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怕什麼來什麼
盧輕寒走在去靜園的林蔭道上，又想起了孟浡然和龔琳分手的事，這事情壓在她心裡許久，徐弦顯然不是個能討論這種事的對象。
葉微淼還沒回來，這件事壓盧輕寒在心裡，就像一鍋冒著蒸汽的沸水，把她蒸得有點透不過氣來，快到門口時，盧輕寒忽然停下了腳步，莫名有點忐忑，腦中閃過一絲荒唐的念頭：「不會碰到孟浡然吧？」
隨即又安慰自己，應該不會。今天周六，之前聽孟浡然提過，他父母周六通常都有事要忙，多數都是周日一起去看望趙教授夫婦。
盧輕寒定了定神，輕拍了幾下腦門，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走到門口按響了門鈴。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開門的正是孟浡然。
以前盧輕寒經常會偷偷盼望能見到孟浡然，今天有點怕見到他，卻在這裡遇見了。
「hi，孟師兄也在，趙教授和林教授在嗎？」盧輕寒心跳得有點快，耳根有點發熱。
「嗯，在。姥姥姥爺，盧輕寒來了。」孟浡然微笑，側身讓了她進門。
「輕寒很久沒來了，快進來，這麼早就回學校了？」林教授高興地招呼她。
「嗯，期末考完就回家了，這是從家帶的，您上次提到的木籽油。」
木籽油是G市特產，是G市附近的山裡野生油茶樹種子榨出的油，味道雖然微苦，卻是真正富含多種維生素的純天然食用油。
木籽油既可以食用，又可以外用，G市很多新生寶寶，都用木籽油擦皮膚，大一點的孩子磕了碰了也用木籽油擦，近幾年很受老人和孩子的喜愛。
這兩瓶木籽油還是徐弦的母親唐秀，託了人直接去一戶山裡的人家買的。
「真有心，謝謝了。小然，把你買的西瓜切一下。」林教授和趙教授都道謝，又笑著讓孟浡然去切西瓜。
「是有事回學校？」林教授問。
「也沒什麼事，在家裡呆著也無聊，想回學校學習，下學期要考四級了。學校自習室環境好。」盧輕寒不太好意思提自己的學習成績，隨口說了句要學英語。
「嗯，英語也很重要。你媽媽和你趙良叔叔一家挺好的？」林教授又問。
「都挺好的，趙良叔叔很忙，我回去就見了一次。」盧輕寒和兩位老人寒暄了兩句，開始聊一些老人感興趣的話題。
孟浡然已經切好西瓜端了出來，四個人一邊吃西瓜一邊聊天，孟浡然也一直陪著，直到盧輕寒起身告辭：「趙教授、林教授，我該回去自習了，下周再過來看你們。」
「好，你去書房選兩本書帶著，一會小然送一下。」林教授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並不挽留，叮囑了一番。
兩位教授的藏書很豐富，盧輕寒有空的時候經常逗留在書房看書，也不時會借走一兩本，下次來訪時再換。
「好，姥姥姥爺你們先坐著，我去送。」
孟浡然從沙發上站起，先跟著盧輕寒到書房。
剛才他看見盧輕寒從自己的背包中拿了兩本書，走到書房放回了原處，又從書架上取了兩本，都是紅學研究的書，一本是劉心武的，另一本是俞平伯的。
「喜歡看紅樓夢？我姥姥也喜歡研究紅樓，她收藏了很多紅樓的書，和各種紅樓夢的版本。」孟浡然對一個學數學的女生竟如此喜歡研究紅樓夢有些好奇。
「上大學之前，只看過一個版本的，後來在文史閱覽室發現了這些紅學研究的書，又在林教授這裡發現了這麼多寶藏。」盧輕寒摸了摸書皮，輕輕說。
「這麼喜歡文學，為什麼不考文學院？」孟浡然有些奇怪地問。
提到專業課，盧輕寒有些無奈地說：「我高中學的理科，高考分數除了數學，其他分數都不高，填志願的時候不太了解R大的專業設置，勾選了服從專業調劑，拿到通知書才知道被應用數學專業錄取了。」
「原來如此。不過也沒關係，如果真喜歡文學，以後還可以考文學院的研究生，我姥姥是文學院的，雖然退休了，但文學院的很多教授都是她的學生。」孟浡然不由得笑了。
「啊，現在數學課很多，忙不過來，這個，就是有空的時候翻一翻……」盧輕寒將書放入背包，告辭。
