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隋陳 第四十五章 遇襲
流言就像柳絮一樣，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在整個鎮子的每一寸土地都能看見它的身影。
拴馬鎮的每一個人似乎都知道了鎮子上來了一個殺人狂魔，殺了王大海的閨女不說，還在駐所里殺掉了捕頭邢小六。
燕無雙當天晚上回駐所以為邢小六睡著了，就直接自己去巡夜，直到早上回到駐所，才發現邢小六早就死在了桌子上。
燕無雙擺脫幾個到處走動的行商去附近城池裡報信，帶人過來，之後又通知了劉風風過來驗屍，之後就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仇恨地看著每一件東西。
如果我提前查看一下……如果我再謹慎一些，這些情況就不會發生……愧疚與憤怒在心中混合，甚至戰勝了邢小六死於未知的恐懼。
拴馬鎮人人自危，都感覺那殺人犯就是自己平常最看不慣的那個人，大家走在街上都不敢讓別人走自己身後。往日還算喧鬧的街道上今日卻異常寬敞。
劉風風很快就趕到了駐所，燕無雙見劉風風到了就想站起來迎接一下，突然發現劉風風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身後那人身姿挺拔，面容忠厚，手裡提一把簡陋的竹劍，正是裴瑜。
「燕捕快，這位是裴瑜裴先生，是我病人的家屬，武學修為比較高深，我特別請來一起調查這案子。」劉風風引薦身後的裴瑜，裴瑜也對著燕無雙抱了抱拳，一身江湖氣。
「裴先生？」燕無雙眉頭緊皺：「敢問裴先生昨夜在哪裡？可有人證？」
劉風風有些無奈：「怪我沒說請，裴先生昨夜一直在跟我葯館夥計一同製藥，我葯館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燕無雙點了點頭，道了聲對不住。裴瑜眼神儘是溫和，也沒有在意。
三人先後（這倆字竟然不能連一起？）進了公房，看到趴在桌子上的邢小六，以及一旁的王字。
「這是？」裴瑜眼神驚訝，指了指桌子上的「王」。
「沒錯，邢捕頭臨終前還寫下了這字，應該是指向兇手的信息。」燕無雙說著說著鼻頭有些發酸，不由得抽動一下紅了眼圈。
「鎮子里姓王的人有很多，不過這個點到底該是個什麼字？」劉風風看著王字下面的點，除了點應該還有別的字，但不知道為什麼一點痕迹也沒有。
就像被人擦去了一樣，可是既然擦去了下半部分，為何不全部擦乾淨呢？
「邢捕頭的死因和王大海閨女差不多，外面應該仍然沒有外傷。」劉風風在屋子裡繞了繞，聞遍了各個地方的味道，又把蠟燭點燃聞了聞。
「沒有任何毒藥的味道，確切的說就沒有藥味，不然我一定能聞出來。」
裴瑜看了看燕無雙，燕無雙點了點頭示意他動手。裴瑜便把自己右手按在邢捕頭肩膀上，一股淡薄的真氣緩緩進入邢捕頭身體，沿著身體一路下來上去。
「沒有內傷，也沒有真氣傷害的樣子，但是……」裴瑜手慢慢挪到了邢捕頭在桌子上趴著的頭上，燕無雙眼神有些不爽，卻沒有吭聲。
「邢捕頭腦子裡面，已經成了一團亂糟糟……血液入腦，眼睛中，耳朵里都有，周圍有經脈破裂，這種情形……」裴瑜看看劉風風，他能知道樣子，但他委實不了解傷口形成以及後果，尤其是在腦子裡面。
「邢捕頭……應該是被氣或者嚇死的。」劉風風皺了皺眉，果不其然，燕無雙開始惱火。
「不可能！邢捕頭膽子大的很，又有武學修為墊底，怎麼可能被嚇死，更何況屋子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動過，又不像有人來過的模樣，我師父……」燕無雙喊著喊著想到了王艷艷說的那句話。
「人們都說，王大海閨女是被鬼殺的……」
「我也不知道邢捕頭為何會這樣死去，而且你們看桌子上的字，以及邢捕頭右手。」劉風風拉起邢小六右手，手下一片塗抹什麼東西的痕迹。
「字是邢捕頭自己寫上去的，可是他最後又想擦掉。」
裴瑜：「也可能是兇手，不知道怎樣殺掉了邢捕頭以後，再用邢捕頭的右手擦掉桌子上的字跡。」
「也有可能，但是兇手為什麼沒有擦乾淨呢？而是留下這一點痕迹，故意給我們看？」
「有可能是正擦著的時候燕捕快到了，所以只擦掉這一些。」
燕無雙搖了搖頭：「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到這裡血跡已經乾涸了，那擦掉的字跡應該是有血幹了以後的粉末，而不是在邢捕頭的手上乾涸。」
