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冊:風花雪月(三)
南荒王庭。
「啟稟少主,七殺老人以外門外恭候。」
一道稟報之音,從門外傳來。
寢宮內,端坐於木椅之上的荒天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偏過頭來,看著正在梳妝台前,手裡拿著木梳,梳理著烏黑髮絲的塗芷晴,眼眸開瞌間,便開口說道。「夫人,走吧,我們一起去迎接七殺老人,可不能怠慢了這位貴客啊。」
荒天笑眼角露出笑意,話語一落,他便站起了身來,挪動著步伐,來到塗芷晴的身旁,他伸出了右手,把塗芷晴手中的木梳放於了梳妝台上。
「妾身,謹遵夫君之命。」
塗芷晴抬眼,望了望銅鏡之中的人兒,便站起了身,雙手垂於身側,隨著荒天笑,來到了門口處。
「吱呀!」
門開了。
「老先生不遠萬里的來到我南荒王庭,天笑因俗事纏身,抽不開身來,未曾出門迎接,還望老先生莫要責怪才是!」
荒天笑邁開了步伐,跨過了腳下的門檻,來到一位發須花白,身著一襲粗布麻衣的老人身旁,微微的彎了彎身子說道。
「你下去吧。」
緊隨其後的塗芷晴踏出了房門,望了一眼雙腿跪於地下的士兵說道。
「是,夫人。」
士兵領命,便起身彎腰退離了這裡。
「妾身塗芷晴,見過老先生。」
塗芷晴腳下的衣裙擺動著,她來到了老人的另一側,施了一禮之後,便開口說道。
「少主和夫人真是折煞老夫了,老夫本就是一個山野之人,能讓少主和夫人記掛於心,那便是老夫的福分啊。」
七殺老人把雙手負於身後,他後退了一步,便對著荒天笑和塗芷晴彎腰行禮道。
「老先生,這是哪裡話,快快進屋。老先生一路上風塵僕僕,今日天笑也必定為老先生好生的接風洗塵一番。」
荒天笑伸出雙手,扶住了七殺老人的身體,他的眼角露出笑意,看著七殺老人,當真是歡喜的不得了。
荒天笑低了身段,迎接著七殺老人。
塗芷晴的面色如常,她只是冷眼旁觀著,挪動著腳步,緊隨著荒天笑和七殺老人的步伐,走進了寢宮內,塗芷晴轉身,伸出了雙手,便關上了寢宮門。
七殺老人,原名李准,七出計謀,環環緊扣,七計絕殺,也被人稱為七殺客,和七殺老人。七殺老人曾經伴於荒天笑的父親身側,助南荒王橫推了一切敵,登上了那王權之位。而七殺老人,面對著南荒王許諾的高官厚祿,一世的榮華富貴,他卻是笑著婉拒了,選擇了歸隱山林,做了那山野之人。
如今天下風雲四起,大亂將至,荒天笑也再次的把七殺老人請出了山林。
戰爭瞬息萬變,靠計謀可定一方乾坤。人心百變,靠揣摩便能窺探一二。
「不知如今的局勢,老先生可有什麼見解。」
寢宮內,荒天笑和七殺老人相對而坐著。荒天笑的右手手臂靠在桌面上,倚著身體說道。
塗芷晴伸手拿起了茶壺,擺動著腳下的衣裙,倒上了兩杯茶水之後,便安靜的端坐於荒天笑的身側,雙手相握,輕放於雙腿之間,眸光轉動著,只是默默的看著。
「少主在等,其餘幾方也在等。如今天下雖說狼煙四起,卻不是戰爭的開端,在相互試探,制約之下,都在暗自的部署,尋那和氏璧的下落。」
七殺老人伸出右手,輕撫著那有些灰白的鬍鬚,看向荒天笑的一雙眸子中,卻是精光道道。「少主和吾王想比之下,卻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只是有些年輕氣盛罷了。如若老夫所料不差,這中洲便是少主設下的一個困陣。」
「老先生為何有如此之推算?」
荒天笑伸手,把茶杯握於指尖,輕輕的轉動著,把玩著茶杯。他低著眼眸,看著茶杯里晃動的茶水,嘴角邊卻是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其一。南荒出兵伐中洲,本就可以勢如破竹,少主卻是一拖再拖,也就只是攻佔了中洲的幾座城池而已。」
「其二。其餘幾方爭奪於中洲,少主卻是不急不躁,對於在中洲的布局卻是絲毫的不在意。」
「其三。這攝政王是一個變數,有功則成,無功便敗。」
「其四。少主之心思,展露無遺,那幾方卻是置若罔聞。這中洲是一座困陣,他們主動進入其中,少主又如何全身而退!」
七殺老人雙眼彎曲,眼角露笑,輕撫著鬍鬚的手也放了下來。看著荒天笑,七殺老人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少主之所作所為,看似是爭奪中洲,為天下之爭,取的先機,運籌帷幄,瞭然於心。殊不知,少主卻是落了那俗套之中,也把自身也算在了其中。」
兵者,詭道也!謀略,詭變也!
