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誕生之前
當科學發展超過了閾值，神學就徹底無法束縛人類。傳統的倫理開始崩塌，世界有了新的規則。
在兩個紀元之前，柯洛達姆人只要提出男女平等的問題，就永遠無法跳過女性的生育問題，接下來就是倫理道德一大堆猛戳，再然後拿出神學的那套理論，反正最後就是不了之了。
其實神哪有空管這些閑事，一般對凡人指手畫腳的都是冒用神名的神棍而已。
之所文明發展了幾千柯年，都無法揭穿這些神棍，只是科學水平還沒有達到而已。
生命的誕生，已經作為神棍們的最後陣地，一直堅守到兩千年前的那場科學革命。
當柯洛達姆的人工培養技術已經遠遠超過了低效並且束縛女性的母嬰繁育，科學取代傳統就變成了自然的選擇。
這成為了科學壓垮神學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此舊的倫理被徹底推翻，在柯洛達姆世界的男女平等不僅僅是停留在心理與尊重，更是在生理上也徹底實現了平等化。
當然由此而帶來了更多新的不平等。比如即將在中都第三保育院里出生的孩子，其實就是社會中精英階級的後代。
正因為如此，才會有去年這個時候，瓦拉特對鄭卿的厭惡。
在一大堆精英與貴族優良傳承的孩子里，混進來一個連身份都不明的無傳承者，這樣的反差也實在忒大了。
這會大大降低瓦拉特的考評成績，也會大大影響到瓦拉特的收入。
不過好在，瓦拉特簡直像中了彩票一樣，一大批貴族家庭的最優傳承著，紛紛在KC4227年度誕生。第一學年年終考核分數，非但沒有因為鄭卿的存在而被拉低，反而有所提高。
瓦拉特也因為實績考核得到了收入提高，這本來應該是好事情。但瓦拉特似乎並不滿足於此。
因為如果沒有鄭卿拉低的那部分分數，瓦拉特班上的平均分可以更高的，他可以得到的收入也就更多了。
瓦拉特趁著出生日回院加班的機會進入院長室，見到老院長再次提出：
「院長，他是可以送到政府非正常人類附屬保育院去的，這也是各大保育院的貫行做法。沒了拖累，我們保育院的風評或許會更高。」
可老院長搖了搖頭：
〈第三保育院從來沒有放棄孩子的習慣，早些年偶爾也出現過無傳承者，我們也都培養到了畢業，有些已經成長為棟樑之才。瓦拉特！不管外面貫行何為，我也有要堅持的一貫做法，希望你能理解。〉
老院長的回答，語氣極為和善，但聽在瓦拉特耳里，卻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瓦拉特之前總以為這是錯覺，但那天從一歲的帕蒂身上，他也感受到這種寒意后，瓦拉特真的害怕了。
他不敢反駁，行了一個禮后，倒著退出了院長室。
……
［薩博斯，這人會是從那邊派過來的么？］
聲音發自院長室北，一處光線不可觸及的角落，黑影里的人其實一直站在原地，瓦拉特直到離開也沒有發現，那是一個活人。
老院長薩博斯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他沒卧底的膽識，也沒有那份氣魄。可惜了，他本來應該是個不錯的老師，就是太貪心了。在那麼複雜的環境下，貪心害死喵啊。〉
黑影里，如同雕像一般的男人又發出了如金屬摩擦般的低沉嗓音：
［不是就好，我們儘可能減少干涉，不然對誰都危險。］
老院長薩博斯點了點頭：
〈我有分寸的。黑格，你去年的那份情報現在調查下來準確度如何？〉
黑格沉默了兩秒：
［百分之百了，這似乎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我們只能當觀眾，不能觸及其中任何所謂的真相。］
薩博斯蒼老的聲音，始終那麼平靜：
〈在我看來，這是一件好事。如果撇清我們的立場傾向，讓泰彌家族和塞拉家族鬥上一斗，或許能把所有的視線引過去。〉
黑格終於展現出與雕像不同的地方，露出了一個表情，似哭似笑：
［這也好，起碼他能安全些。至於立場問題，從薩茲堡墜落莫達維海的那一刻起，誰都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薩博斯嘆了口氣：
〈是沒的選擇了。看來，時下的局面還要繼續下去。〉
［薩博斯我要再次提醒你，這場鬥爭關聯再大，只要不牽連他，但我們只能當觀眾！如果你我下場了，他就沒人保護了。］
黑格說完后，又潛入角落，此時一名保育員敲門進入院長室：
「院長，一切就緒了，您……」
薩博斯起身：
〈走，去迎接孩子們吧！〉
……
當老院長慢慢踱步到產房外時，莎拉帶著鄭卿、曼弗雷德與辛西婭，早就在巨大的透明幕牆外等待這一刻來臨了。
保育院的降生室，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產房。產房的溫度一般控制在恆定104魯，採取滅菌正氣壓。
雖然經過數十代人的基因改良，新生兒抵抗力已經很強了。但中都第三保育院並沒有因此而降低對設備的要求。
第三保育院的培育陣列，是整個中都最先進的，並且也是規模最大的。嬰兒在出生前，要在陣列中帶上足足一柯年。
其實柯洛達姆早期人類的自然分娩只需要兩季，但自從開始人工培育后，嬰兒成型的培養周期，就被逐漸延長到了一柯年。增加的時間就是用在先天傳承過程。
傳承必須等到第一階段嬰兒大腦成型后，才能進行第二階段記憶體與本體大腦的思維融合，這一過程也被稱為靈魂融合。
但是，靈魂結合的過程非常複雜，至今為止的柯洛達姆科學界也只能搞清楚操作方式，無法解析其原理。
比如靈魂融合中的本體思維只能匹配親生父母的記憶體傳承，與其他記憶體都會產生排異。又比如交匯傳承技術，家族之間必須有五代以上的血緣關係。
諸如此類問題都做不出科學解釋。
其實這段無解謎題，本來是可以被神學填補的空白。但由於科學與神學之前為了倫理撕逼的太嚴重，所以導致神學徹底衰落消亡，科學的空白處就只能留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