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隋陳 第七十一章 惡蛟龍
王二原本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民，北門關外面多日大雨，鐵符江本來收成還算不錯，卻也熬不住十幾天不出門。
此時的鐵符江上，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雨短時間裡不會停了，都打算在比較小的這一天里強行渡江。
「爹，你看那是什麼？」王二的兒子站在船尾，突然看見遠處的水裡面有一道黑影，正在慢慢游向江中心的航船。
「啥？什麼也沒有。」王二輕笑一聲。
小時候自己也總覺得江裡面有太多的稀奇古怪的東西，現在長大了還真不怎麼覺得了。其實有時候不過是一條大一點的魚，或者是個什麼東西的影子。
「不是，爹，你看那東西，好像上去了。」王二兒子驚恐地指著那一端的航船。
王二抬頭看去，只覺得雙腿一軟，差點就掉到江裡面。
「快走！快走！」王二喊著跳到船一邊，開始往上收網。
王二的兒子也知道自己爹這樣一定是有什麼大問題，手裡抄起船槳奮力地划，兩邊青色的水紋泛著白色的泡沫往後邊涌去。
王二雙手輪換，不一會兒已經把整張漁網收到船上，來不及盤好，手裡拿過長竹竿，在江底輕輕一點，把小漁船推了出去。
身後航船裡面已經開始傳來男人女人的驚呼聲，順著船尾，爬上來一顆三五個燈籠那麼大的頭，一雙黝黑雙目，口中利齒密布，雙唇似乎飄下來兩根須子，脖頸上生有毛髮，雖然從水中竄出，卻沒有絲毫濕了的痕迹，額頭上沒有角，卻能明顯看出來兩個骨突。
航船本屬一位往來與隋國和陳國的豪商，船上保鏢不少，其中還有一位凝元境界武者坐鎮。只見數個練體武者。拿起長槍大刀等各種武器，紛紛打向那青色蛟龍的龍頭，蛟龍硬挨幾下，口中龍吟聲起。
整個鐵符江似乎都被它所控，江水逆流，航船周圍江水幾乎全部湧上，蛟龍身子借著水勢一躍而上，腹部有四個小支卻沒生出爪來。
凝元武者仗著自己有修為在身，使的是一樣特殊兵器。三四丈長的鏈子後面墜著一個巨大的鎖頭。武者手中鏈子轉動，帶起鎖頭從天而墜，砸向蛟龍頭頂。
蛟龍似乎已經生出智慧，看出了那鎖頭的沉重，龍首輕微擺動，身後江水中盪起一層波浪，直接打在航船之上，航船東倒西歪間，鎖頭砸穿甲板掉下二層。
頃刻之間，在旁人看來龐然大物的航船就在這蛟龍術法之下化作殘骸，不斷向水下沉沒。練體武者們終於把握住一些水上的平衡，在碎裂的船體上跳來跳去，一樣樣各種各樣的武器打向蛟龍。
一個武者離得蛟龍最近，幾乎就是貼在了蛟龍臉上，這時候才看得清楚蛟龍的眼眸。
黑色之中，有著各種各樣的奇異花紋，玄妙又詭異的模樣撞進腦海，使那武者心生恐懼，手中長槍一下沒攥穩，刺在蛟龍身上卻只是打破些許鱗片。
蛟龍大怒，脖頸上毛髮瞬間張開，江面上的波浪變的更加的大，它一口咬住鑄骨前期武者半截身子，用力一吞咽，整個人斷成兩截被咬入口中。蛟龍四處擺首，周遭江水被血液染紅，又很快被雨水沖刷，變成了一種紅色青色混雜的噁心顏色。
其他眾人看見蛟龍兇狠，心中不免生出些許畏懼，有幾個懂水性的想要下水逃跑，看著波浪打起丈高的水面也陷入了沉思。
一道水浪打來，凝元武者腳下晃蕩，一個沒看見，那在殘骸上趴著的蛟龍已經沒了身影。
「那畜生呢？那畜生去哪兒了！」凝元武者已經紅了眼睛，富商一家幾乎全部被卷在水浪里，什麼也找不到，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死了一個，自己鎖鏈剛剛握好，卻看不見那蛟龍了。
王二拚命地點著水底，身後水浪還是追了過來，漁船顛簸的幾乎立了起來，王二兒子從船上滑了出去。
「兒啊！」王二幾乎瞬間丟了竹竿，多年以來練出來的水性讓他在風浪中翻滾的漁船上如履平地，一把抓住了自己兒子的手。
漁船又是一陣晃蕩，王二看見自己兒子希冀的面孔，心裡隱隱有些安穩的坦然感，正要用力把自己兒子拉上來，卻拉了個空一下倒在船艙里。
王二看見自己手中的斷臂，末端還在流著血液。手指還在用力扣緊自己的手腕。
王二楞楞地看了半天，驀地哀嚎了起來。
「啊！啊！啊……」王二簡短卻大聲的悲慟聲音在鐵符江上卻傳不了多遠，每分每秒都在死人，每寸江水上都在哭泣。
