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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滮湖血色濃

  自打煙雨樓樓主余成與張家槍那位老爺子帶人去松峰山山頭有些時日之後,代樓主吳長伯力排眾議,將原本還能維持在槜李郡一郡的守備收縮到滮湖周圍三里地的布置,將原本還能掌握的一半地盤都拱手讓人。

  借著樓主小女的婚事好日子,再等著加上斬殺松峰山山主的喜訊,雙喜臨門,沖一衝與松峰山開戰以來死傷慘重的晦氣,也給缺衣少食有些日子的樓裡子弟改善改善伙食,又防著刺客前來襲擾,合情合理,縱是再吹毛求疵的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再者樓主與張老爺子兩名六層樓武夫做主心骨,又有素來以悍勇著稱的副樓主趙武助陣,還有張老爺子高徒和樓里一位實力不俗的堂主,別說去殺那娘娘腔高旭一人,聯手屠滅江州除去松峰山以外任意一門滿門都不難,樓裡子弟對此多是深信不疑的。

  不過對松峰山那些花里胡哨使柄劍的弟子向來輕視的煙雨樓子弟,面對那些神出鬼沒的刺客是已經畏懼到骨子裡,那天殺的高旭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能讓這些人為他所用,真他娘邪門。

  好在滮湖湖心島上傳出來的消息,好像對這夥人的根腳已經刨得七七八八,說是徽州一個叫割鹿台的刺客門派,門內都是刺客,大小練的便是殺人術,和松峰山不知啥時候好得跟穿一條褲衩似的,也不曉得硌不硌得慌。

  煙雨樓樓主小女婚事也出了些問題,說是女婿來滮湖湖心島上后中了邪,好端端也是有武夫體魄傍身的人,竟是突然就挎了,只苦了文昭姑娘,要嫁這麼個病秧子,煙雨樓內年輕子弟聽到這節痛心疾首的也不在少數,只是要說真做些什麼,是再給他們一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傳出消息仍是卧床不起的魏長磐此刻正在滮湖湖心島一處密室內,煙雨樓代樓主吳長伯在內身居高位的十幾人,都面色凝重聽著魏長磐陳述其那天的情形。

  「魂歸的情形,想必在座各位即便沒親眼見過也是有所耳聞的。」魏長磐說罷后便被請出去,吳長伯輕搖手中在這個時節僅能起到裝點作用的羽毛扇子,面無表情開口,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諸位,都說說吧。」

  「什麼傳說,牛鬼蛇神的事,老吳你也信?」性子火爆的一位堂主拍案而起,「不過是那小子胡言亂語幾句,當真作甚!就算是真的又咋了。」

  「雖說是傳說,可畢竟流傳了這麼久。」仍是葯袋不離身的孫貌幽幽地說,「倘若這傳說是真,那煙雨樓處境只怕是極危險了。」

  「樓主和張老爺子都是六層樓武夫,殺個高旭,哪有失手的道理。」那人仍是不服氣,「松峰山一群慫包軟蛋,也就是那些刺客還上得來檯面,不過要是敢和老子正大光明捉對廝殺,只怕死得會很難看。」

  「樓里有關高旭武道境界的情報還是五年前傳來的,五年前就踏足五層樓境界,以高旭的資質,哪怕是爬都能爬到六層樓門檻上了。」

  那那位堂主聽了后,一張紫面漲得好似猴屁股般通紅,指著對座孫貌的鼻子罵道:「別以為孫老兒你醫了幾個人就了不得了,老子看你就是生怕咱煙雨樓不敗,安的什麼狼心狗肺!」

  被這近乎羞辱的言語罵了足有兩炷香的光景,就連始終安坐其位的吳長伯臉色都微變了,孫貌才慢悠悠說道:

  「武道十二層樓,余樓主不過才涉足六層樓而已,大堯泱泱十六州疆域,比六層樓武夫高也不算稀罕。」孫貌用端起手中茶盞,不緊不慢用茶蓋撇開上頭浮沫后飲了小口,放下茶盞,這才接著說道,「煙雨樓比松峰山差就差在許多人讀書少了,坐井觀天,空長脾氣不長本事。」

  被這話一激的那堂主本就漲紅的面孔青筋綻出,當即便想上去給那瞧著弱不禁風的孫貌一拳,後者卻仍是細細品著茶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兒,像是不知若不是兩旁有人拉著這堂主,他臉上早就得挨上一拳的情況。

  「長伯,難得肯拿出這今年的碧螺春來,這滋味我可惦記有日子了。」

  「還有幾兩,要便拿去。」吳長伯一皺眉,又沖著那仍舊試圖給孫貌來上一拳的堂主說道:「別自取其辱。」

  「就他?老子一拳.……」

  話音未落,他便斜斜倒飛出去,撞折了不知幾條桌腿後方才止住趨勢,一同飛出去的還有他的兩顆門牙。

  在座的其餘幾人面面相覷,沒人明白為何一直在樓里一直只是治病救人的孫老頭為何能一拳便將那紫面堂主給轟飛了去,有幾個與那位交情不錯的忙趕上去將那掙了兩次仍是起不來堂主扶回交椅上,卻仍是好似一灘爛泥般扶不起來的模樣。

  「不必管他,回去休養兩日便好了。」

  對兩個面露難色上來問詢的,孫貌一擺手答道。

  仍是一身儒士打扮的吳長伯見那堂主被攙扶出去,對孫貌苦笑:」何必跟這麼個粗人過意不去,今日找人來本就是來辯個分明的,如今倒成以力服人了。」

  「樓里不就興這樣?」孫貌整整衣冠,「打得過誰還樂意跟你講道理,老拳上去,不服也給你打服了。」

  「諸位。」吳長伯環顧餘人,「可信否?」

  看到餘人多是搖頭,其中有人也是開口:「前頭朱兄弟話雖然過了些,倒也不是全無道理,且不說能否將那高旭斬殺,全身而退總不算難事,況且鬼魂一說,向來沒有定論。」此言一出,惹得其餘諸人頻頻點頭。

  「砰」的一聲,青花的茶盞被大力擲於地面化為齏粉,繼而孫貌的手掌拍在身前的桌面上,震耳欲聾。

  「難道除我以外,就沒人會想到樓主和張家槍那位會死,煙雨樓會亡嗎?!」

  有腳步匆匆而來,煙雨樓子弟語速極快的稟告讓那些堂主香主都臉色巨變時,他推開密室的門望向湖心島外,火光漸起,喊殺聲震天。

  」晚了。」孫貌從葯袋中摸出一柄短刀來,打斷那人言語,「敵至,殺敵便是。」

  是日,滮湖湖水由青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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