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抬起頭來
琳琅在繡花，朵朵花苞含苞待放，似是活靈活現，嬌艷欲滴。聽了這話，頭也不抬道：「老夫人回府自是好事兒，可也輪不著你來操心！」說著放下綉團，頗為恨鐵不成鋼道：「你呀！還是多放心怎麼著伺候好小姐，做好自己的事兒就好了！你看哪個房裡的大丫鬟成天的亂跑，凈和一些個丫鬟婆子們鬼混，若是哪天出了什麼事兒都沒什麼好說的！」
衛媽媽在一旁琢磨著新花樣兒，快要入冬了，她想要給衛紫媛織一件新花樣兒的披風。雖府里的補給不會少，可她總覺得還是不如自己動手來的實在。聽著這話，也不似以前那般搭話了，她還在為上次衛紫媛去長陽寺沒帶了她去而置氣呢。
寶珠不把琳琅的話放在心上，一扭頭見的衛紫媛一副懨懨的樣子。一雙眼珠兒滴溜溜的一轉，便開口道：「小姐，還有呢！老夫人還特地從原州派人運回了一種花兒，好像是，叫做什麼仙客來似得，現在都已經到了。二夫人著人擺在了花園裡，好多姐兒哥兒們都去看呢？」說著一臉期盼的望著她：「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呢？」
仙客來？
衛紫媛聽罷，腦子裡突然想起前世好像老夫人回府，也是帶了好多的仙客來回來。那花兒極為漂亮，她也很是喜歡，便經常去觀賞那花兒。但是最後卻不知怎的，那些花兒全都在一夜之間枯萎了。後來老夫人大怒，著人徹查此事兒，卻不曾想到的是，最後一個算半仙出來說，這一切竟然全都是因為衛紫媛七字過硬，與老夫人相衝，所以才會克了與老夫人相關的仙客來。
開始老夫人還並不相信，直到後來她身邊兒的一個極為受她寵愛的侄女兒和她自己相繼得病後，她才不得不信。也就是從那以後，老夫人便是極為厭惡衛紫媛的，以至於她的母親都遭到了她的厭惡。從而導致了後來老夫人對李氏毒害沈氏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這一切原因，不過就是因為算半仙的一句她的七字太硬與老夫人反衝！
每每想起這些，衛紫媛心底就止不住的陣陣發寒。濃如實質的恨意都快要壓抑不住的往外冒出來。而每每此刻，她都只有緊緊掐住自己的手，讓指甲陷入肉里，刺激她的神經，她才能壓下心底不停翻滾的滔天恨意。
而此刻，衛紫媛卻是微微一笑，她露出一絲興趣，笑道：「既如此，那便去看看吧？」她不會著急，若她沒有記錯，老夫人回府，定然也有前世那個被自己所克的表家小姑姑吧？
到時候，呵呵！她不建議送李氏一份大禮！
聽著衛紫媛要出門去，琳琅和衛媽媽連忙便起了身，又是備暖爐的又是加衣的。現在快入冬了的天，可不比燃了暖氣的屋子裡，衛紫媛身子弱，自是要注意了些。
主僕幾人有說有笑的剛出風華園不久，便見得一個身著碧綠襖裙，梳著包包頭的小丫鬟急匆匆的向她跑來。小丫鬟似是很急，跑的很快，不一會兒便到了他們眼前。然而，還未及衛紫媛等人反應過來，便見得那小丫鬟一個大力便跪倒了衛紫媛的跟前兒。
「三……小.……姐，三小姐，求.……您了！您，您快去看看六小姐吧！六小姐，她，她又犯病了！嗚嗚嗚嗚.……」那小丫鬟許是哭過了，聲音咽哽，卻又因跑的太急，說話斷斷續續的。
衛紫媛皺了皺眉，身後的衛媽媽便站出來道：「你這小丫鬟，好生的無禮！見了小姐就說什麼救命！打的什麼注意呢？」
衛紫媛揮手制止了衛媽媽，她剛剛隱約聽清楚了，六小姐？如兒？衛紫如是早產兒，身子一直不大好，前段時間從長陽寺回來之後又病了幾日，本來是見好了的，今日卻突然……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一想到這，衛紫媛心下一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她聲音輕靈如空谷回音：「你剛剛說的什麼？說慢一點兒，說清楚一點？你剛剛可是說六小姐？六小姐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能安撫人心的沉著冷靜自在其中。那小丫鬟歇過了氣兒，拿袖子胡亂的擦了擦臉，連忙道：「回三小姐的話，奴婢是六小姐的貼身丫鬟桃夭。今日早上，六小姐早起便一直發燒不止，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好轉，奴婢也是無法，又擔心六小姐身子，便只好來找三小姐來了。」說著對著衛紫媛又磕起了頭：「三小姐，求您了，您快去看看六小姐吧！」
