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誰是紅梅姑娘?
「哎……」楚雲嘆了口氣,道:「確實有關,但你切記莫要與任何人提起,更不要去打擾師兄,總之這段日子,你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要管,專心將軍中事務處理好即可。」
吳塵可以說是楚雲最親近的自家人,這件事楚雲連他都不肯說,吳塵霎時更明白其背後牽連有多大。
經歲月磨練而變得愈發理智的吳塵,沒再多嘴過問,哪怕他心裡為幫不上楚雲的忙而干著急,卻也深知此事自己一定是無可奈何的。
他唯有單膝跪地,動容地用並不符合他粗獷形象的語氣,細聲道:「屬下這條命,是主公你給的,屬下只有一句話要說: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主公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請儘管吩咐,哪怕是與公子、司空為敵,屬下也在所不辭。」
這本是只能在心裡想,卻決不能說出口的話,可他還是忍不住道了出來。
按說楚雲本該厲聲斥責吳塵幾句,可這到了嘴邊的話,偏偏就是說不出口。
「我記下了。」最後,楚雲還是只這麼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便轉身欲離去。
吳塵的動作,比楚雲預想的還要快,當他慢條斯理地策馬回到府邸門前時,已隱約察覺到楚府周圍有不少喬裝打扮過的將士,偽裝成遊俠的模樣在小心戒備著府邸附近的動向。
僅從他們的眼神以及行走時的矯健步伐,楚雲就猜到他們是經過吳塵精挑細選的好手,有他們在,除非丁夫人能竊得虎符調動大軍,否則楚府上下可保無虞。
那丁夫人就是再瘋,也沒有竊取虎符,擅自調動兵馬那麼大的膽子。
況且就算她當真有虎符在手,也不可能在天子腳下,曹操的眼皮底下調動大軍而不被阻止。
安逸地回到府上,楚雲與喬紫青如往昔閑暇無事時放鬆纏綿,彷彿一切已塵埃落定。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楚雲只不過是在等。
等夜色來臨,等那未必會傳達而來的消息。
如果李當之真的如楚雲所料想的那樣,另有其他目的,那麼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必然會採取更進一步的手段。
卞夫人的身體有所好轉,甚至要不了幾日就會完全康復,他要麼遂了丁夫人的心愿,按照其吩咐加重寒毒的劑量,謀害卞夫人的性命。
要麼就是與丁夫人劃清界限,反手將卞夫人的病情治好,藉此討得曹操的歡心,並進一步發展,謀取官位等實際利益。
但如果楚雲的猜想是對的,那麼李當之絕非這麼簡單,他也許還藏有更深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他一定逃不出陸真真的監視,楚雲只需要老實待在家裡,靜待陸真真的消息就好。
——
然而楚雲陪著喬紫青,聽她講述最近在醫理上研究得出的新成果,直至當夜子時,二人困得哈欠連連,也不見陸真真的蹤影。
「難不成這一次,你猜錯了?」見楚雲對自己的醫學理論知識愈發興緻欠缺,喬紫青自然猜到他是等消息等得開始著急。
「老實說,這次我也沒把握,這與其說是猜測,不如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因為如果李當之在這件事上不能成為丁夫人的替罪羊,我跟師兄的兄弟情義就要徹底決裂了。」
楚雲心裡也沒底地慘然一笑,又道:「罷了,看來今夜未必會有消息,我們還是早些『休息』,耐心等待吧。」
說著,楚雲的手,已經開始不老實地忙著解開喬紫青身上的衣扣。
……
果不其然,平靜的一夜就此過去,楚雲與心愛的佳人相擁而眠,彷彿已不知多久沒有睡過這樣一個好覺。
翌日,起了個大早的楚雲,活動著有些酸疼僵硬的四肢,看著身旁熟睡的佳人,正打算索性再睡一個回籠覺,卻被寢室外的門客一句話打消了念頭。
「啟稟太子太傅,有客人求見。」
