

  他還沒有老,他還能殺敵,張五咆哮,張五齣槍,張五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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