她一聽，真是如兒出了事！想到此，她娥眉輕皺，隱有一絲急色，卻轉瞬即逝，眸底閃過一絲沉思后，當下也沒了去花園的興趣，叫了桃夭在前面帶路便去了衛紫如的院子。衛紫如今年九歲，按照丞相府的規矩，還未滿十歲的小姐是不能入戶籍的。
而還未入戶籍的小姐是沒有獨立的院子的。而在丞相府，除了一個六小姐衛紫如九歲沒有入戶籍之外，便只有一個與她同歲的七小姐衛紫雨了。因此兩人目前同住在閣苑，閣苑是每個丞相府小姐未入戶籍之前所居住的地方。許是這院子里人清稀少，顯得頗為冷清。衛紫媛到閣苑的時候，就只有一個小丫鬟在清掃地上的落葉。
桃夭一進院子就大喊道：「煙穠，三小姐來了，快來接三小姐進屋裡去！」
煙穠，應該就是那個掃落葉的小丫鬟。
只見那個掃落葉的小丫鬟聽罷「誒」的應了一聲，立馬就丟了掃帚，轉過頭來，一張小臉兒上滿是驚訝。她雙手在衣擺上擦了擦，連忙跑過來給衛紫媛見禮：「奴婢煙穠，見過三小姐，三小姐安。」
衛紫媛微微皺眉，擺擺手，溫和道：「不必多禮，快進去看看如兒才好。」說罷，蓮步輕移往衛紫如的所在的西廂房去了。在經過北廂房的時候衛紫媛腳步微頓，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衛紫雨就是住在這閣苑的北廂房的，中間與衛紫如的西廂房不過只以一排花草相隔。
衛紫媛側耳傾聽，屋子裡靜悄悄的，想來應該是沒有人在屋裡的。
身後的琳琅見狀，開口問道：「小姐，怎麼了？」
衛紫媛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事兒，走吧！」說罷便向前行去了。
琳琅看著衛紫媛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北廂房，眼裡閃過一抹思索，便又踏步追著衛紫媛去了。煙穠歡快的像只小麻雀，一路歡快的跑著向前。反之桃夭，除了時不時的抽泣幾聲之外，倒是該有的禮節一分不少。衛紫媛看著桃夭，暗自點頭，心中閃過一抹計較，沉默不語。
在路上，衛紫媛一邊行走，一邊似是無意般問道：「桃夭，七妹妹可是沒在？」
桃夭聽罷，連忙回道：「回三小姐的話，七小姐今兒一大早的就被二夫人身邊兒的柳色姑娘叫去了，說是琴房新來了個女琴師傅，琴藝高超，請各位時常空閑的小姐們前去觀賞學習一番，免得錯了時機。」
桃夭這話說的很委婉，只因整個丞相府乃至整個東陽國的人都知道，丞相府三小姐衛紫媛雖頂著一個嫡女的身份，卻是個十足十的庸人，整天除了玩樂別的什麼都不會。因此每每像有這種場合都是不會有衛紫媛前去的。久而久之，眾人便習慣性的忘了有個三小姐會在這一行列之中。
「哦？」衛紫媛聽罷，微微皺眉，心中有什麼快速的一閃而過，卻是怎麼都抓不住。
來到西廂房門外，還未進屋裡，便聽得一陣咳嗽聲傳來，那聲音似是連人的肺都要咳了出來似的。衛紫媛聽著，便覺得那聲音似是咳在了她的心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壓制著自己想要快步衝進去的衝動。
桃夭聽見了這聲音，小臉兒上閃過一抹急色，擔憂更甚，推開房門便快步向裡間行去。
衛紫媛看罷，心下微微一動。這丫頭，倒是難得的忠心，若加以培養倒也是個可用之人。打定了注意，衛紫媛也快步向裡間而去。
一進裡間，沉悶的空氣似是壓在人的心間，又似是攪在肚子里的蛔蟲令人作嘔！
衛紫媛舉目四望，房裡有三個丫鬟在伺候著，衛紫如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幾個丫頭見了她紛紛垂首行禮，壓低聲音道;「三小姐安。」
她微微點頭，見這裡間的門窗盡全是緊緊關閉著，不悅道:「這屋子這般的沉悶，怎的還把這些門窗都關著！」
「回三小姐的話，這是大夫交待的，六小姐身子弱，今日舊疾又犯，實在是不能在見風，惹了涼反而加重病情。」
衛紫媛眼神一凌，掃過那說話的丫頭。那丫頭年約十一二歲，身著碧綠襖裙的丫鬟裝。她頭微垂，露出一節粉嫩如玉的脖頸。衛紫媛見狀眉梢微動，身後的琳琅也注意到了，她看了一眼衛紫媛，欲言又止。
「抬起頭來。」衛紫媛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