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 刀劍錯
刀出鞘后都屏氣凝神以待來人的周氏武館諸弟子晝夜兼程倉促趕來,縱然稍作休憩只是略減疲乏,在此結陣應敵也算不上以逸待勞。
魏長磐餘光瞥見周氏武館諸弟子布衣下隆起分明是甲胄的輪廓,心頭微微一驚,眼下大敵當前卻也不便開口去問,倒是周敢當覺他神色有異,便開口說道:「就許他松峰山暗地裡操演弩手,就不許咱們這些江湖門派藏幾副甲胄?說句老實話,我周敢當沒有當江州將軍的兄弟,弄不到軍伍制式的硬弩,不過地方囤放在各地地方府庫內的甲胄縱然保養得當也會有批數目不小的朽壞,在裡頭摻幾件好的,那於那些庫丁小吏而言不是手到擒來?」
周敢當與那膽大包天華亭縣掌庫小吏用真金白銀砸出來的這些甲胄幾乎是大半庫藏,不過據說就連上至知縣下至庫丁都分得一杯羹的情形下,此事居然就以「府庫年久失修,而雨不止,致使庫內甲胄兵器皆腐朽不堪用」的幾句扯謊矇混過關,據說還從上頭要了一筆修庫銀子,府庫不必去修,這筆銀子自然是落到了某位大人囊中。
不過幾副甲胄而已,難不成他周敢當還舍了這華亭縣內蒸蒸日上的周氏武館不去經營,還要去做那落草為寇的勾當?再者你周氏武館開在本官轄境內一日就不怕你反了天,私藏甲胄那可是幾同謀反的重罪,你周敢當要是有什麼逾距舉止,那便動用甲士撲殺了這苗頭,到時在於華亭縣大牢內做出樁案犯不幸身死的案來,那可此案可不就成了鐵案?
華亭縣知縣的如意算盤打得哐當響,可惜千算萬算都未曾算到,周敢當竟真有舍了華亭縣辛苦打下的一份家業將其拱手相讓的魄力。
「來者才十五人么……他高旭倒還真看好他松峰山弟子的牙口,就不怕被咱們這塊茅坑裡的臭硬石頭硌壞了牙?」
言語譏諷輕快的周敢當面上卻沒有半分放鬆神色,周氏武館弟子人數佔優到了能二對一的地步,他們在林中結陣的舉止也絲毫不避諱可些松峰山追兵來得依舊如此快,要不是失心瘋了不顧生死,那便是真正有恃無恐才有的鎮定自若。
「變陣偃月。」周敢當罵罵咧咧地揮手下令,「既然這些眼高於頂的松峰山弟子全然沒把你們當回事,那你們就好生讓他們吃些苦頭!」
周氏武館弟子原本結為狹長一線,聽得變陣偃月的號令后兩側弟子向陣中稍稍內收,而後陣中弟子向漸退,拉出弧形配置的陣勢,形似彎月。
「沒想到師叔還懂這等軍陣的學問。」
「你師父一直是我們這些弟子當中最聰明的那個,只是不論是練刀還是師父偶然講兩句這些陣法學問的時候都不上心,聽師父說起哪家酒樓蝦爆鱔最地道的時候倒是豎起耳朵。」這時候還不忘跟魏長磐抖落錢二爺當年黑料的周敢當眼中閃過一抹悲凄,而後自嘲道,「不過既然錢師弟這會兒到了那處去陪師父一道,也就不好在背地裡多說什麼了。」
來襲松峰山弟子身形已然清晰可見,俱都是背負一劍一身白衣如雪。
「穿的倒是齊整,就不知道能耐有幾分!」周敢當暴喝出聲,「進,殺!」
師父,師弟,興許我還不能這麼早就來陪你們吶。 ……
松峰山內山弟子十五人原本都在松峰山上不是相互切磋砥礪武道,便是閉關苦修尋求破境登樓,卻被高旭一紙手令差派下山,對此這些內山弟子雖說謹遵高旭這松峰山山主號令,不過私下作何想法依舊未可知。
「一裡外有持刀三十人結陣,未見有其他伏兵,深淺不知,不過觀其刀架應該不是泛泛之輩。」十五人中有一容貌冷艷的內山女弟子開口道,「前面是必經之路,若要兜出個圈子去那就未必能再趕上那些煙雨樓餘孽。」
「既然這些不知死活的人甘願為煙雨樓餘孽殿後,那便悉數抹殺了,回去也好與山主交代。」肌肉快漲破白衣的魁梧男子不屑道,「前面被策反那廝留下暗記說煙雨樓遁走餘孽中傷者頗多行走不快,更何況這深山老林即便是小隊人馬行走都須得開路,咱們一路循跡而來,怎會趕將不上?」
「山主說是要盡殲那些煙雨樓餘孽,可沒說要如何處置這些攔路的人。」不過及笄之年的青澀少女柔聲道,「不如與他們好生說說,何必要打打殺殺的呢?」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又近了半里路程,原本爭執不休的松峰山內山弟子們聽得這青澀少女出口言語,都有些哭笑不得,既然人家都拔刀擺出這樣的陣仗,又豈能是幾句好言好語就能放你過去的?