「客人?」楚雲一下子清醒不少,睡意也瞬間消散,好奇地湊到門口,小聲問道:「誰這麼大清早得來擾人清夢啊?」
聽得楚雲聲音不大,這門客倒也機敏,意識到夫人大概也在房內且還在休息,故而也壓低聲音,道:「是軍師祭酒大人。」
「奉孝?」楚雲又驚又喜,開門邁過門檻離開寢室后,又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沖這年僅二十齣頭的年輕門客催促道:「快請!」
正巧楚雲自己也沒用過早膳,便命廚房特地準備了湯食,又溫了幾壺熱酒,在廳堂中靜待郭嘉到來。
只是當郭嘉被門客一路引至大堂時,看著毫不客氣入座的郭嘉,楚雲的第一句話,卻是包含著滿滿的挖苦諷刺。
「喲,這不是許都最風流的奉孝先生嗎?先生可是迷路走錯地方了?我這府邸雖大,卻不是那些煙花之地啊!」
連楚雲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他講這句話的語氣,實在是有些欠揍。
不過郭嘉面對楚雲的冷嘲熱諷,是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是笑呵呵地盯著那早就為自己準備的美酒佳肴,咂舌道:「煙花之地,哪兒能比得上你的府邸?那些姑娘們固然貼心,卻也不像你,知道我沒吃過早飯,還特地給我準備得如此周全,我待在你這兒,看到這些好酒好菜,早就把那些風月場所都拋諸九霄雲外了。」
「可惜你是在說謊,這若是句實話,我往後倒是不介意你每天都來我這兒,陪我喝上一杯。」
話音一落,楚雲已經主動給自己斟上滿滿一樽佳釀,並向郭嘉所座的位置一拱手,笑道:「干。」
郭嘉同樣舉起滿是美酒的酒杯,與楚雲隔空一碰杯,一併將美酒一飲而盡。
一尊酒飲罷,郭嘉更是不客氣地開始吃吃喝喝,看著他大快朵頤的模樣,楚雲一邊笑著調侃他莫要噎著,一邊問道:「我說這大清早的,你特地跑來我這兒,總不會就是為了蹭吃蹭喝吧?」
「我如果說『是』,你打算怎麼著?還能攆我走不成?」郭嘉用正忙著咀嚼食物的嘴,含糊不清地打趣問道。
「攆你走嘛,倒是不會,可是打你一頓,我倒是確實有這個衝動。」楚雲氣得嘴角不住抽搐道。
郭嘉暗叫不好,趕緊告饒道:「別別別,莫要心急嘛,就算要聊正事,你也總得讓我先吃飽肚子再說吧?」
楚雲這次倒是沒什麼理由再為難郭嘉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別說是郭嘉,就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二人不再鬥嘴,而是默契地開始用嘴巴做該做的事——吃飯。
在楚雲時不時地靜心指點下,楚府後廚的那些大廚們,廚藝當真是每個一段時間就飛躍式地暴漲,單論那牛肉湯的火候,簡直可以與楚雲親自下廚烹調的水準相比肩。
郭嘉吃得是津津有味,可酒足飯飽后,反而反咬一口,戲謔道:「我說,你也太囂張了,竟然命人拿牛肉做湯喝,雖說味道確實不錯……」
在漢末時期,牛的地位簡直可以和後世的大熊貓相提並論,都是被立法保護的珍稀動物,哪家哪戶若是干私自殺牛,無論是公家的耕牛,還是自家的牛,都要收到重罰,甚至要給牛償命。
「你吃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多話?」楚雲沒好氣地白了郭嘉一眼,慢慢悠悠地解釋道:「隔壁有一家的私牛剛好壽終正寢,我就花高價買下來了,本打算自己留著慢慢享用,結果招待了某位不速之客,這白眼狼吃干抹凈,還要反咬我一口懷疑我觸犯律法,你說一個人如果交到這樣的朋友,是不是很失敗?」
「好啦,是我的不對,我這不就來幾句玩笑嘛。」
郭嘉這才意識到,論言語上的陰陽怪氣,自己遠不是楚雲的對手。
「鬧也鬧夠了,接下來,我還是跟你說說正事吧。」
楚雲也收斂笑意,表露出正襟危坐的架勢。
二人飯後要商議的事非同小可,這一點他們都心知肚明,所以飯吃得雖多,酒卻並沒有喝多少。
「說吧。」楚雲放下手中的酒杯說道。
「據我所知,你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也分別見過二位夫人了,是么?」
