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親了又親親
“簫兒,離雪當你是妹妹。”四周寂靜,夜晚沁人晚風襲來,揚起焚夜的寬袖和長衫衣角,他站在夜裏,如同一道魅影,聲音沉著中卻透著一股淩厲的氣勢,如同逆他者,都將沒有好的下場,“所以,你該知道,什麽話該和她說,什麽事情該不讓她知道。”
“簫兒知道。”簫兒早就收斂了笑意,也跪在焚夜前麵,“簫兒已是快刀門的人,夫人對簫兒又有救命之恩,簫兒就算死,也不會再背叛門主與夫人。”
“那杜子仲呢?”焚夜話鋒一轉,眼神冷冷盯著簫兒,“他可是我快刀門副幫主。”
“簫兒對他是真心的。”簫兒原本害怕,卻因這個名字而鼓起勇氣抬起頭,直視著審視她的目光,“簫兒想嫁給他。”
焚夜聽了,不屑呲之,冷眼掃向兩人不遠處的巷口深處,“聽到了想要的答案,還不出來把人領回去?”
簫兒渾身一震,艱難順著他的視線轉向那濃墨般的夜色中。
首先出現在她眼中的,便是淺白的衣衫一角,接著,杜子仲一臉深沉,如同墨色中加了一筆的淺白,自那黑色中緩步走了出來。他身後就是無邊黑夜,他卻是一身白,以那黑夜為背景,止於兩人身前,昂首而立。
簫兒連站也忘了站起來,依舊保持著半跪的姿勢,抬頭仰望著他。杜子仲不語,兩人靜默相望間,風輕拂柳,枝條抽芽的聲音都似巨響,回應著簫兒急燥不安的心跳。
許久,麵前的人伸出一隻手到她眼前,先長長歎了口氣,才無奈道:“想嫁給我,卻又偷跑出來,你這丫頭,還真是笨到無可救藥。”
累積於心頭的沉重因這種話一掃而光,簫兒任他將自己從地上拎起來,看著幾日不見的人,就發現他依舊俊朗,眼角下麵卻有淡青的痕跡,想來最近他都沒有好好安睡過,眼睛酸澀難忍,淚水便一湧而出。
“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麽笨。”一開口,卻依舊還是習慣了和他抬杠,“我做了很多你想像不到的壞事。”後麵這句話一說完,淚水再也止不住,靜靜從眼角不停淌下來。當初想她簫兒隻是個流浪的十來歲女孩,哪有能力從追殺中將他安全無恙救出來,那般初次相見,隻是被人安插進快刀門的一個序曲而已。
隻是,在快刀門的五年裏,杜子仲待她太好,忍著她,寵著她,護著她。任她萬般無理取鬧,他都會幫她救情,為她抵罰。就算是石頭練的心,也會被這人慢慢給揉碎了,再重塑顆真心出來。
“我就說你傻。”杜子仲抬起衣角,簫兒自然拿過去,當成手絹,擦著滿臉淚痕,聽著他柔聲道,“就你那點小伎倆,你還真以為能騙過我?”
“你都知道?”簫兒不敢相信的放下他的袖子,淚水因這番驚訝自然而止。當初才八歲被七王爺收養,十二歲被送到杜子仲眼前,四年磨練裏,七王爺就是讓她做一個外表天真無邪,其實卻是專為他通風報信的棋子。簫兒自小聰明伶俐,頂著可愛的皮囊,還以為任誰也懷疑不到她的身上,卻不曾想,杜子仲卻淡然告訴她,她在快刀門內的這些舉動,他都知道。
“所以才說你傻。”杜子仲看著印像中那個撲到自己身前哭天喊地的小丫頭長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臉上笑容溫柔如春水,“隻有你認為自己扮棋子扮得像而已。”
當晚,紫琉鎮內來福客棧被一把大火燒得一幹二淨,之後,卻有人傳言,火光之中,有蒼龍化刀,帶著一團火球衝出火海,最後,火球猶如鳳凰盤涅,徐徐散盡,繚化作一男一女,一黑衣一白衫,一黑發黑眸,一銀發紫眸,兩人站在那裏,遍身神采,凡人不敢近身。
正當簫兒聽到杜子仲讓底下的人將這個傳言散發出去時,她在一邊忍笑忍得嘴角直抽,任她沒想到,就是這個謠言,破了七王爺之間散的妖刀妖女之說,保全了離雪與玄鐵長刀。正當簫兒與杜子仲回到江南醫館之時,離雪正在一駕四轅馬車內安靜沉睡。
佛曉將至,山林間群鳥晝出,一陣清脆鳥啼自馬車外時而傳來,馬車顛簸,車軲轆的轉動聲都依稀可辨,離雪迷迷糊糊自厚厚的毛毯上爬起來,才知道自己正獨自在一輛小巧簡約的馬車之中,車內的軟榻,正好夠她一人躺睡。
腦中還未完全清醒,呆滯的掃了眼自己一身未變的衣裳,素杏色的長衫上沾著點點墨黑印跡,她拿到鼻息間一聞,上麵一陣煙嗆味猶在,昨晚那場大火的記憶刹那間回到腦中,心有餘悸,卻記得後來有人將她摟在懷中,又抱著她逃出火海。
心中便突升一種感覺,極想要見到他,手剛伸出去,指尖還未沾上車前的簾子,竹簾已經讓人由外掀開來,那張剛剛還在腦海中浮現的臉龐便直直躍入眼中。
“怎麽醒得這麽早?”焚夜彎腰鑽進馬車,這輛馬車離雪坐著還算寬裕,他一坐下來,車內便被塞滿了,離雪還未開腔,坐下來的人已經又順手將她撈到了自己腿上。
“你沒睡?”離雪手指劃過他的眼角,縱然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但他身上帶著朝露水氣,從外麵一進來,挾帶著晨風幾縷,讓她不由嘖聲道,“這樣徹夜不休息,身體可怎麽受得了?”
