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考校武學展身手 書房夜話顯溫情
夜空中，月亮昏暗，星光稀疏，整個大地似乎都沉睡了過去。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鎮北城外，到處都有蟋蟀凄切的叫聲。
鎮北城內卻是熱鬧非凡，家家張燈結綵，慶祝著李琰的歸來。在這北境內，李琰的歸來便是最大的節日。對於尋常百姓人家，李琰便是他們的守護神。有他在，有鎮北軍在，這裡就是一方樂土。
鎮北王府製為正門5間，正殿7間，前夕護以石欄，殿內設屏風和寶座。兩側翼樓各9間，后樓7間。這本為正常王府規格，可與尋常王府相比卻無神殿，反而多了7座假山，佔地面積尤其寬廣。
在大殿之內，正中更是一個約兩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著烏金黑龍寶座，背後是雕龍圍屏，方台兩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龍金柱。
在黑龍寶座的正上方則是一先皇御賜金匾，上書鎮北王。
而這烏金黑龍寶座正是大齊先皇賜予李琰的身份象徵之一，作為大齊國唯一的外姓王，李琰可謂是風光無限。
可草莽出身的李琰卻並不喜歡這些事務，也不喜一切繁文縟節。今晚的家宴則是設在東側的一座假山旁，眾人坐在一張巨型圓桌旁，首座自然是鎮北王李琰。
李琰右手邊自是他的夫人，大齊的長公主殿下。左手邊卻是李浩的師父，楊家族老楊槐，然後才是李浩的生母楊星彤。
今晚除了已經前往屬地歷練的大公子，李琰的妻兒盡聚一桌。
李琰看了一圈已經就坐的眾人，大笑了一聲，舉起酒杯，說道：「我出征這一年多來，往往念及家事，可戰事緊張，又哪能只顧兒女私情。今得勝歸來歡聚一堂，當浮一大白。」
說罷，李琰便一飲而盡。
長公主同樣是舉起酒杯，環顧一圈后，對著李琰說道：「夫君在外征戰，我等只恐不能為夫君分憂，這杯酒當敬夫君凱旋。」
說罷，也是一飲而盡。
李琰又是大笑幾聲，大聲說道：「都拘著幹什麼，該吃飯吃飯。」
幾位小公子早就等不及了，等李琰話音剛落，紛紛動起筷子。李琰見狀也是輕笑幾聲，轉而端起酒杯看向楊槐，說道：「未曾想楊老竟親來教導浩兒，舟車勞頓，自是辛苦，當敬楊老。」
一旁的李浩卻是覺得這辛苦二字，李琰分明說的不同了些。楊槐卻是彷彿無感，端起酒杯說道：「能得到浩兒這般學生，哪怕是再辛苦也值了。」
李琰彷彿來了興趣，酒杯放到桌上，問道：「浩兒竟得養老如此讚譽，正要請教。」
楊槐一副欣慰的樣子，搖了搖頭，笑道：「這幾日老夫竟有了種這輩子書讀的竟不夠多的感覺。老夫這幾日教導浩兒讀聖人書，讀古今史冊，浩兒不僅倒背如流，更是有了許多自己的見解，當真是奇才。」
說完，竟自己一飲而盡，一副老懷大慰的樣子。
李琰與李浩的一番談話，本就對這個陌生的兒子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楊槐如此講，則更是震驚。楊槐輩分之高，更在楊家家主之上。所教學生不知凡幾，李琰也是頭一次聽他如此誇獎一個孩子。
他轉頭看向李浩，大聲道：「浩兒，為父這輩子竟頭一次聽楊老如此誇獎。我文采有限就不在養老面前班門弄斧了，既然如此，那為父就考校考校你的功夫吧。來，我陪你練練。」
李浩一臉詫異，未曾想過李琰竟如此雷厲風行，在餐桌上就要檢驗他的武功，他不由得看向了母親楊星彤。
不過未等楊星彤說什麼，李琰已向一旁走去，並說道：「趕緊過來。」
李浩急忙跟上李琰，在餐桌旁五丈外的位置站定。對著李浩說道：「你就儘管攻過來，為父倒要看看你學到了幾分本事，你只要打到我就算你贏了。」
桌上眾人都來了興趣，紛紛停下手上的筷子，看了過來。
李浩看著面前的李琰，雖也只穿了一身布衣，可卻難以掩蓋他的英姿。高大偉岸的身材，堅毅的臉龐，雖帶著一絲微笑卻給了李浩無盡的壓力。
李浩深吸了一口氣，一個鷂子穿林步，直奔李琰。手上綿掌連還手起勢，直擊李琰前胸。李琰也不動，輕輕一撥，李浩便向一旁倒去。李浩也不慌，一個蹬腿轉過身來，綿掌連還手雙滾掌向李琰右腿打去。非是李浩不想正面攻向李琰，而是這近一米的身高差並不允許李浩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做出攻勢。
李琰右腿一斜，左腳輕輕一點，正中李浩左腿。李浩本就立足不穩，直接摔下。
李浩一個鯉魚打挺，配合雙龍入海在李琰詫異的眼神中再次做出反擊，李琰不得不後退數步，同時李浩一個展翅配合貼身靠撞向李琰。
李琰一個轉身，右手輕推，斜拍向李浩後背。
可這次李琰失算了，他本打算借貼身靠的攻勢順勢擊倒李浩而只用了一絲力氣，不成想，李浩用自己僅有的那一絲內息再次用蹬腿穩住身形，一個封手轉身正中李琰右臂。不過一招之後，李浩腿上的力量直接耗盡，一個不穩倒在地上。
李琰則愣在原地，看著被李浩擊中的右臂。一旁的楊槐則是摸了摸鬍鬚，顯得十分滿意。李浩並不拘泥於一招一式，綿掌運功法門，連還手中的一招一式盡被他拆解來，隨意地做著組合，往往能得到更好的效果。
李琰顯然是意外了，雖然李浩這招並不足以對他造成傷害，但他卻在數招之內真的被他攻擊到，而那支撐他站立的力量絕不是他的肌肉能夠完成的。
