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告白
坐在韓果的車上，我長舒了一口氣。
「我……沒給你丟臉嗷……」
韓果把臉湊了過來，秀氣的小鼻子使勁嗅了嗅。
「喂！你不是喝多了吧？」
她一臉關心的問著我。
我聳了聳肩：「喝的有點快……現在勁兒上來了……呃……」
我打著酒嗝，整個人坐在這裡還是感覺晃晃悠悠的。
「我去帶你買解酒藥！」
韓果聽我這麼說，有些慌亂，而我看到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暖意。
「沒事的，我又不耍酒瘋……我睡會就好了。」
我把手搭在了韓果的手上，韓果紅著臉，眸子裡面溫柔如水。
「好！我陪著你！」
……
我在喝醉了之後就會很困，從來不像其他人撒酒瘋那樣鬧騰。
我感覺上一秒看到的還是韓果溫柔的眼睛，下一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
很多年前我跟韓果還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天下著大雪，那場雪是我記憶里最大的一場。
放學之後，我和韓果推著自行車並排走在一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是成群飛舞的蝴蝶一樣，在路燈照射的範圍里形成了最漂亮的景色。
「這麼大的雪，你爸媽就不能開車來接你么？」
韓果低著頭，這麼一會，她的絨線帽子上就落了一小堆雪。
過了一會兒，她才搖了搖頭，然後輕聲嘆了口氣。
「他們現在估計還在忙應酬……」
我也跟著她嘆了口氣：「沒關係，我陪著你，我陪你回家！」
韓果抬起頭跟我對視一眼，輕聲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好啊！」
我以為韓果會帶我去某個網吧——溫暖而又熱鬧。
可是她沒有，她帶我爬上了一個已經廢棄的搪瓷廠樓頂，然後麻利的清理出一小塊地方，直接坐了下去。
我扔下書包，跟她肩並肩的坐在一起。
「秦墨，我經常一個人來這裡，在這裡看不見繁華的燈火，但是卻能看到滿天的繁星；這裡也沒有冬暖夏涼的恆溫空調，但是卻有最自由的風。」
我一直覺得韓果沒有那麼多的煩惱，拽拽的性格是嬌生慣養的生活所導致的；什麼都不在乎是因為什麼都不缺。
我從沒想到韓果會這樣的多愁善感，大概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能剝下她最堅硬冰冷的外殼。
「從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很忙，我一個人守著大大的房子，害怕黑暗，更害怕雨天的雷聲，我其實特別愛哭……」
「小時候我每天睡覺，都會把全家的燈都打開，我覺得光亮能給人安全感，覺得能讓人的心裡不那麼荒涼。」
「但是越是這樣，越是會覺得原本很漂亮的水晶燈慢慢變得醜陋無比，富麗堂皇的裝修，也比不過一片廢墟。」
「雨天打雷，我一個人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一想到別的女孩也許現在都會躲到媽媽懷裡，又忍不住嚎啕大哭。」
「秦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可理喻，從來都是自私的樣子，不懂得關心別人？」
我搖了搖頭：「沒有，你只是……」
「你不用否認。」
韓果打斷我。
「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性格古怪孤僻，也不討人喜歡。」
「但是如果有人能夠溫暖我，我一定願意放棄一切去追隨他，我從來都不是個主動的人，你願意主動靠近我么？」
韓果回過頭看著我，然後兩行眼淚就順著她好看的臉頰流了下來。
「我願意！」
我第一次主動的抱住韓果，伸手抹去她的淚痕。
「秦墨，我問你。」
「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你願意做我最後的港灣么？」
我重重的對她點了點頭。
……
傻瓜，每個人都生而艱辛，我們都有不為人知的傷口，也都已經習慣了自己默默地承受，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一樣，只會躲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我答應你，會做保護你的翅膀，但是為什麼我卻越來越不敢接近你了……
一覺醒來，眼前已是滿天星辰。
我扭動脖子，發現韓果依舊陪在我身邊。
一隻手握著我，另一隻手托著腮，看我醒來，臉上露出了笑容。
「醒啦，冷不冷？」
「不冷，你這不握著我的手呢嘛，手心都出汗了。」
韓果對我展顏一笑。
「就你嘴甜，對了，夢到什麼了，還流眼淚了？」
我伸展了一下身體，然後看著韓果的眼睛，一臉認真的回答說：「夢到你了，夢到我和你在搪瓷廠樓頂的那個大雪天了。」
韓果目不轉睛的跟我對視著。
「你還記得啊……」
「嗯！」
我扭過頭。
「不知道為什麼，當初對你許下的那些承諾，最後卻是我自己做不到……」
韓果的手緊了緊。
「秦墨，那你……還要繼續逃避么？還要繼續壓抑你的感情么？」
我沒說話，也沒敢再看韓果的眼睛。
「我知道你還喜歡我，你關心我，想照顧我，可是你又不敢，你怕耽誤我，你一直在矛盾。」
「秦墨，這次能不能拋開你所有顧慮告訴我，你到底喜歡我嗎？」
這次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做出了回答。
「我喜歡你！」
韓果愣住了，我自己也愣住了，我們兩個都沒有想到，這次我自己竟然一點猶豫都沒有就做出了回答。
她紅著臉，然後跟我一起仰臉看著滿天星辰。
「那……我們在一起吧！」
晚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就像那個大雪天一樣。
年少輕狂也好，不諳世事也好，我們缺少的不過是那種一往無前，奮不顧身的勇氣。
突然覺得，其實有時候結局並不重要，如果連愛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什麼樣的結局也就無足輕重了。
她為了我已經奮不顧身的努力了，承受了多少孤獨，受盡了多少委屈，一個女孩子，願意這樣切身不顧的奔向我，那我憑什麼連給她一個擁抱的膽量都沒有？
「果果，誰要是想欺負你，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我回過頭，對她說出最初的情話。
她和我相視一笑。
「幼稚，不過我喜歡……」
就這樣，我和韓果終於又重新走到了一起，後面的日子……誰說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