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閑談
年希堯背過身穿好大褂,笑道:「我想了半宿,也沒想好怎麼樣過以後的生活。」
以後的生活肯定不會如現在這般閑適,照年家這個樣子,自己怕是不考功名就不罷休。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要考一輩子的試,想想自己就要吐了。好不容易考研什麼的都搞定了,竟然只是漫長考試生涯的第一步,還要與天下讀書人考試。
景宜微微一笑,「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對了,你以前是什麼人?」
「以前?也是學生。不過可惜,我是幾百年後的人。」年希堯笑道。
景宜訝異,「幾百年後,那是什麼樣的?」
「邁著現代化的步伐前進,國泰民安,向著繁榮昌盛去。那個時候,大清已經作古了,當然再也沒有所謂的皇帝,再也沒有奴役。」幸虧他把下人都支走了,要是被別人聽見自己這番言論,肯定會被拖出去斬了。他抿笑道:「你可千萬別對別人說。」
她似乎又驚異又憧憬,「沒有皇帝?那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
年希堯想想自己該怎麼說,或許要調整下思緒,好讓她聽懂。「那時候的人已經知道人人平等的理了,或許現實中還因為錢或者權劃分三六九等,但在不斷往那個方向去吧。人們也不再受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安名分,嚴尊卑,序貴賤,守上下。』、『存天理,滅人慾。』等等束縛。」他搜肚刮腸,盡量讓她聽懂。
景宜的雙眼閃過亮光,但片刻就黯淡下去了。「可惜不是現在。」
「也對,不過要欣賞歷朝歷代歷年,因為什麼時候都是有好有壞的。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話放在哪個時候都通用。」年希堯有點說過頭了,一不小心拽出了外國名言。
景宜點點頭,似懂非懂地說:「你說的有道理,可惜我能到外邊的時候很少,看不到外邊的變化。」
年希堯翹翹嘴角,「你放心,我可以帶你兜兜風。」
她托腮,「我在想,你以前是幹什麼的?也是儒生?或者已經當官了?」
希堯說:「不,我只是個學生。我們學習也不是為了學而優則仕,因為行業太多了。像我學的就是機械,以後打算當個工程師。」
「那是什麼?工匠?」
他疏於表達,「可以這麼說吧,但很多地方不同。這個估計我也沒辦法解釋了。單說機械的話太籠統了,我們那個年代呢,大學是分學科的,我恰好就進了機械。我未來的活是跟設計有關的。」
「嗯,那就適合到工部去了。」
年希堯笑道:「呃,差不多,差不多。可惜我造不出手機、電腦。」
景宜好奇:「手機?電腦?」
「哎!」這可要好好想想了,畢竟手機電腦啥的,專業辭彙他也不曉得幾個。「我想想,手機的話,無論相隔多遠,只要撥數字都能和朋友聊天。手機和電腦都相當於量產百事通,真的很難想象,從電腦誕生,沒有用上一百年,人類就能把包羅萬象的知識寫進裡面。」他忽地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太生硬了,「這能懂嗎?」
「把包羅萬象的東西寫進去,一定很有趣吧。我此生是見不到了,但還可以想想。」
希堯笑道:「嗯,如果可以的話,我以後畫出來,給你看看。但遺憾的是我造不出來。」
景宜點點頭,「能看看也行。我更知道外面的事情。」
「世界很大,不是天圓地方。我們所在的只是宇宙間的一個小小星球——地球,嗯,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花錢買望遠鏡,哦,也就是千里眼,讓你看看星星,要是買不到,就想辦法造個。」
「上哪裡買?」
「洋人,望遠鏡有伽利略式、開普勒式、反射、折反射等等。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搞到反射望遠鏡。伽利略和開普勒是兩個外國人,一個是義大利人,一個是德國人。反射呢,則是研究光了。」希堯推開窗子,讓陽光照進來,他把銅鏡面向窗口。「就是這樣。小孔成像也是光學的知識,但那個是證明光延直線傳播,我想起里了,皮影戲也是這個。」
他本以為自己講得不是一般的枯燥,但沒料到她會聽得入迷。
「以前我念書的時候,那些師傅只會說不做個睜眼的瞎子就好了,才不會教別的呢 。」景宜目光暗沉。
年希堯說:「我們那個時候科舉沒了,但學校卻越來越多,不論男女,都能受到教育,女性也能到各行業去做工作,有謀生的能力,也不會整日在家裡相夫教子。」
景宜笑道:「那真好。」
希堯不禁說到痛點,「其實……我們那個時代,沒有一夫一妻多妾,一個男人只有一個妻子。婚姻是自由的,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沒有夫為妻綱,男女都是一樣的。」他不禁嘆息。
景宜抿抿嘴,「可我們,唉。」
年希堯很清楚自己的這番話會給她帶來莫大的痛苦,但古人和現代人始終觀念不一樣。女人被休和離婚,那完全是兩個概念。「我們才認識一天,日子還長。」
她眼淚掉出來,「你會把我休了吧?」
古代女子要是被休了,估計以後在娘家也抬不起頭。「不會。」
「但會和離。」
他沉默半晌。「……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還沒有真正的在一起生活過。難道就一定會以離婚收場?傻丫頭,別想太多了,凡事幹嘛老往壞處想。老惦記著,老如履薄冰,那活著多累。不如幫我想想如何應付明年的春闈,還有以後那些考核。」他燕坐,卻見她還是心事重重的。「還想,唉,」
景宜眉微蹙,「你那麼說,怎麼不讓我多想?」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說這些。」希堯心裡不停埋怨自己情商低。
她展顏道:「我還要謝謝你把話講明白了,免得以後兩個人糊裡糊塗的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