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去鳳儀宮
隻需一個眼神,蘇秋漓就知道南宮宸已對她準備向柳皇後動手的計劃了然於心,見其並未表現出擔憂,心裏更加落定了些,隻如常屈膝道:“殿下一路保重。”
“向來隻有他處置別人的份兒,哪個能在他手上討到好,漓兒你根本用不著擔心。”怕蘇秋漓擔憂,皇帝並未如之前那般表現出自己的憂慮,而是一臉輕鬆道:“待這小子回來,就該著手籌備你們的婚事了,朕已經吩咐了內務府,必得辦得熱熱鬧鬧花團錦簇才行。”
聽到這話,蘇秋漓臉頰通紅忙低下頭,十足的小女兒害羞模樣,隻小聲道:“多謝皇上恩典。”
如此又說了幾句,待南宮宸離開內殿後,慕寒方才上前為皇帝診了脈,以他所學的淺顯知識,自然是診不出個所以然的,待做足了表麵功夫,就按著蘇秋漓之前所囑咐的娓娓道來,“回稟皇上,因著您之前服用的治療瘟疫藥物中有文殊蘭和斷腸草成分,是以雖然治愈了瘟疫,但體內還有些許毒素殘留,若緩緩清除必要耗費大量時間,多多少少都會對龍體造成損傷,若皇上允準,微臣可以重新給您調整一下藥方。”
皇帝喜愛蘇秋漓,愛屋及烏,對她引薦的醫者也格外信任些,更何況崔白不久前還以一己之力控製住了京郊的瘟疫,必是擅長治療此病症,便點點頭,挑眉道:“你既然有更好的法子,為何要等到今日才肯說?”
見皇帝語氣中已有不悅,慕寒連忙跪下,低頭道:“皇上的瘟疫是由顧神醫一手治好的,草民實在不敢妄下斷言,否則總有恃才傲物之嫌,今日再給皇上診脈,從脈象上已是稍微有些不妥,這才大著膽子提出建議,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其實也怪不得顧神醫和宮中各位太醫,皇上乃萬金之軀,若無萬全把握,自是穩妥些的法子更好,相比之下,師父的確太大膽了些。”這般說著,蘇秋漓又不緊不慢補充道:“都說藝高人膽大,膽大人藝高,師父敢這般嚐試,定是醫術高超有把握的,所以您隻能怪之前的太醫醫術不濟,卻不能怪他們不盡心,可怪師父太拘泥保守,卻沒有道理責怪他故意拖延,您說是麽?”
蘇秋漓這番話說的實在太直白了,甚至還有些無禮,然而並無任何偏頗,字裏行間不僅幫‘崔白’撇清了之前的欺君之罪,亦不至於讓皇帝遷怒於顧神醫和太醫院諸人,以至於四處受敵,可謂十分討巧。
“漓兒說的有道理。”皇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抬手道:“你起來吧!”
“多謝皇上。”為了讓皇帝覺得自己意識到了錯誤,慕寒趁熱打鐵,急急補充道:“皇上,之前皇後娘娘跟您幾乎同時染上瘟疫,身體應該也沒有完全恢複,不如讓草民也給皇後娘娘診脈,根據娘娘的身體狀況調整藥方。”
“也好。”皇帝微微頷首,“皇後舊疾時有發作,有時候連身子都起不來,吃了這麽多年的藥總也不見根治,是該好好診治一番。”
皇帝雖然並不寵愛柳皇後,但兩人是結發夫妻,這麽多年下來,感情自不是尋常嬪妃可比的,能治療,必不會任由她被病痛折磨死。
“皇上跟皇後娘娘鶼鰈情深,實在讓臣女羨慕。”蘇秋漓抿嘴輕笑,後又有些擔憂道:“娘娘鳳體微恙,臣女既然入了宮,理應去向娘娘請安。”
蘇秋漓並沒有提出去看望梅妃,皇帝疑心重,哪怕對她有那麽一點點不同,也經不起跟後宮嬪妃過從甚密的猜忌。
“也好。”皇上想了想,起身道:“朕也幾天沒見皇後了,正好去瞧瞧她。”
“是。”蘇秋漓默默後退一步,跟在皇帝身後。
在皇帝一行出勤政殿的時候,鳳棲宮中,柳皇後正痛苦不堪地俯在床上,聽到素秋傳來的消息,幾乎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麽,南宮宸一點事都沒有?”
“奴婢也覺得不敢置信。”素秋的眉頭緊蹙成一團,“今日一早,宸王如常去上早朝,在接了江州的差事後,還被皇上叫到勤政殿聊了好一會兒,剛剛才離開,麵上並不見半分痛苦之色,根本就沒有發病。”
因著她隻吩咐盯著南宮宸,是以派去的宮人並未反饋蘇秋漓帶慕寒進宮的消息,素秋暫時也並不知曉。
“該死!”柳皇後想要繼續說什麽,然而被一陣毫無征兆的痛苦打斷,咬牙緩了好一會兒,方才好了些,“難道子蠱對他不起作用了?”