如果不是肉體的力量，那就只可能是內息了。
李琰眼睛一亮，看了眼爬起的李浩，又對著眾人說道：「你們且先吃著，浩兒隨我來書房。」便急急忙忙帶著李浩離開了。
桌上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措。這時候長公主站了起來，說道：「既然夫君帶浩兒去書房，想來有什麼事要說，我等吃完就給自散去吧。只是冷落了楊老，夫君他歷來雷厲風行，想到什麼便做什麼。」
楊槐揮手示意，並說道：「無妨，鎮北王爺久居戰陣，自然雷厲風行。無妨無妨。」
眾人繼續吃著，只是氣氛不免低了許多。眾人心中到底如何想，就不得而知。
李琰帶著李浩來到書房，一路沉默。李琰的書房偏僻，周圍無一下人。說是書房，不如說是武庫更合適些，屋內儘是些兵書，沙盤，武器。
李琰看著李浩，說道：「你可是修鍊了內功心法。」
李浩點頭答道：「是師父教的四時心法。」
李琰嘴角微起，不知是何表情，說道：「楊家唯一的一部內功心法，不過縱然是你天資聰穎，光憑四時心法也是不夠的吧。你是否用了淬體液？」
對於這個姻親武學世家的家底，李琰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李浩又是點點頭。
李琰又問道：「上級地品嗎？」
李浩搖頭。
李琰眉頭微蹙，道：「難道是上級人品，又或是中級天品，可按楊家對你關注來說，怎能不送來上級地品淬體液？這效果又怎能好到如此地步。」
李浩輕聲說道：「父親，我用的是上級天品淬體液。至於效果，按師父來說，我是奇經八脈盡通，所以事半功倍。」
李琰聞之，右掌竟拍在沙盤之上，隨後左手抓住李浩的胳膊，真氣漸漸探進李浩的身體，喝道：「天品？你堅持了多久？」
天品淬體液，在李琰與楊星彤成婚之時曾得到一份。李琰為了消解體內的舊傷隱患，便使用了。
當時的李琰已經內功小成，外功達成，更是在軍營戎馬多年。可仍然在一個時辰零一刻的時候放棄了，就這樣他體內的暗傷也盡數清楚。這才能幫助他後來的內功大成。
李浩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成功了。」
李琰已經震驚了，問道：「全部？」
李浩點點頭。
李琰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這個兒子，楊家上級天品淬體液，所有武者夢寐以求卻又望而卻步的神葯。自此葯問世以來，第一次被人全部吸收，而這個人就是他的兒子。
你果然是天才。李琰如是說道。
李琰臉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說道：「楊家在你身上下如此血本，你又如此優秀。我竟也覺得你兄弟們，哪怕是你大哥在今後也不會是你的對手。今後，你既說當今聖上是昏君，那你又會按照楊家的野心走下去嗎？」
李琰的聲音平淡，可卻流出一絲冷意。李浩的過於優秀竟令他產生了動搖，他真的能放任楊家這樣的野心家族投資於自己這個天才兒子嗎？
李浩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我如果按照楊家的想法走下去，那您會怎樣對我呢？」
「楊家江湖勢力龐大，如果再有你的支持，怕是這份野心會無限滋生下去，到時候怕是你我父子會在戰場上相遇，屆時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為了防止此事的發生，我可能會讓你遠離楊家吧，由我來親自教導你吧。」
這終歸是自己的兒子，哪怕他有些大逆不道，更是跟楊家密不可分，李琰又怎捨得痛下殺手。
李浩搖了搖頭，說道：「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與齊國，與您為敵的。楊家，我也不會任由他們擺布。」
李琰沉聲道：「只怕到時候由不得你。」
李浩望著李琰，說道：「如果我與您在戰場上相遇了，不管我們誰出了事，我娘她都會痛苦的，我不想讓她難過。」
李琰愣了一下，過了半晌問道：「在你心裡，是家重要，還是國重要。你要知道，沒有國哪來的家。」
穿越而來野心勃勃的李浩，在這一瞬間腦海里儘是楊星彤寵溺的笑臉，還有那一日夕陽下的側臉，他沉默了一會回答道：「家最重要，我相信在我娘心裡，您同樣比楊家重要。」
這註定是一場兩人互相沉默的對話，李琰也回想到了過去。他與楊星彤相識於江湖，兩情相悅，可先皇賜婚他娶了長公主。隨著他地位一天天的提高，楊家自是打起了他的主意，而這也就是他與楊星彤再次在一起的機會。
「我常年不在家，倒真沒想到，星彤她真的養了一個好兒子。」
李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罷了，我也不管你，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李家還需要你來扛起來。」
這時候的李浩還不明白，為什麼李琰說的是李家，而不是鎮北王府，直到需要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