「有沒有可能，是兇手故意誤導去抓姓王名字里又有一撇的人。」劉風風看著那一撇，陷入沉思。
「當今之計，是要保護其他人的安全。」裴瑜開口道：「燕捕快，今夜一起去葯館居住吧，大家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燕無雙並沒有同意：「我如果去了你們那裡，或許會安全，卻也不可能再遇見兇手了，我一定要抓住這人。」
「燕捕快，恕我直言，你好像沒有邢捕頭能打……」劉風風有些疑惑，讓邢捕頭都受害的兇手，你還想著單打獨鬥贏過他？
「不，邢捕頭這個位置，很可能是受了兇手的突然襲擊，所以才導致的這樣死去。只要我小心一點……」
「小心一點，就能晚死個三五息？」裴瑜有些不耐煩了，自打江城出來以後，是真的煩那些磨嘰的人。
「如果來人有我這樣修為，不說我了挺不吉利的，哪怕修為不如我，殺你也跟玩兒一樣，你想報仇的心理我理解，但你這樣真的沒用，我就不信邢捕頭更願意你直接跟殺掉他的兇手硬拼而不是躲起來找機會殺掉他。」
「你怎麼可能理解……」燕無雙聲音有些沙啞，自己也感覺自己的反駁沒有道理。眼淚從眼眶中溢了出來。
確實，裴瑜說的應該才是最好的辦法。
裴瑜看著燕無雙，嘆了口氣，也不是自己硬說，這種感覺……還真的挺理解的。
「過去吧，只有活下來才有機會抓到殺掉邢捕頭的兇手。」劉風風也勸解燕無雙。
燕無雙抹了把淚，輕輕答應一聲，就抱起邢捕頭的屍體，從一旁拿起黑色袋子，將屍體裝在袋子里。一旁裴瑜給他搭了把手讓他背到身上，關閉好公房的門，一起往劉風風葯館里走去。
還沒到葯館門口，燕無雙就看見一個吊著右胳膊的人迎了上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侏儒以及昨天見過的蒲慶齡。
「怎麼回事？」楊明開口問道。
「鎮子裡面有個高手，心狠手辣。」裴瑜皺皺眉頭：「而且一點線索也沒有。」
劉風風看見楊明的右手，有些驚詫：「你右手……怎麼成這樣了？」
楊明右手的傷勢，經過楊長林和裴瑜不間斷的真氣溫養吸收，竟已經恢復了八成，只是骨頭還有些傷勢，只好在胸前吊著，卻是沒有大礙了。
「用了點別的東西，那這兇手，就一點點線索也沒有？一點痕迹也沒留下？」
燕無雙瞄了楊明一眼，並沒有說話，背著邢小六的屍體進入葯館，身後楊明仍然在和裴瑜交談。
「沒有，就是邢捕頭在桌子上用指頭寫字，指甲蓋都斷了，流的血寫成的字，但是寫完以後兇手可能又用邢捕頭的手擦乾淨了，現場就一點點痕迹，一個王字外帶下面一撇。」裴瑜大概在空中書寫了下那個字。
「這弄得……」楊明也嘆了口氣，轉頭卻看見劉風風瞪大雙眼緊盯著自己。
「劉醫師，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你的手……不該，不能……」
「害，你還是不知道修士的厲害，這還是簡單的。以前有一次啊……」劉風風被楊明唬的一愣一愣的，阿福嫌棄地看了楊明一眼。
「既然有個王字，為什麼不查一查這鎮子里姓王的所有人呢？還有就是姓王名字還帶撇的人。」蒲慶齡提出自己的看法，心裡還在想著會不會是因為有可能這是兇手故意寫下的。
「沒用的，自打王德將軍在此救過人以後，鎮子里很多人都感念王將軍恩情，入了私兵和府上雜役，一堆賜姓王的鎮民，如果要找姓王的人，在拴馬鎮怕是能找到一千多。」劉風風給蒲慶齡解釋為什麼不能全部人都抓，卻看見蒲慶齡面色驚恐，嘴裡嘟囔著什麼東西。
楊明仔細聽聽，蒲慶齡嘴裡一直在重複著劉風風剛剛提到的名字。
「王德王德王德王德……」
「慶齡怎麼回事？」裴瑜也發現蒲慶齡的不對勁：「他怎麼了這是？」
「不知道。」楊明表情變的慎重，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
就在這時，蒲慶齡全身顫抖一下。就要往後躺去，阿福趕緊伸手一扶。
一個雲霧繚繞的將軍模樣的人影從蒲慶齡身體裡面鑽了出來，對著阿福就是一拳。
楊明眼神變的凌厲，抬腿踢向那影子，左手握緊對準影子的胸口已經打了出去。
裴瑜手中鏗鏘鳴響，長劍對準人影的頭顱，快若鴻影。
楊明也是第一次看清楚那人影的模樣，面容看不太清，卻是一臉怒容。
劉風風葯館門口，頓時陷入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