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隋陳 第六十八章 做法
天空中的烏雲還在匯聚,鐵符江邊上列隊的衛士們都拉著一條墜著金色符咒的鎖鏈,三十六根鐵鏈用著三百六十名士兵拉拽,金色符咒從士兵們身體中湧出,慢慢地鑽到江中,似乎捆綁住江心裡一個巨大的黑影。
黑影長約十幾丈,身體的曲線接近完美,每一次的晃動都本應把岸上區區三百多人拖拽進水裡,只是從那些士兵身上湧出的金色符咒,沿著特殊的鐵質鎖鏈捆綁在它身上,令它動彈不得。
岸邊不遠處有一個大帳篷,帳篷四周都貼著符紙,即便是在這狂風之中,也能一動不動,周平就這樣走進帳篷裡面,又把門口兩塊布放下。
帳篷里地方不大,中央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大托盤,上面點燃四十九根蠟燭,每一根蠟燭都由傳說中鮫人的油脂做成,燃燒起來散發著一種使人頭腦發暈的香味,正中央則是寫著生辰八字的一個小紙人。
一個中年相貌的道士就坐在托盤之後,身上青色道袍,似乎有一些長條樣的東西在衣服上來回盤旋,一手捏著劍指在鼻前,另一手結鋼叉印指著托盤,托盤上紙人下面,有一塊小小的黑色鱗片不斷翻騰著。
「道長。」周平做了個不倫不類的道門稽首,那道長微微點頭,就算是回禮了。
周平進來以後,身後又跟進來一位穿著鎧甲的兵士,手裡端著一塊小小的托盤,掀開最上面的金光布帛,是一條沾著黑色乾涸血跡的白布。
端坐的道士雙手輪迴幾下,不知結了什麼印,中央的黑色鱗片變的一動不動,道士站起身來,走到那血布旁邊,一手按上去,一手掐指推算。
「不錯,正是沾著二殿下胎血,此乃生命最初(倆字不能一道說)血跡,雖然時間久遠,不過效果應該能和心尖血相提並論。」道士縮回自己的手,示意那士兵放下托盤以後自己出去。
「那這,大概還要多久能成。」周平趕上前幾步,幾乎貼上了那道士。
道士嗤笑一聲道:「你著什麼急啊?我還會騙你不成?」
周平連說自己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心憂社稷。
「你們這位二殿下,氣數本身已經很強,若是跟這青蛟綁在一起,雖然青蛟作惡會敗他氣運。可是他若任由青蛟走江,若是化龍,說實話你們的大殿下真的不如他。」道士無視周平逐漸沉下來的面孔,只管自言自語。
周平思索了下,開口說道:「二殿下不會的,我從小教導二殿下讀書,大殿下溫和如一陣春風,卻不善決斷。二殿下凌厲如驚雷,卻異常像一個讀書人,青蛟作惡,他會心有感應,自然會為民除害,到時候折損氣數,便是到了雲州也無所謂了。」
道士回頭詫異的看著周平,看了半天以後道:「貧道山中修鍊二百六十多年,也見過不少師徒間說一視同仁卻頗有偏頗的,可是還沒見過這一種,都是你的學生,你為了一個學生願意害死另一個?」
周平失語,皺眉道:「這便與道長無關了吧。」
「確實沒有關係,貧道純屬好奇,你想不說自然可以不說。」道士伸手,天地間一股清風托舉著那塊沾著血跡的布,一同走到大托盤後面。道士伸手結法印,一手指著布,上面血跡被逼出,在空中滾動半天,化作一滴血珠,慢慢浸入紙人,紙人就像有了魂一樣,慢慢趴到黑色鱗片上,和鱗片化作一體。
四十九根鮫人蠟燭迅速燃燒,燃燒后滴落的油脂被道士法印聚攏,慢慢包裹著黑色鱗片。鱗片上湧出天地間至精至純的水屬靈氣,和那油脂對抗著,相互抵消一會,那鱗片便吐不出什麼靈氣了。
帳篷外面的鐵符江中,那黑影突然劇烈晃動,即便是金色符咒也拴不動,岸上士兵難以抵抗那巨力,不少士兵就這樣被拽進水裡。狂躁的黑影在水中竄行,卻被一些禁制牽引,難以離開這一小段水路。水中的士兵們奮力往岸上游,黑影在水中遊動只是輕輕碰觸到那些士兵,就是半個身體被打碎的下場。
死去的士兵魂靈化作血光,包裹住黑影的同時,一部分也尋上那紙人,紙人身上金黃色氣運閃過,跟血光相互抵消。
周平皺起眉頭,開口道:「帳篷外面怎麼回事?用不用提前安排下一隊士兵先過來?」
道士口中念念有詞,右手成劍指一伸,金色符紙從袖中飛出,在指前變成符陣,壓著油脂跟鱗片化作一體,緊接著抄起鱗片扔了出去。
