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晨昏定省
須庚,便見得有人挑起厚重的繡花草紋垂簾,一個窈窕身影便從其後踏步而出。寶珠的身影緊隨其後踏進屋中。
衛紫媛一見來人,連忙便從紅木椅上起身相迎,一邊笑道:「我是說今晚上的風怎的比之以往要烈的多,原來是吹來了靜音姐姐,莫是如此了。」一邊暗自打量著靜音。
靜音身量高挑,肌膚白嫩,年約二九年華。她身穿碧色裙襖,一條粉色束腰交纏與腰際,襯顯出她的阿娜多姿。薄面輕施粉黛,滿頭濃如潑墨的青絲挽了個羅鬢,映襯著她的粉面更顯俏麗。
衛紫媛還注意到,她的手裡提著一個小籃子,上面用了錦帕掩著,並不見裡面是何物。
她聽得衛紫媛如此說,面上微微一笑,並未因衛紫媛待她親厚便目中無人,得體的行了個禮,這才開口笑道:「三小姐快莫要如此說了罷,若是讓別人聽了去,可就是鬧了笑話了。」
她說罷,話音一轉,拔高了音量道:「近日雪越發下的大了,奴婢是奉夫人之命,來給三小姐送塊貼身兒絨兜兒的,三小姐可要保重了身子,莫要染了風寒,讓老爺夫人們擔心。「說罷便提高那籃子,掀開錦帕,裡面果然有著三面貼身絨兜兒。
衛紫媛聽她這話,心下微轉,便知有異,若真是大夫人要送了她貼身的絨兜兒,那剛剛為何不給?亦或是說等明日再給自是無礙,可卻偏生在這個時候給送了來。只怕,送東西是假,靜音亦或是大夫人有話說才是真吧!
衛紫媛也不點破,接過那絨兜兒,拿在手裡仔細的觀摩著,絨兜兒其外鑲著柔軟的絨毛,裡面綉了幾株奇花異草,其花草之色之形其態,皆是宛如實質,栩栩如生。觀其花草綉藝便可知定是頂級的蘇綉所制。
靜音在一旁瞧著衛紫媛,也不說走也不道留,只是含笑在一旁看著衛紫媛。
衛紫媛眼尾掃了一眼,又似是瞧了瞧那絨兜兒,這才抬頭,揮手把絨兜兒交予一旁的琳琅,示意她好生的收下,又轉頭對靜音笑道:「正好靜音姐姐在這裡,媛兒這兒也有點兒東西,正想要交予母親,既然靜音姐姐在此,那便麻煩姐姐幫忙帶了回去罷。」
靜音聽罷,含笑點頭,衛紫媛便又對寶珠道:「你去取了上次大哥特意從平洲寄來的百蓮露脂和那件兒鎏金邊兒紅狐裘衣來,一併讓靜音姐姐送了去罷,我這人懶,什麼事兒,可都懶得去做第二遍。」說著,她抬袖輕遮於唇畔,言笑兮兮。
寶珠領命,連忙便退了下去。等的寶珠剛剛退出房間,衛紫媛臉上的笑意便隱了下來,屋子裡一時只有她與靜音兩人。
衛紫媛淡淡的看了靜音一眼,這才慢慢兒開口道:「靜音姐姐今日來此,只怕不只是為了送送絨兜兒吧?」說罷,臉色一冷,布滿寒霜:「說罷!靜音姐姐來此,可是有何緊要的事兒?」
靜音聽罷,臉上笑意逝去,換上一臉凝重,她對著衛紫媛福了福,道:「三小姐真是好心思,這般容易便猜出靜音所來之意了。」
衛紫媛聽罷,只是微微一笑,並未言語,她在等靜音說出來。
靜音皺了皺眉,道:「三小姐,今日,五姨娘見血一事兒,奴婢有一個疑點。」
「哦?」衛紫媛聽罷,這才稍感興趣,便緩緩問道:「什麼疑點?」
「不知三小姐可知夫人身邊兒的巧綉?」靜音看著衛紫媛道。
衛紫媛心下隱覺有什麼一劃而過,她點點頭:「可是與你一同侍候在母親身邊兒的另一個大丫鬟,巧綉?」
靜音點點頭,衛紫媛又道:「她怎麼了?」
靜音皺眉:「不瞞您說,奴婢覺得,這次這事兒,只怕與巧綉有幾分關係。」
衛紫媛轉了轉眼眸,心中暗自思量,又道:「你又如何得知?」
