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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彌天大謊 第五十章:無題

  夜色在冷冽的寒風中盡情地舒展著身體。

  像是濃厚的墨汁鋪開,漆黑的夜色自上而下開始蔓延。寂寥的天幕中看不見一顆星星,有的只是略微起伏的黑色。起初還有月亮的清輝播撒,可是沒過半晌,月亮就不知道藏去了哪裡。

  在安然這座群沙環繞的古城中,街道上已經看不見行人。本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傳統。雖然在入夜後還會熱鬧一會,但人們相比於外界依舊早早休息了。

  各家的窗口雖然早就沒了燈火,可門前的燈籠依然無聲地放出溫暖的光,把周圍的一切照得通明——這是安然的傳統,這些燈籠往往會持續到下半夜,有的甚至會亮到天明。

  托這些燈籠的福,千舟才能夜色中把對面人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桑夏說的話千舟能夠理解,卻不能認同。

  或許在他看來,這是一個無解的困境。可是啊,人類的歷史就是鬥爭的歷史;人類的歷史就是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歷史。

  從點燃最初的遂火,到把天上的雷電握在手中;從潛入深海,到征服天空。人類一次又一次地與自然爭鬥,一次又一次地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若僅僅只是嘗試了幾次,就將失敗歸結於環境本身。這樣的想法千舟絕不認同!

  若你覺得世界黑暗,那就想辦法去點亮火光;覺得人們冷漠,就從身邊開始改變;覺得生活是一灘死水,就去發現其中精彩的地方。

  絕不把自己的未來寄託於神明、命運或是虛無縹緲的願望,這是千舟一直以來的堅持。放縱自己的慾望,以至於傷害到他人,這是千舟所不能容忍的。

  於是千舟看著對面三隻手的男人說道:「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你可以束手就擒,接受調查嗎?」

  「當然不可以啊。」桑夏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那樣太過無趣了。」

  「既然這樣,那就沒有辦法了。」千舟深吸口氣,讓昔年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儘可能地後退。

  力量可以很輕鬆地藉助外力得到,可與之相配的心智卻沒有辦法在一朝一夕間獲得。這樣的結果,往往就是被力量所奴役,被慾望所支配。到最後化為人形的野獸,既毀滅他人,也毀滅自己。

  更何況,桑夏手臂輸送的異種源質似乎還有腐化精神的特性。於情於理,千舟都沒有理由放任這樣一個危險的傢伙在安然遊盪。

  「有趣,你要和我玩玩嗎?」桑夏興緻高漲,大笑出聲。

  「口頭勸解無效,我只能動手了。」

  隨著千舟有節奏的呼吸,體內的源質被引導而出。空氣中無形的大源隨著千舟的呼吸微微起伏,好似海潮湧動。

  這是千舟在源質使用中總結出來的技巧——比起直接調用源質,這樣的做法對身體的負荷更小。

  桑夏右臂上的第三隻手擰動手腕在空中一劃。下一瞬,千舟面前就裂開了一道幽紫色的口子。

  這道切口大約一米來長,半米寬。其邊緣並不光滑,反倒有不少參差的鋸齒。

  千舟完全沒有看懂那隻怪手的操作,周圍的大源依舊處於千舟的控制之下。這種高明的手法彷彿將攻擊穿過了空間直接投射過來。

  雖然樣的能力很神奇,但是——

  「粗糙。」千舟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那道切口上。

  銀色的火焰陡然燃起,滲進了切口的內部。接著無形的刀鋒劃過,將切口最基礎的構架破壞。紫色的切口在一瞬間被還原為了最純粹的源質,然後被千舟蒼銀色的火焰中和。

  雖然怪手作為一個工具,蘊含的力量十分強大,運作的方式也極為高明。可桑夏作為使用者,對源質的運用實在太過粗糙。在千舟看來簡直就是積木的直接堆砌,連結構都談不上。只要找准位置輕輕一推,就可以讓全盤奔潰。

  只是——

  千舟看著自己的右手,縈繞其上的深紫色霧氣剛剛被銀色的火焰焚燒乾凈。

  這種源質的位格相當之高,千舟往往要付出數倍乃至數十倍的量才能將其消解。這已經是個相當誇張的數字了。要知道千舟的源質以歷史作為提煉的燃料,質量本就遠超同階。

  「果然是來自深淵嗎。」千舟將手中的火散去。

  在近距離的接觸后,千舟果然發現了被遮蔽的很好的深淵氣息。只是不知道來自深淵的哪一處。

  「就像是裹著蜜糖的毒藥,光鮮的外表下儘是腐爛的皮囊。」千舟做出評價。

  桑夏當然不知道僅僅只是一個照面,他的底細就已經被千舟看了個大半。他所聽到的只有千舟「粗糙」的兩個字評價。

  桑夏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來了興緻,就像發現了一個新的玩具。他笑了起來:「那你看看這樣如何。」