「不用擔心,法旨已下,自今日起這頭蛟和二殿下就算是一體了。」道士出一口濁氣,體內七十二洞府中靈氣自然湧出,化作清氣一口,又重新使道士在全盛狀態。
周平雙手作揖,彎下身子,一躬到底。
「不必多謝,對你們隋國來說並非好事。」道士笑言,掐指算算,自言自語道:「算算也到時間了,貧道先去宋也。」
周平抬頭正要說些什麼,卻看見道士化作一陣清風,直接消失在鐵符江邊的天地。
周平正在納悶,卻見一條金色的蛟龍身影闖入,直生生撞入周平額頭。
周平嘆氣,想到了道士說的,施法可以,但是這種折損三十年陽壽的法術,代價他不會出的,此時法術遭到楊長林氣運反噬,若是一般人怕是當場就死了。周平身為老臣又是文臣前列,身上文運也能抵擋些許,卻並不能保證周平往後到死之前安穩。
周平正要走出帳篷,突然感覺氣血上涌,咳嗽幾聲,果然已經咳出了血液。
外面青蛟失去逆鱗被壓制的管束,正在興風作浪,三五百士兵已經死傷大半,一股股狂風也開始湧入帳篷,外面等候自己的一位內侍已經走進來打算攙扶周平離開。
周平看著自己吐出來的鮮血,笑了兩聲,又咳嗽了起來。
……
「自從我們離開遠幕山,這天可是越來越陰了。」楊明看看遠處的龐大城池,再看看天上的烏雲,嘆了口氣。
正在路上行走的楊長林正要笑著答話,突然咳嗽一聲竟然真氣走岔,吐出一口鮮血來。
裴瑜見狀趕緊走到楊長林旁邊,開口問:「怎麼回事?」
楊長林好不容易調理好胸中一口氣,只覺得好了一些的傷又開始犯疼,全身都不太舒服。
裴瑜眉頭一皺,運用真氣上了雙眼,觀望楊長林身上氣運,原本是一條黃色蛟龍,此時卻見蛟龍身上血跡斑斑,龍首都不再昂揚,氣勢萎靡。
裴瑜連忙叫上楊明觀氣,楊明同樣看見了這場景,有些驚訝,卻想不出什麼辦法。
如果是直接上來就要打架的,那倒是有辦法解決,可是這虛無縹緲的氣運,自己如何解決,甚至連能觸碰到氣運的方式都沒有。
「怎麼了?很麻煩嗎?」蒲慶齡本來在趕車,連忙把小黑馬拉住,然後下車走到楊長林旁邊,江橙子也迅速下車,走過來輕輕拍撫楊長林後背。
裴瑜略加思索,開口道:「不如請王將軍來看一下,或許他能有辦法。」
於是蒲慶齡就開始閉目養神,內心慢慢向深處壓縮,王德的魂靈自然蘇醒,金色的人影從蒲慶齡體內站出來,睜開了雙目。
「怎麼了?為何突然叫我出來……」王德說著說著突然看見了楊長林,皺眉道:「長林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怎麼身上如此多的業障?」
「業障?」幾個人異口同聲道。
「一般要踏入煉神境的修士不會擅自殺凡人,因為業障纏身會讓修士難以煉神,楊長林身上的業障,得有殘殺個數百人才能達到的吧。」王德看了看,伸手準備碰觸那蛟龍,卻差點被咬了手。
「不對!」王德眼中金光一閃,開口道:「不是,這並不是楊長林的氣運。」
裴瑜只覺得疑惑不解,開口問道:「前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德想了想,說:「簡單來說,楊長林的氣運裡面被別人放了一些別的東西。甚至可能是個活物,或許是這活物濫造殺孽,業障沾上它的時候也就沾到了楊長林身上。」
楊明:「那這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沒有,除非找到那隻活物,跟它解契,或者就是積攢功德,抵消業障,別的沒有辦法。」王德搖了搖頭
楊長林滿臉苦笑道:「我真沒想到我那大哥竟然會做到這個地步。」
江橙子滿臉哀傷,抱住楊長林開口道:「沒關係,大家都在這裡,會有解決辦法的。」
楊明想想說:「那沒別的辦法,只有你盡量別做什麼別的事了,我們護送你去找那玩意兒。王將軍,有什麼辦法找到那東西嗎?」
王德略微沉吟一會,開口道:「我還真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不過不敢保證就能找到。」
幾個人希冀地看著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