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孤獨
王洋送完林雪兒就回去了，急診室外空曠的走廊里，只剩下了我和豆包兩個人。
大約二十多分鐘，終於出來了個大夫，我急忙迎了上去。
「大夫，她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了口罩，臉色好像有些凝重。
「你是患者的什麼人？」
「我……我是她同學。」
醫生「哦」了一聲，皺眉道：「應該是急性膽囊炎，一會去做個檢查，如果確診的話需要趕快手術，還是通知患者家屬吧！」
「現在最好讓小姑娘先住院觀察，你去幫她先安排病房吧！」
醫生遞給了我一張單子，上面有各種各樣的費用。
我伸手接了過來。
「現在怎麼辦？」
豆包湊過來問我。
我們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通知林雪兒的家屬，而且這種事，總不能找校領導去吧！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給她安頓下來。
「能怎麼辦，先去辦住院手續唄！」
我和豆包問好了位置，便去了繳費窗口。
我怕林雪兒住多人間的病房受到打擾，也不方便，所以先給她安排了三天的單間病房，這樣能更安靜一些，算上急診費用和一會要做的檢查費用，算下來需要四千多塊錢。
我之前剩下了些，再加上走的時候我爸給的我這個月一千五的生活費，全身上下也就剩兩千多塊錢了，於是只能轉頭看向豆包。
「我靠……」豆包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掏出錢包擠在了我前面。
「那啥，回頭我微信給你轉兩千三，剩下的兩千……」
豆包瞪了我一眼：「你傻啊？這錢用得著你還么？等她父母來了到時候直接還我就成，你還個什麼勁啊，那又不是你女兒！」
我想想也是，只能尷尬的對他點了點頭。
整整一晚上，我都在奔波忙碌林雪兒的事，豆包倒好，剛開始還跟我一起忙前忙后，後來有些困了，索性回車上開著空調睡覺去了。
給林雪兒做完了檢查，林雪兒躺在病床上閉眼睡著了，臉上透露著疲憊。
檢查結果得到天亮才能出來，我隱約聽醫生說，應該就是急性膽囊炎，而且情況不太好。
看著林雪兒憔悴的樣子，我不忍心叫醒她讓她聯繫她父母，而且眼皮子早就開始打架了，昏昏沉沉就趴在她病床邊睡著了。
……
我突然夢到很小很小的時候。
「秦墨，你媽媽呢？」
「我媽媽……」
我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也不知道我媽媽在哪……」
「你爸媽是不是離婚了？」
「不！他們沒有離婚！」
我緊握著雙拳，強忍著眼中的淚，我的自尊心不允許受到任何挑釁，我知道家庭的不完整隻會帶給我自卑，只會讓我在別的孩子面前自慚形穢。
「肯定是離婚了，我們都沒見過你媽媽！」
「我說了沒有！我打你！」
……
「秦墨！你為什麼打其他小朋友！」
老師叉著腰，嚴肅的問我。
我緊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煩人！現在就欺負別人，長大了那還了得？」
我……
沒有欺負別人。
我只是在保護我自己啊……
我看不得別人流眼淚，更不允許自己流眼淚。
沒有人保護我，我就要自己保護好自己，這樣才能保護好其他人。
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怎麼大言不慚的說能保護心愛的人呢？
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家，我一定一定會好好疼愛我的妻子，一定要把所有的愛奉獻給她和我們的孩子，我絕對不會讓我受過的委屈，再一次在我孩子身上上演。
所以，擇一人而終老，忠一人之餘生。
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
「喂，快醒醒，給病人換藥了！」
我被人叫醒，感覺渾身冰冷的就像剛從冰窖里出來一樣。
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林雪兒，她也正看著我。
我突然感覺臉上涼涼的，才發現原來是我自己的眼淚。
我轉過頭，假裝剛睡醒了揉眼睛，其實是把臉上掛著的淚擦掉。
看著窗外已經蒙蒙亮了，我問林雪兒：「餓了么，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
還沒等林雪兒說話，護士就嚴肅的說：「她有可能馬上就要手術，盡量吃流食，別吃肉食或者油膩的食物！」
我「哦」了一聲。
「快聯繫病人家屬吧！一會去取一下檢測報告，儘快安排手術，手術前把費用都交一下！」
護士繼續說道。
林雪兒把臉轉了過去，一聲不吭的看向窗外。
我幫不上什麼忙，直到看著護士給她還完葯離開，這才又坐到了床邊。
我拿起林雪兒的手機，對她說：「快給你爸媽打電話吧，讓他們來照顧你，你這是膽囊炎，做完手術休養休養就好了。」
林雪兒依舊入神的看向窗外。
良久，我舉著手機的手都有些酸了的時候，她才聲音沙啞的輕聲說。
「我沒有爸媽……」
「啊？」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但是轉念一想，她這種性格又怎麼會跟人開玩笑。
「那你……那你有什麼別的親戚，或者把你養大的家人……」
「秦墨……」
林雪兒的聲音冰冷的可怕，好像沒有絲毫的感情。
「這個手術我不做了，我們回去吧！」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那怎麼行！你這是急性膽囊炎，雖然說做個手術就能好，但是如果拖著不治的話只會越來越麻煩，會危及到生命的！」
林雪兒漂亮的側臉滑下幾滴眼淚，聲音依舊沙啞。
「我說了我不做了！活著又怎麼樣，死了又怎麼樣！反正又沒有人會管！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么！什麼責任！到最後還不是圖自己一時的快活么！」
說到後面，林雪兒幾乎是喊出來的。
「你都已經這樣了，怎麼可能沒人管你！」
我劃開她的手機，直接點開了通訊錄，翻了幾下，林雪兒通訊錄存著的電話寥寥無幾。
「你別動我手機，你拿過來！」
我站起身躲過了林雪兒抓來的手。
「你這不有你媽的電話么！你要是吵架了不想說，那我跟她說！」
「秦墨，你別……你別打！」
我沒有理她，而是直接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