“怎麽,你是擔心為夫身體,還是擔心為夫不能讓你盡興?”焚夜拉直背,與她對視。
“什麽讓我盡興?”離雪疑惑,話剛問出口,她便咬緊了唇瓣,就見他用意味深長的灼灼目光,掃著她的衣領口。這種別有意味的話也隻有他能說得這樣一本正經,還嚴肅到讓她提心吊膽的地步,惹得她癟嘴轉過臉,不再想理這個登徒浪子般的夫君。
“好了,不逗你了。”焚夜伸手將她的臉輕輕掰正,讓她必須看著自己,“你不想知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哼!”離雪難得能負氣一回,高抬著脖子,眼睛瞟著馬車另一邊。
“那你想不想知道,簫兒現在在哪兒?”焚夜又拋出一句話,見她眼睛一亮,期待滿懷的望著他,嘴角就不由自主勾起,“想知道的話,就親我一下,叫我聲相公,我就告訴你。”
“你什麽時候這麽--”離雪的話還未出口,他已經一隻按住她的後腦勺,不容她逃避,然後抬起頭,吻住了她的唇瓣。
起先便是深深長吻,他狠狠撬開唇瓣,齒間相磕,離雪不適得想往後退,卻無奈他另一隻手根本不給她後路,長舌直驅而入,在她的口腔內攪得翻天覆地,幾乎深入喉嚨,能奪走人的呼吸。接著,卻慢慢轉得溫柔,輕輕與她的丁香小舌輕輕糾纏了幾番,然後緩緩退了出來。
一吻吻罷,離雪氣喘籲籲,焚夜氣息也終有不穩,胸口起伏幾下,才平靜下來。他仔仔細細看著她,漆墨般的眼珠定定落在她的臉上。
“不準再像昨晚那樣嚇我。”他一開口,聲音暗啞,從中幾多憂慮與後怕,能讓聽者動容。
“對不起。”離雪不知如何向他保證,隻能輕聲道歉,手掌卻撫上他的臉,想籍此給他安慰,他一隻手伸上來,覆蓋住她的手掌,另一隻卻猛得箍緊她的後腰,讓她的身軀緊貼著自個的身體,感受著她的體溫,又還是不夠,便將頭靠近了她的胸口,聽到她那裏纖細卻平緩的心跳聲,狂燥的心情才真正平靜下來。
離雪心中一酸,“我沒事。”卻有什麽撼動心弦,拔的是動蕩心神的曲子,讓她主動如他以往一樣,低下頭,將唇印在他的額頭。
“我們現在去皇城。”焚夜抓著她的手,放回到她的腿上,兩人十指相扣,“簫兒和杜子仲回江南醫館幫我處理點事情,你的嗓子昨晚杜子仲看過,他給你用了針灸,所以你今早就恢複。”
“為什麽突然要趕去皇城?”離雪知杜子仲必然會照顧好簫兒,倒沒有多少擔心,心中不舍卻也知道她與杜子仲在一起更加適合,便將問題重心放到了目的地上。
“長刀和你都讓別人個瞧見了,我得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焚夜苦笑了一下,倒不是他認為自己保不了她,隻是當下,整個皇都內憂外患,蟄伏十多年的七王爺終於有所動作,與外敵私信來往,更在天下亂傳,她與長刀將會顛覆天下,他要去幫深宮內那個穩坐高台的老頭兒解決這番事情,老頭兒才會讓他無後顧無憂地將她再帶出皇宮。
能將一切都預料到,又早在十幾年前就作了計劃,並處處先七王爺一步,這份高瞻遠矚,隻有站在所有人之上,將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納入眼中,才能下得好一盤天下棋局。
所以,龍椅上的人注定寂寞,高處總是不勝寒,年年歲歲都要冷眼旁觀,才能保得住江山,保得住龍位,保得住一個聖君的名聲。十多年前,焚夜拿著玉佩暗闖禦殿,見到那人時,那人一身龍紋繡袍,目光如炬看著他,聽到當年掩飾不了半點情緒的他激動將身世說完,一絲波動都沒有,卻是歎了一句,你不能留在宮內。
沒多說一句緣由,他便斷定了焚夜後半生要如何渡過。
十多年前不甘過,還沒問原因,便讓他命人拿下。十多年後,他一聲不吭下了道旨要兵部重臣擅造兵器的墨家與之聯姻時,他依然不甘心。
焚夜自以為快刀門就是他的棋,江湖就是他的局,下好這一盤棋已讓他費心了心力,卻沒想到,遠在深宮內苑的那個人,不踏出皇城半步,就能將天下局勢掌握在手中,猶如江山在握,任他指點,還沒見到他有絲毫力不從心,仿佛他天生就是來操縱這盤天下棋局的。
一時之間,焚夜甘拜下風。就算別人都說青出於藍又如何,薑還是老的辣。老頭子說得對,要他留在宮中,他死一萬次都不夠,他倒真寧願占個山頭,當個門主,與相愛之人共伴一生。
思及此,目光幽遠收回來,落在膝上人身上,見離雪紫眸疑慮,欲言又止的模樣,焚夜心滿意足喟歎一聲,“雪兒,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情,我們就回快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