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絕境飛壺
她拚命掙扎,但像被陷在稀泥里似的,手腳難以動彈。
鄭恩頭腦簡單,可想得沒錯。沒種難想苗,莊稼不鋤草多,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哪有餡餅找著往頭上落?從這個簡單常識說,兔子嘴和老闆應該是也說得很清楚了,小可憐自己見識淺,思路走進了輕鬆賺錢一條道,大睜著倆眼硬往火坑裡跳,能怨哪個?
小可憐明白怨自個,只能強詞奪理大撒潑:「說了,可他們只說有好吃好住高工資,工作就是喝酒、猜枚、打牌、聊天、玩樂!讓當的是上流人,過的是富貴生活,沒說讓干你說的下流事兒!」
「是啊,這不是一回事嗎?又有吃又有喝又有銀子,享受青春,享受肉體,難道不快活嗎?至於上流下流,到時多練練專業技術,不是就翻過來了嘛,何必大驚小怪的?」胖女人一臉下流的笑,一邊上前在小可憐胸前摸著,一邊樂呵呵地奚落著。
「啪」,小可憐怒不可遏,揮手就是一耳刮子。
胖女人揉揉被打疼的臉,大嘴咧得血瓢似的大笑起來:「唉喲耶,脾氣還不小呢!你傲什麼耶?像你這號富家出身的姑娘我見得多了!剛開始還不是都和你一樣,覺得干這號活丟面子!
「可你們也沒想想,當初你們家的財富是怎麼來的?那也是你爺奶、父母憑智慧、用心血和汗水一個子兒一個子兒積攥起來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們只知道家裡錢多,只知道拿老子的錢擺闊:書沒讀幾句,卻人前裝雅;屁本事沒有,卻傲得不知姓甚名誰。你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眼高手低,好吃懶做,卻花錢如流水,不敗家那才怪呢!
「老子死了,沒了靠山,出多進少,坐吃山空,樹倒猢猻散,金山變冰山,你們還想吃喝玩樂,還要滿嘴的『高雅』、『風度』、『氣質』,這不是笑死人嘛!不是我貶你們,你們這號人,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如窮人孩子呢!
「窮人孩子能吃苦受累,不管是下苦力,憑技藝,都能混飽肚子,就是討飯也能抹下臉皮!而像你們這號人呢,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汗水不想流,技術你不會;小事不想做,大事做不來;還只想著過去的光景,還要端著過去的臭架子,還想和過去一樣讓人見面抬舉著,巴結著,這不是做夢吃星星嗎?你說,你除了臉蛋靚一點,毛病多一點,還有什麼?就你這豆芽似的身材,捏不死老母雞的力氣,仨小雞查半天不知道幾個的本事,有人賣你你還幫著數錢的腦袋瓜子,還想不出力流汗,還要吃喝玩樂,除了干這,別的還能幹什麼?」
「還能幹這活!」小可憐一邊說著,一邊抓起了桌上的茶壺。
「噢,沒看透!真箇是多才多藝,還懂茶藝啊?」胖女人輕蔑地譏笑著。
「不但懂,還有獨門絕技!」小可憐一邊說一邊將茶壺端了起來。
「是嗎?你的獨門絕技是什麼?是百丈飛瀑,還是鳳凰點頭?是玉液移壺,還是游龍戲水?」
「那算什麼絕技?」小可憐冷笑著。
「那就是跪拜服務,以口送茶或裸身獻藝了?」
「那也沒有什麼稀奇!」
「難道是用肚皮當桌,讓男人圍著玉體品茗嗎?這可是還沒有先例!」胖女人充分發揮著想象力,拍著腦門說道。
「這有什麼難的?不過不要臉而已!」小可憐沉臉回道。
「我猜不著!你就亮一手讓我看看吧!若真的是獨家發明創造,我立馬讓老闆破格提拔,給你評個技術職稱!高一級職稱不僅每月能多領半兩銀子,還會增加在官場上的露臉機會,那潛在的效益可不是能用金銀計算的喲!倘若縣老爺或是縣丞、主薄什麼的與你王八綠豆對上了眼,那你飛黃騰達的機會就多了,說不定還能混個老爺情人或是『二奶』什麼的呢!到時候媽咪我可是得反過來巴結你了!」
「家傳絕技,豈能有假!」小可憐將茶壺舉了起來。
「什麼名堂?空茶壺也能表演嗎?」胖女人好奇地伸長了脖頸。
「飛壺砸腦殼!」
小可憐話音沒落,已經將茶壺向胖女人額頭上狠狠砸去。
兩個人面對面,相距不過二尺,胖女人沒有防備,小可憐又帶著一肚子怒氣,把勁攥得足足的,當然是砸得又准又狠。