誰知孟浡然也拿起背包向還在客廳的教授夫婦打招呼：「姥姥，姥爺，我學校還有點事，我也走了。」
「好，你送送輕寒。」客廳傳來林教授的聲音。
下了樓，盧輕寒對孟浡然說：「師兄，你不用送我了，我直接回自習室。」
孟浡然沉默片刻，又微微一笑說：「5點多了，先去食堂吃飯，吃過飯再去自習。」
看著孟浡然微微翹起的嘴角，盧輕寒不由自主點了一下頭，又說：「我沒帶飯盒。」
「沒關係，我們去教工食堂吃套餐。」孟浡然說。
兩人一起來到教工食堂二樓，暑期人不算多，各自用自己的飯卡買了一份套餐，找了位置坐下。
孟浡然少見地沒怎麼說話，默默低頭吃飯。
盧輕寒有點不習慣這樣安靜的孟浡然，開口問：「師兄暑假沒出去玩？」
「本來是計劃去日本的，導師那邊有個項目要做，取消行程了。」孟浡然乾脆地答道。
「日本？去看琳姐？這怎麼能取消，這是你求和的最佳機會！」盧輕寒叫道。
「去日本是放假之前的計劃，分手以後也覺得沒必要去了。」孟浡然低頭先吃了幾口飯，才慢慢說。
「你們到底怎麼了？」盧輕寒沒忍住，又追問。
孟浡然見她一臉著急，眉頭一挑，問：「你這麼希望我們和好？」
「沒有，額，不是，不是，我是說，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別人沒法說什麼，我只是覺得平常看你們挺好的，沒想到就這樣分手了，覺得有點突然。人真是善變，前幾天還可以那麼要好，過幾天就分手了。」
盧輕寒被孟浡然閃爍的眼神盯得有點慌，一口氣說了好幾句，才慢慢鎮定下來。
「你這是在批評我們？」孟浡然眉頭微皺，盯著眼前故作鎮定的女孩。
「這種事我又沒經驗，哪有資格批評師兄師姐。不，就是有經驗，也沒資格批評。師兄我吃好了，先走了。」盧輕寒覺得自己的話有點語無倫次了，急著想走。
「我也吃好了，走吧。」
孟浡然跟著她把餐盤送到收盤處，一起下樓。
剛走到食堂門口，迎面碰上跟孟浡然一個班的女生，看著他們一起從食堂出來，有點訝異，那位師姐脾氣爽直，直接盯著孟浡然開口問：「hi，你們倆？」
盧輕寒聽出來師姐的意思，求救似地看孟浡然，孟浡然看了她一眼，十分鎮定地說：「談點事，一起吃了頓飯。」
「哦，那我去吃飯了，項目的事，明天去院里開會說。」師姐似乎鬆了口氣，打過招呼就進了食堂。
盧輕寒也不再管孟浡然，加快腳步往圖書館走去，孟浡然卻快步跟上，笑了：「哎，盧輕寒，你緊張什麼？你等一下，我還有事問你。」
「什麼事？」盧輕寒一下站住。
「不如這樣，你這麼好奇我跟龔琳的事，正好我也很好奇你跟徐弦是怎麼回事，不如你跟我講講，我就告訴你。」孟浡然微微一笑，卻說了一句驚人的話。
「你好奇我跟徐弦？為什麼？」盧輕寒經過剛才食堂門口的一出，變得有些敏感，警惕地反問。
「也不算是我好奇，你知道，我們班有兩個同學對你很有興趣，問了我好幾次，我看你們兩個的關係也不僅僅是同一所高中畢業那麼簡單，又不像在談戀愛，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孟浡然看著一臉警惕的盧輕寒，覺得有點好笑，盡量放輕了語氣，溫柔地問。
「你想知道，幹嘛不直接去問徐弦，不好意思，剛才我錯了，你和琳姐的事我也不再問了，師兄再見！」
唐秀是自己弟弟保姆的事，是徐弦的家庭隱私，盧輕寒並不想說，很快拒絕了孟浡然，快步上樓進了自習室。
孟浡然看著被自己逼問得落荒而逃的女孩，竟然產生了衝上去拉住她的衝動，往前走了幾步，才意識到今天已經有點過分了。
可只要一想到徐弦竟然以後都要住在盧輕寒家裡，就無法剋制心中的那股焦躁。
這兩人雖然現在還不算情侶，昨天一起吃火鍋，卻看見他們相處融洽，生活上甚至有點小默契。也許兩人都是慢熱的，再處一段時間就成了。
一想到這裡，孟浡然又是一陣煩躁不安，望著那一段窈窕身影消失的樓梯，站了好一會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