“不會的。”素秋想也不想就搖頭,“當年娘娘尋來這對蠱蟲時,那人說了,隻要子蠱進入身體,便會一直受母蠱控製,非死不能止,除非……”素秋仔細想了想,再次開口道:“宸王不會甘心受控,這些年一定尋過不少法子,或許讓他找到了某種止痛藥,可以暫時對抗蠱蟲帶來的痛苦。”
“可能麽?”皇後深吸一氣,“若真有那種藥,本宮豈不是白白……受了……這麽多年的折磨。”
母蠱發作起來的痛苦並不比子蠱輕快多少,這樣‘殺敵自損’的法子,也就柳皇後這種狠人肯做,換做其他人,估計早就被折磨的崩潰掉了。
“當年一念之差,竟連中途放棄的機會都沒有。”素秋跟隨柳皇後多年,自然真心疼惜自家主子,這會兒眼淚都下來了,“娘娘,不如奴婢多派些人去西域打聽,總有機會找到那人,讓他替娘娘把蠱蟲取出來。”
“不必。”柳皇後微微搖頭。
以柳皇後的性子,如何會在這樣大的秘密上給人留下把柄,所以,當年雖然放了那養蠱人離開京城,但暗地裏卻派了暗衛將其滅了口,如今別說人,就連屍骨都無處尋找。
而且,當年那人明明白白說了,蠱蟲入體後,根本無法取出,但子蠱死亡後,母蠱便會隨之死亡,不再發作。
盡早除掉南宮宸這個禍害,才是最最當務之急。
“娘娘喝口水吧。”素秋端起茶盞正要遞到皇後唇邊,卻見殿外的小宮女隔著寢殿的門稟告道:“素秋姑姑,皇上的轎輦朝鳳儀宮來了。”
“皇上怎麽會這個時候來?”素秋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皇後如今的狀態,必然是不能讓皇帝瞧見的,否則想不引起懷疑都難。
“皇上到哪裏了?”素秋再次問道。
為今之計,她隻能以皇後身體有恙為由攔著皇帝進寢殿,左右皇帝也沒有多關心皇後,最多也就囑咐他們好生侍奉罷了。
這次不等小宮女回答,內監獨有的尖細嗓音已傳入素秋耳中,“皇上駕到!”
“娘娘。”素秋看了柳皇後一眼,待對方點頭後,匆匆出了內殿。
這會兒皇帝已是進了正殿,素秋連忙跪地行禮,待起身後才發現皇帝身邊還跟著蘇秋漓,連忙再次屈了屈膝,“奴婢給蘇大小姐請安。”
蘇秋漓自然給足素秋麵子,親自扶了一把,含笑道:“姑姑客氣了,快快請起。”
“多謝蘇小姐。”雖然隻是一瞬間的四目相對,但素秋卻有一種很強烈的不祥預感,心莫名更慌亂了。
皇帝並沒有察覺出她情緒上的異樣,隻淡淡笑道:“皇後在做什麽,為何沒有出來迎接朕?”
“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從昨天起便身體不適,一夜未能安睡,半個時辰前才喝了安神湯睡著,奴婢……實在沒忍心叫醒娘娘,還請皇上恕罪。”素秋說罷,再次跪了下去。
“皇後病了,為何不請太醫,也不來告訴朕?”皇帝語氣中多了幾分冷意,“你們平時就是這麽侍奉主子的麽?”
“奴婢罪該萬死!”素秋磕了個頭,整個身子幾乎匍匐到地上,“娘娘說是老病症了,就算傳了太醫也治不了根本,反倒讓皇上擔心,所以……”
“所以你們連這麽大的事都敢瞞著?”
這一次,不僅素秋,殿裏其他宮人亦跪了下來,齊齊求皇帝恕罪。
蘇秋漓斟酌一番,適時開口道,“皇上,依臣女愚見,這事也怪不得素秋姑姑。”見皇帝並未打斷她的話,便繼續道:“皇後娘娘處處為皇上著想,怕您知道了擔心,自是什麽都不肯說的,也說明太醫院開出的藥方對娘娘的病症並沒有多大作用,幸虧崔神醫今日進了宮,否則娘娘還不知要難受到什麽時候。”
睡覺?
蘇秋漓不由在心裏冷笑一聲,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個時候,蠱蟲正在柳皇後體內鬧騰的厲害,別說睡覺,隻怕連好好躺著都不能。
既然素秋編了個這樣不靠譜的謊言,就別怪她來拆穿了。
“你說的沒錯。”皇帝不予置否,隻看向崔白,“皇後如今睡著,對診脈有無妨礙?”
聽到這話,慕寒立刻拱手道:“皇上放心,娘娘隻需在帷帳中伸出手臂即可診脈,絕不會吵擾了娘娘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