  如同一枚全力運轉的爐心,桑夏肩上的怪手開始源源不斷地輸出異種源質。腐爛的氣息以桑夏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怪手陡然膨脹,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向後折去,五指打開,關節外翻。

  街道上驟然颳起了陰冷的風,兩旁的燈籠在一瞬間被熄滅。若非是在夜晚,否則可以清楚地看到風裡朽木般的紫色。

  紫色的風吹過房屋,石制的牆壁竟然出現了融化一般的痕迹。融化的渾濁液體沿著牆面流行,散發出裹雜著甜膩氣味的腐臭味道。

  比之剛剛的粗糙攻擊,這次吹起的風高出了數個檔次不止。大源墮化,空氣腐朽,似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要在這幽紫色的風下腐爛。就連包裹千舟全身的龍鱗衣也在狂風的吹拂之中發出「滋滋」的聲音。

  並非是桑夏在這短短的時間了有了如此誇張的進步,而是他開始將的主導權託付到了那隻醜陋的怪手之上。與其說是他在使用那隻怪手的力量,倒不如說是怪手在操縱他。

  更可怕的是,他本人卻渾然不知。

  只要這個過程繼續下去,那麼到最後,桑夏這個人格本身將會不復存在。驅使這具身體的將是幕後之人的意志。

  昔年躲在遠處的牆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

  街道上一片昏暗,只能聽見呼嘯轟鳴的狂風肆意奔走。像是萬千兵戈相撞,又如同冰河開裂。

  地面在這狂風的吹拂下,形成了一個個不規則的凹陷,裡面盛滿了渾濁而腐臭的液體。

  昔年看見自家老師不閃不避地站在街道中央,脊背挺得筆直,像是崖邊的一棵勁竹。衣服上細膩的銀色花紋放射出煌煌的明光,成為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接著自家老師伸出右手,手掌向上虛托。

  如同按下了暫停鍵,奔走的狂風有了一瞬間的靜止。

  蒼銀色的火焰迸發而出,在咆哮,在怒吼,在怒斥——

  怒斥這個腐朽的黑夜,怒斥光明的消逝!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良夜,

  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雖然智慧的人臨終時懂得黑暗有理,

  因為他們的話沒有迸發出閃電,他們

  也並不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昔年聽見自己老師清朗卻高亢的聲音。從那火焰中,昔年看見了她一直羨慕的東西。

  那是如同太陽一般澎湃而耀眼的意志,敢於直面這世界一切的殘酷與不公。不逃避,不屈服,不驕傲,不自卑。敢於斬斷他人為惡的爪牙,更敢於揭破自己身上的累累傷疤。

  只要是我問心無愧的,那麼——雖千萬人,吾往矣!

  「真是耀眼啊。」昔年喃喃出聲。

  被熄滅的燈籠突然重新亮起,一簇簇火苗迎風燃燒。溫暖的火光碟機散了夜,但那都比不上千舟手中托舉地一輪明月。

  明月從千舟的手裡升騰而出,把周圍的一切鍍上了一層銀漿。熾烈的銀光躥上了數十米高的天空,像是銀河傾瀉,把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晝。

  這奪目的光令昔年不得不眯起了眼。

  原本不可一世的風暴在這月光下如同冰雪一般消解,地面上腐臭的液體被蒸發的一乾二淨。只要一個個淺坑和牆壁上的凹陷,訴說著曾經發生的一切。

  桑夏半跪在地上,身上看不見任何傷痕。只是肩膀上的第三隻手萎靡地垂下,上面還能看見不少類似燒焦的痕迹。

  千舟把手插回口袋,心中並沒有多少得意的情緒。在他看來欺負一個剛剛得到超凡力量的新手實在沒有意思,他甚至連拔出殘卷的慾望都沒有。

  「有趣,有趣。原來一直是我坐井觀天了。」桑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既然這樣,和我們走吧。你沒有發現,你的精神狀態已經開始不正常了嗎?你身上的那隻手正在一點點改變你的心智。到最後誰是工具,誰是主人都不一定。把它取下來,對你,對他人都有好處。」千舟好言相勸。

  「那可不行。」

  桑夏肩上的手臂陡然握拳。其中剩下的源質被盡數榨出,紫色的手掌瞬間變得乾枯,似乎只剩下了一張皮。

  可是千舟卻沒有感受到威脅。

  「不對,昔年!」千舟回過頭去。

  只見昔年身前陡然出現了三個嵌合的同心圓。前兩個圓將空間撐開一個口子,然後第三個圓激射而出。

  千舟一步跨出數十米的距離,伸出手一把把圓環捏得粉碎。可趁此機會,桑夏已經不知躲去了哪裡。

  「老師,沒事吧?」昔年關切地問道。

  「沒事。」千舟甩甩手,幾滴殷紅的血珠從指尖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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