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威脅到的人
“你要真是個屁就好！”沒想到，這粗俗之語直接從焚夜的語裏說了出來，驚得離雪一愣，就聽見他惡狠狠說道：“如果聖旨也隻是隻屁話，那我何需娶你這種整日沉默寡言，總是悶悶不樂似的女人！”
原來自己在他眼中竟是這個樣子，離雪微張了張嘴，又咽了口口水，將湧上喉頭的酸苦咽下，一雙眼睛強忍著眼淚，眼眶卻隱隱紅了起來。
“我原以為，隻要娶了你就罷了，可我沒想到你還有個姐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當時我本就對你沒什麽好感，自然越看你不起，一心隻想要得到墨如月。卻沒想到成世東搶先了一步。我要你做出比玉劍更好的兵器，確實有私心，但見到你後麵想到運用玄鐵，防你之心必然有之，便給你下了月蝕。”焚夜雖是緩緩沉沉的語調，但其中壓抑著的淩厲卻依然從他身子骨裏散發出來，驚得離雪有些不知所措。
她從未聽到他說起這些往常，一時之間，居然不再掉淚，靜靜望著他。
“別用這種眼神望著我！”焚夜卻陡然一把將她的頭擁進懷裏，離雪的耳朵便正靠著他心口位置，聽見他的心跳強勁有力，卻明顯在稍稍加快。“我更沒想，你居然會設計出那樣一把長刀，讓我稱心如意的東西少之有少，這時我才發現，我娶你也許並不是個錯誤。”
“好不容易發現這一點，就發生了虎嘯穀中毒的事情。”焚夜的胸口微長起伏，自嘴角逸出一聲歎息，他將聲音放低，輕輕說道：“從小到大，我從不輕易相信別人。當我知道自己中毒，且紅伶說與你有關時，我便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人。那一刻，我曾真的想殺了你。”
他後麵一句話，讓離雪倒吸一口冷氣，想起當時他一掌揮過來時，掌後麵生生落在了牆上，其中殺意，竟是真的。
“世人都說我冷血無情，說我為了自保弑母。”焚夜說這些話時，離雪被他強按在胸口，頭都不得抬一下，卻正因為看不到他的表情，而更加確認他臉上該是有多哀傷，“這是真的，可我臉上的這條疤也是她砍的。那天，她發病了 ，我卻沒看出來，隻知道她從未對我如此溫柔笑過，便放下防備走了過去，卻沒想到，她在我走近後，便從背後掏出了一把菜刀，照我的命門砍了下來。”
“其實我有時候真覺得，如果當時她能殺了我，而不是我本能去搶刀卻害死了她，興許更好。”焚夜沉沉說完，卻兀自笑了一聲。那悵然一聲笑裏，包含太多蒼涼無奈，如同冬雪飛霜，讓離雪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不該相信任何對我好的人。”
“可你奶娘是真心對你的。”她終於抬頭，卻見一直高高在上的那人靜穆抿唇不語，那不是冷麵無情，而是沉重如山般的壓抑。“杜大夫也是真心對你，簫兒那丫頭雖然說話不中聽，但她也是對你好的。還有洪盟主，他也把你當成兄弟，他也是真心待你的。”
說完這些，卻見焚夜望著她，黑眼珠子裏有一絲期待，卻隱隱閃動，如同不安。
離雪的心陡得就軟成了稀泥，這麽高傲的人，何曾有過這種神情，他靜靜望著她，似在等她的一句話。
“我，我也是真心待你的。”這句話輕之又輕，偏偏這晌午時刻，落得春光在室內，一室安靜，讓這句話聽起來卻很是清晰。
“我為什麽要信你。”焚夜一把放開她，邁向一邊，背對著她，“剛剛說要和我一拍兩散的人，現在又說是真心待我，我如何信？”
“是你先割袍斷了我們之間的情份的。”離雪小聲反駁，又見他孤傲高大的身影一頓，背脊直挺如同一把堅劍，立在室內正中，春光正止於他的腳下，他人正站在陰影之中，一身滿是滄桑之意，心中刹那全是不忍，“離氏族人是先皇留在宮內的樂師，現在太子命我一同回宮，你和我在一起，我怕會連累到你。”
“怕什麽？本來太子早就看我不順眼，認為我是個想攀龍附鳳，假冒身份的卑鄙小人，我也不待見宮內的人。”焚夜滿是不在乎，偏過頭，半眯著眼看著她，“可你是我妻子，就算我與他相互看不慣，我也不能讓你一人獨自回宮。”
就是知道你們相互看不順眼，我才更希望你早點離開我。離雪在心底哀聲呐喊，卻見他雙眼裏是不容拒絕的威嚴，無奈垮下雙肩，這人這時候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魄力倒是與太子一模一樣，都霸道得有些不可理喻。
“況且，就算你不帶我去，遲早我也會去。”焚夜清洌的聲音又響起，他踱步至她身前，“你還記得虎嘯穀內的那把大火嗎？”
“怎會不記得。”離雪聽他突然提起這事，愕然望著他，“難道放火的人是宮中的人？”她一說完，就見焚夜讚許的目光，心中隱隱有了一股不安，“宮中怎麽會有人放火燒那些武器？難道裏麵有武器會對誰造成威脅？”
眉心一跳，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擋在嘴邊，“不可能。”她訥訥開口，那些武器裏雖然有部分門派的鎮山之寶之內的，但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卻是出自墨玉手中的玉劍，放火自然是燒不毀玉劍的，如果真是宮中的人，誰會放這把無用火？
除非，那火不是為了燒掉玉劍，而是為了燒其它的武器！
“誰認為那裏麵有東西成為威脅？”焚夜看似漫不經心，話中卻有絲嘲諷，“自然是擔心青出於藍，搶了自己風頭的人。”
“誰？”離雪不敢往下想，她提心吊膽望著他，想要一個答案，卻又別過頭，“不可能，你一定是唬我。”
“洪虎已經查到放火之人是誰。”焚夜似笑非笑嘴邊勾起一抹弧度，“那人受朝中大臣指使，去偷長刀，卻沒想到差點被人發現，情急之下，隻好先放了把火。”
“不可能，一把長刀，怎麽會成為他的威脅。”離雪搖搖頭。
“怎麽不可能，自己從未疼愛過的女兒居然繼承了墨家衣缽，能造出比玉劍更好的兵器，我若是他，也會擔心自己兵部尚書位置不保，兵器鑄造師的名譽不在。”焚夜雖未指名道姓，這番話卻也肯定了離雪的判斷，驚得她臉色微變，本就白如雪的皮膚幾乎要泛起青色來，他眼神一暗，隻手捧起她的臉，“所以，他買通了洪豹卻幫他偷長刀。洪虎已經將洪豹嚴加看管，相信不出幾日，就會帶人去皇城攔禦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