靜音面色不變:「事發前一晚,那時候我們正伺候著夫人洗漱歇身,可突然外邊兒響起了三聲有規律的聲響,可那時候都沒人注意,可恰巧奴婢耳尖,聽的一個清清楚楚,而當時奴婢看見巧綉有回頭探看,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說到這裡,她略微遲疑,有才道:「若是如此,便也罷了,可不一會兒,外間又突然響起了貓叫聲,而這時,巧綉便故意在夫人面前提了出來,夫人習佛,最是心善不過的,當下便允了巧綉出門兒查看。
就這裡,奴婢便起了疑心,三小姐也應知道,丞相府歷來最忌諱這些個畜生之類的,平日里別說是只貓了,便是只鳥,都是難得一見,可卻怎的這般巧的出現在了夫人的院兒里?這也便罷了,可不過是趕只夜貓,可巧綉卻是出去了快半柱香的時間才又進了屋。」
她頓了頓,又道:「且那糕點,正是那晚之後,第二日夫人命巧綉去新月閣定做的。當時,奴婢還並未太過深想,只是覺得有點兒怪異,心下不放心,最後在水姨娘去五姨娘的院子時,假意衝撞了一下水姨娘,把那巧綉送去的新月閣糕點給換了。可今日之事兒后,奴婢回來,越想便越是覺得有異,因此這才來向三小姐訴知的。」
她連續的說了一大篇,衛紫媛便也只聽清了一個巧綉,還有水姨娘,她在腦中細細的思索著他們各自之間的聯繫,腦子裡突然劃過一個計謀。
她望向靜音,道:「所以,你告訴我,就是想把巧綉給捉出來了?」
靜音點點頭,面有憂色:「恕奴婢多嘴,只是,奴婢總覺得,巧綉不除,遲早有一日,夫人勢必吃虧!」
衛紫媛聽罷,不由暗自點頭,看來這個靜音倒是一個心思伶俐的,心下有了主意,衛紫媛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她道:「怎麼會呢?靜音姐姐乃是一片真心為主,媛兒聽了都自愧不如,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又怎會怪罪於你?」
她說罷,眼珠狡黠的轉了轉,嘴角的笑意越發不明所以,她湊近靜音耳邊輕聲道:「不過,即是如此,那便要玩兒票大的!」說罷她便輕聲的在靜音的耳邊輕聲的說著什麼,只見的靜音聽著眼眸便越發的明亮,嘴角的驚訝越來越大,直至最後,變成一抹會心的微笑。
衛紫媛說完,便坐回椅子上,靜音看著衛紫媛,心中的驚訝越來越大,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姐,為何會這般的聰明伶俐。她對衛紫媛頷首道:「三小姐放心,奴婢必不負所托!」
衛紫媛點點頭,恰巧寶珠此時進了屋,衛紫媛與靜音又說了幾句,便叫著寶珠送了靜音出去。
衛紫媛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眼眸里泛起狡黠的精光。
第二日早上,卻是發生了一件兒事兒。
已有十幾年未曾開過堂行晨昏定省節禮的大夫人,在今日居然提了起來。在約莫卯時左右,大夫人便叫人吩咐了各房,接而又開堂節禮。
對於這一事兒,衛紫媛聽罷不置可否。只要李氏不除,大夫人遲早都是會重新立威的,而今,正是剛剛好。
衛紫媛等的一切都收拾好后,時以至辰時。
一路行去,衛紫媛也看出了今日府里的不同尋常。她不禁微微一笑,母親這一行動,怕是有些人就快要忍不住了吧。
待衛紫媛到靜音閣的時候,大半人都已經到了,諸位姨娘庶子庶女皆在娓娓聆聽大夫人教誨他們尋常的待人處事,行為禮節。雖已多年未曾這般主持晨昏定省,可大夫人對待這一切卻井然有序,絲毫不顯慌亂,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定神閑和雍容神態,是一般人學都學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