「人,我確實都見過了,至於真相,倒是未必完全浮出水面。」
楚雲對郭嘉掌握自己的行動一點兒也不感到吃驚。
「你的意思,我明白,現在你也應該明白,這件事你是不該插手的。」
「唉,我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這一次,你說得確實有道理,但你此次前來,應該不是只為了說這些來炫耀你的先見之明吧?」
楚雲了解郭嘉,他可不是這麼無聊的惡俗之人。
「當然不是。」郭嘉搖了搖頭,突然神秘一笑,彷彿在故弄玄虛般說道:「既然你沒有立刻找司空告發丁夫人的所作所為,可見你還是不想和大公子勢如水火,對吧?」
楚雲只得長嘆一聲,默然點頭。
「我的人昨日向我彙報了一個消息,估計你聽了,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說來聽聽。」
「如果消息準確無誤的話,李當之在來許都之前,曾在河北冀州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冀州……?!」楚雲靈光一閃,瞠目問道:「莫非你懷疑他是袁紹的人?!」
「懷疑……?不不不。」郭嘉擺擺手,壞笑道:「他是否是袁紹的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存在與袁紹勾結的可能性……」
「你想把這大帽子扣在他頭上,讓他替丁夫人背黑鍋?」楚雲的想法,再次與郭嘉不謀而合。
「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丁夫人縱有千錯萬錯,她也是主公的正室,大公子的母親,你如果真的如實將真相告訴主公,主公是姑息養奸,還是大義滅親?」郭嘉步步緊逼地追問道。
其實楚雲早有這個打算,只不過先前還欠缺一個恰當的理由,故而才會讓陸真真去監視李當之,一旦抓到把柄,就按照與郭嘉相同的思路,將他包裝成一個替罪羔羊。
只是想不到郭嘉的手段更狠,索性只用一個捕風捉影般的消息,就要把罪過都推到李當之身上。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李當之都是楚雲的敵人,所以楚雲對他沒有任何同情之心,而郭嘉的理由雖然牽強,但也勉強足夠成立,並將李當之置之死地。
「那我們現在就去面見叔父,如何?」
事情再拖延下去,卞夫人的身體未必長時間吃得消毒藥與解藥的相互摧殘,所謂遲則生變,楚雲打算趁早將此事畫上句號。
「我來找你,正是這個意思。」郭嘉含笑道。
「你先前不是怕惹麻煩么?怎麼現在又主動來趟這攤渾水?」楚雲也跟著說笑諷刺道。
「因為你這次實在不夠理智,我怕你繼續橫衝直撞下去,我在旁邊只看著,最後就得替你收屍了。」郭嘉不甘示弱地嘲諷回去說道。
「你什麼時候說話也變得這麼尖銳難聽了。」
「過去不是如此,現在這樣,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二人相視一笑,從輕笑到捧腹大笑,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一道悅耳如黃鶯般的嫣嫣細語之聲,打斷了二人的大笑。
「雲哥哥,什麼事情這麼好玩,讓二位笑成這樣?」
本該被牆磚封死的大廳角落,一道倩影姍姍而來,走到楚雲與郭嘉的面前。
是陸真真。
府外加派人手后的森嚴戒備,果然無法阻止陸真真來去自如。
「不愧是你。」楚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由衷地佩服道。
一旁的郭嘉,卻在陸真真漂亮的臉蛋上看得兩眼發直,愣了好一會兒,才不滿地看向楚雲,抱怨道:「我說兄弟,你這就有些過分了!有一個天仙般的紫青弟妹還不夠,這又來了一位堪比紅梅姑娘的美人兒!你自己偷偷金屋藏嬌也就算了,又何必喊她出來,讓我徒生嫉妒呢!」
楚雲知道郭嘉是在開玩笑,陸真真卻較真地問道:「紅梅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