「啪」的一聲,茶壺破碎,瓷渣紛飛,胖女人還沒聽清小可憐說的絕技是什麼,已經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額頭上鮮血和著殘茶泉水似的湧出來,淌了一臉一脖子。
「來人啊!」胖女人肉球似的滾到牆角,方才捂著額頭直嗓子叫出聲來。
樓下值班的四個打手聽到胖女人叫喊,「噌噌噌噌」,先後竄上樓來。
為首的打手腿短身長,像個馬熊,搶先攔住想要奪門而出的小可憐,怒聲斥道:「幹什麼?幹什麼?這是公用茅房啊,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隨後跟著的打手又瘦又小,卻長著一臉豬毛,淫笑著奚落道:「呵,真是有福不知道享!夜夜新婚,天天新娘,還嫌不自在嗎?」
一個綠豆眼湊趣道:「若不滿足,可以找哥們加班幫補啊,我們可是有求必應,跑什麼?」
另一個臉長得像踩了一腳的搐把窩瓜,雖說沒吭聲,卻擠著上前,伸手就向小可憐胸前撈摸。
「怎麼,招工也有強迫的嗎?」小可憐退後兩步,端起椅子當武器,怒目問道。
「不強迫你嘗嘗滋味兒,你不知道什麼是享福!」像馬熊的打手撥拉開窩瓜臉,一邊向小可憐身邊走著一邊命令著:「把衣服扒了!讓老子先給你培訓培訓!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享受!」
馬熊話音沒落,小可憐已經出手,揮椅子向他砸了過去。
馬熊閃身躲開,豬毛臉、綠豆眼、搐把窩瓜已經先後撲了上來。
小可憐好像是拜過名師,手腳靈活,招數奇妙,但大概是練功吃不得苦的緣故,明顯的功夫不夠。她以一拒四,見招拆招,見式化式,閃展騰挪,揮拳踢腿,雖說攻防都恰到好處,但每次她擊中人家人家最多咧咧嘴,人家擊中她一下,她便得跌個大跟頭。
不上八九個回合,小可憐便沒了力氣,動作遲鈍起來,那像馬熊的打手見有機可乘,橫起一腿,將她掃翻在地,便像餓狼似的撲了過去。
馬熊剛撲到小可憐身上,正要動手扯衣,「卟」的一聲,吊燈突然熄滅,幾乎同時,他覺得屁股蛋上一沉,好像有什麼利器突然插了進去。
他背手摸摸,手上粘糊糊的,明顯是血。
「他娘的,是誰背後捅刀子?」馬熊怒火陡起,放開小可憐,對身後的黑影抬腿就是一腳,「你他媽的什麼東西,也敢跟老子爭嘗新鮮嗎?」
馬熊並非這一班打手的頭頭,只不過和老闆關係比較近乎一些,主動向老闆彙報請示的次數多一些,便處處以老大自居,整天擺大得真的班組長似的。另外三個打手心中早有忌恨,只恨沒有發泄的時機。這會兒他對身後的窩瓜臉抬腿就踢,一側的豬毛臉見時機來到,黑暗中伸腳對他支撐腿的腳脖來了個金鉤掛帘。
馬熊正向前發力,冷不防腳脖被掛,陡失平衡,「啪」一聲栽了個豬拱地,大概是門牙掉了,當即吐出一口血痰。
馬熊從地上爬起,揮拳又打,黑暗中偷襲他的豬毛臉早已移位,他的拳頭竟打在了綠豆眼的鼻樑上。
綠豆眼正為自己經常被吃苦在前,享受在後難過,無緣無故挨了一拳,怒火頓起,揮起手中鞭子,哇哇叫著揮鞭就抽。
黑暗中鞭子沒眼,鞭稍撩著了窩瓜臉;窩瓜臉抬腿一腳,綠豆眼閃過,卻踢在了豬毛臉腿上;豬毛臉回身一拳,窩瓜臉靈活挪開,卻打在了綠豆眼肋巴上——
四個打手鞭抽拳打腳踢,互相鬧成一團,直到別處的打手聽到打鬥聲音趕來,點上蠟燭,發現小可憐早已無了蹤影,方才都住了手。
眾打手一面警報全院,一面擠擁出門,四處搜捕。
剎那間,院子里四處人影穿梭,燈籠火把如亂飛的螢蟲,吆喝聲響成了一片——只鬧騰到天明,卻連小可憐的影子也沒抓到。
小可憐被打倒在地上,只覺得眼前一片白光,大地在劇烈地搖晃,身在的樓房轟隆隆一聲巨響,倒塌了下來。
她感覺到被擠在了一個僅能容納自己身體的、棺材大小的空間里,四周一片黝黑,沉重的廢墟壓在她身上,濃煙嗆得她喘不出氣來。
她拚命掙扎,但像被陷在稀泥里似的,手腳難以動彈。
「有人嗎?」他用力叫喊,但聲音不知是被黑暗吞沒,還是自己壓根就沒喊出聲,沒有一點兒回應。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末日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