「不知老先生可有緩解之法?」
荒天笑仰頭大笑著,他手握著茶杯,把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只是眼角處的笑意,也是有些苦澀。這七殺老人所言,荒天笑又怎會不知,只是這棋盤之中,棋子太多,他卻是不能完全掌控於手中,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在天下戰爭還未開端之時,荒天笑又怎會提前請七殺老人下山來這南荒王庭之中。這此中敗局,讓荒天笑處處收到限制,這種感覺,讓他心裡很是不喜。
「即使破局而出,少主也不能全身而退。這困陣如泥潭,少主即使脫身出來,也將會是全身帶泥,狼狽不堪。法子雖有,卻都是不完全之策,既然老夫來到南荒王庭,老夫也必會全心全力的輔佐於少主身旁。」
七殺老人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之後,他放下了茶杯,便站起了身來,他把雙手負於身後,便邁著步伐走了大門處。「少主,老夫先去面見吾王。晚些時候,老夫便有萬全之策送於少主。」
七殺老人的話語一落,便伸出雙手,打開了房門,出了寢宮。
「那便就多多的勞煩老先生了。」
荒天笑臉上的笑意也是逐漸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一抹陰險,和狠辣。
「夫君。這七殺老人的計謀可冠絕天下,只是夫君握於手中,怕是一柄雙刃劍,傷敵之下,恐是會傷到自己。」
塗芷晴站起了身來,伸手拿起了茶壺,給荒天笑身前的茶杯之中倒上了茶水之後,便端坐於荒天笑的對面說道。
「夫人何須擔心,我荒天笑若是握之不住的人,那便就只有一個下場而已。這七殺老人雖說是拒絕了我父王許諾的榮華富貴,他這欲擒故縱之下,便是在等待著這一天。他的計謀雖好,卻是沒有相對應的實力。」
荒天笑臉上的陰沉消退了,嘴角邊勾勒而出的笑容,卻是有些殘忍之意。
西域。
西域王庭內。
「鬼影,師傅已經應允了嗎?」
後花園內,白花緊簇,爭相的開放著。北涼亭邁動著步伐,緩步於這百花之中。眼角餘光四散,卻是落在了不遠處涼亭內的一道身影之上。
「少主,師傅已經應允了。如今師傅和二師兄已經前往了中洲。」
年少的鬼影緊隨在北涼亭的身側,他了彎了彎腰,便開口說道。
「師傅歸隱多年,我卻是不忍打擾師傅的清修。只是這五方之爭,我卻是分身乏術了啊。」
北涼亭的雙手負於身後,他的嘴角邊有著一抹的苦澀,雙眸微眯之下,望向了有些波光嶙峋的湖面。
「鬼影,其餘幾方,可有消息傳回?」
風吹皺了湖面,也讓北涼亭的心裡泛起了一陣的漣漪。
「少主。東土雪如煙已到中洲王城,北漠白畫卻是一直在五元城內逗留。南荒的荒天笑,把七殺老人請下了山。」
鬼影回道。
「七殺老人?看來這荒天笑沉不住氣了,他自己布下局,困住了我們,也困住了他自己。想要依靠七殺老人來打破這困陣,全身而退,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北涼亭的臉上笑意有些濃烈,這荒天笑心高氣傲,有些作繭自縛了啊。荒天笑的心思,他們又怎麼猜測不出。
想要品嘗桌上的美酒佳肴,卻又嫌佳肴有些少,這蛇吞象的胃口,難免會有些太大了啊。
「少主,這荒天笑就是一頭笑面虎,不管再如何,我們也得多加防範才是。」
鬼影的雙眸流轉著,他雙手垂於腰間,在北涼亭的身側說道。
「哈哈哈………即使七殺老人沒有去南荒王庭,我北涼亭也從來沒有小瞧過荒天笑。只不過這七殺老人的計謀冠絕天下,卻是不得不讓我小心謹慎了。」
北涼亭口中發出了一陣笑語,他的雙眸彎曲之下,卻是深邃不已。「破陣,脫身,再續接而上,這些說來容易,想要做,卻是難如那登天!」
「少主,那我們該如何做?」
鬼影彎了彎腰,問道。
「不急,此中之事,南荒針對於北漠,北漠心中有氣,便就讓北漠先行一步。我和荒天笑有著聯盟,和塗陌有著約定,卻是有些不方便出手。」
北涼亭的身影來到了涼亭之下,對著涼亭之中矗立的一道人影,彎了彎腰,便開口說道。「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