十五人中領頭的男子身材欣長面如冠玉,觀其面貌竟與先前被魏長磐所傷松峰山長老何欽有六七分相似,聽得隊伍中那少女言語后,當即便以手勢止住身後眾人前行之勢,笑容和熙回答那少女言語道:「既然小玉兒都這麼說了,耽擱些時候與那些人言語一聲又有何妨?」
男子身後那諸多內山弟子雖說心裡頭有些好笑少女同伴很是不諳世事的言語,卻絕不敢把領頭男子何易的話不當一回事,故而十五人黨總那先前開過口的魁梧男子幾次騰躍便到了那持刀結陣不明身份的三十人面前,神情倨傲開口:「在下是松峰山.……」
一句話才開口的魁梧男子險之又險地避過當頭一刀,怒喝同時又拔劍左右格開兩刀,最終還是未曾避過始終身形低伏隱蔽的陰險上撩,在大腿內側劃開一道不淺刀傷。憋屈至極的魁梧松峰山內山弟子揮劍成圓與再次斬來的數刀相擊,而後身形急急後退至同伴身邊,才能安然處置大腿內側刀傷。
「小玉兒,可曾看見了那些粗鄙無禮的人是如何對谷師兄的?」何易再次望向那溫被喚作小玉兒的青澀少女,笑意溫醇,「小玉兒還是以為應當與這些人再好好說話?」
「是小玉兒想錯了,這些人不由分說便傷著了谷師兄,是世間頭一等的不講道理。」被氣得面頰鼓鼓的青澀少女憤憤不平道,「何師兄一會兒讓小玉兒上陣吧,最近山上長老們又教會了小玉兒幾招劍訣,正好拿這些無禮之輩來試劍!」
何易笑道:「小玉兒有上陣的心思固然很好,只是這些無禮之輩不是咱們山上之間君子比武,什麼狠辣無理手都能使出來,小玉兒劍法長進雖說齊師兄看在眼裡,可與這些粗鄙之人交手,還是欠缺了幾分經驗,不如到時就跟在師兄身旁掠陣如何?」
「師兄總是將小玉兒護得嚴嚴實實的,小玉兒都快喘不過氣啦!」
「哪裡哪裡,山主也說了此次下山小玉兒須得聽師兄們的話呢。」
「師兄!」
「好啦好啦,你不是最喜歡松峰郡城裡那家糕餅鋪子里的桂花糕嘛,回去你想吃多少師兄都給你。」
「這還差不多。」
「不過可別把自己吃成了肚兒圓,到時劍法練不成不說,嫁人都嫁不出去嘍.……」 ……
雙方相距不過半里路程,加之這些松峰山弟子言談之間也不壓低聲音加以遮掩,因而這些言語近乎一字不落都進了周敢當和魏長磐的耳朵。
方才最後上撩一刀傷人的蟄伏已久的齊苩,明面以魏長磐周敢當二人出刀吸引注意,最後以周氏武館中弟子不說境界最高刀法卻最為犀利的齊苩遞出一刀將那魁梧男子斬殺,可惜那松峰山內山弟子傻乎乎到徑直走到陣前來挨刀子,一身功夫卻頗為不俗,不然也沒本事從他們三人手下走脫。
「十五人應該都是四層樓往上的境界。」周敢當刀指十五人中領頭的何易道,「這人給我,齊苩和磐子再各自挑揀一人,其餘弟子若是不求殺敵,拖延兩炷香便走,退時有序,切莫自亂陣腳被人一通砍殺!」
松峰山內山弟子十五人,擺出這樣的陣仗來追殺,想必松峰山高旭對於煙雨樓層出不窮的襲殺也真正動了火氣。魏長磐方才與那松峰山內山弟子中的魁梧男子交手兩招,心中已對此人境界有了大致估量,約莫比他還要高出一籌,未到五層樓而已,只是身法劍術都高明,不然絕無可能躲過他們三人合擊。
「十五人應該都是四層樓往上的境界。」周敢當刀指十五人中領頭的何易道,「這人給我,齊苩和磐子再各自挑揀一人,其餘弟子若是不求殺敵,拖延兩炷香便走,退時有序,切莫自亂陣腳被人一通砍殺!」
松峰山內山弟子十五人,擺出這樣的陣仗來追殺,想必松峰山高旭對於煙雨樓層出不窮的襲殺也真正動了火氣。魏長磐方才與那松峰山內山弟子中的魁梧男子交手兩招,心中已對此人境界有了大致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