王二哭泣間覺得船頭一沉，扭頭看過去，嘴裡面聲音小了下來，卻仍然沒有停。
就是自己剛才看見，在那航船邊緣的頭顱！
王二嘴巴漸漸沒有聲音，只是在下意識地乾嚎。
蛟龍眼中似乎有人類特有的狡黠，脊背一挺壓著王二的身體從船艙後面竄了出去，王二感覺自己身前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就聽見自己后腰嘎嘣一聲，劇烈的痛苦之後就一點也感覺不到了。
王二根本來不及有任何想法，就眼看著自己船上的篷子突然碎裂，一個燈籠大的鎖頭砸了下來，打穿了自己的肚子，一個身影點了過來，踩在漁船一端用力一躍，手中鎖鏈帶著鎖頭一起飛走。
王二看看自己的肚子，鮮血淋漓，卻看不清楚都有些什麼。
王二在生命的最後似乎看見手裡的胳膊似乎又有了主人，那個青年頭一次擁抱住自己，他年輕的懷抱那麼有力，那麼溫暖。
「兒啊……唔……」王二嘴裡喃喃著，被水淹到了口腔中，一聲也吭不出來了。
凝元武者跟著蛟龍在江中奔行很遠，身後還跟著兩個鑄骨的武者，三人就這樣一起捕捉蛟龍。
前面一條遊船上，風浪似乎對它根本沒用，這船樣子特殊，再大風浪捲來，它也能穩穩地壓著水面然後沉住。
凝元武者看準機會，又是乾坤一擲，鎖頭飛在空中被雙手一拉，向著蛟龍身前砸了出去。
蛟龍來回扭動的身體突然停止，一股水法的力量把它禁錮在水中，眼看著鎖頭砸向那特殊遊船。
遊船上站起一個只穿一條墨色褲子的長發男人，在江上輕輕一點飛了起來，手中抓著鎖頭連接的鐵鏈末端。用力地向下砸了下來。
男人握著鎖頭砸在蛟龍脖頸，鎖頭尖角劃破了蛟龍的鱗片，深深的扣在蛟龍身子里。
「頭，這好像就是靖州的水王爺張舜。」一邊的鑄骨武者低聲跟自己的老大說了聲。
凝元武者點了點頭，兩人雖然第一次聯手，卻無比默契，凝元武者放下一圈鐵鏈，張舜直接下水在蛟龍背上拉了一圈，重新騎上蛟龍背脊，在鏈子上卷了一個圈。
凝元武者落在鎖頭上幾乎是用力一踩，高高飛起，蛟龍吃痛正要往前竄出，張舜手中用力一拉鐵鏈。
鏈子在蛟龍身上箍緊，兩個人就這樣被蛟龍拉著在水中穿行。
「你能行嗎？」張舜水下功夫了得，手中鐵鏈一轉，借力浮出水面換氣，下來問了一句。
凝元武者只靠著閉氣，沒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兩個人就這樣在水中被蛟龍拉著，張舜又頻頻把鐵鏈往上卷著，蛟龍被越鎖越緊。
張舜游下江面，用力踹了凝元武者一腳，後者借力往上探出頭，迅速換了一口氣。
張舜現在還好，可是那凝元武者到底真氣有限，已經到了竭力的邊緣，只是一股殺戮的意志迫使他拉著鎖鏈，一點也不鬆手。
張舜從小腿邊上抽出匕首，在蛟龍後半段腹部用力插入。
蛟龍感到了自打走江開始以來最痛苦的瞬間，在水中一聲悲鳴，眼神中帶了一種將死的意味。
張舜正要再捅一刀，突然發現，蛟龍消失了。
蛟龍突然變成了一股水流，凝元武者和張舜只覺得心中恐懼，再回頭看去，往日清澈的江底，現在看過去卻是一片黑暗。
黑暗深處，似乎有一雙仇恨的眼睛盯著他們兩個人。
「怎麼會……」凝元武者眼睛逐漸失神，真氣也慢慢耗盡，渾身力氣也抓不住綁在手腕上的鎖鏈，隨著下到水中。
張舜見況拉起鎖鏈，奮力往江面上游著，蛟龍丟了還好，要是再溺水喪一條命，可是真的虧大了。
當張舜用力鑽出水面的時候，揮舞鐵鏈，試圖把那一頭的凝元武者甩出。
鐵鏈慢慢甩到盡頭，卻只是甩出來一隻手。
張舜的眼睛也漸漸沒神，相逢即一起拚命的一個高手，就這樣也折在水底。
張舜覺得背後有些發寒，慢慢回過頭看去，就能看見一張血盆大口迎了過來。
張舜覺得心中一緊，真氣似乎都被壓在胸中無法用出，往日踩著如同土地一樣的水波也再也不吃力。
蛟龍脖子下面，那塊承載百年修為的逆鱗已經被一招水遁耗盡，此時的它，也是巨怒。
本來只是一時興起來江中肆意妄為，卻沒想到竟然折損至此。
張舜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沒了活路，慢慢閉上了雙眼。
咦？閉上眼之前，好像看見一道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