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濮陽觀戰之奪都敗北
師徒二人席地而坐。
啃著乾糧,望著星空,子墨竟有些想念父母了,出來時日也不短了,不知父母有沒有在想念自己,還有那一群夥伴,沒有自己陪伴他們玩的好么?自己找時間定要把出來這段時間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回去講給父母聽,講給墨派的小夥伴們聽。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子墨的思緒,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朦朦朧朧能見到一輛馬車從那城內馳出,奔向越軍軍營。
赤松子開口說道:「看來我們的子墨料事如神啊,公孫這方果然有所動作。」頓了頓,「有這方面的天賦是好的,要學會根據細微之處知會全局的謀略。但是要將這方面應用到正處,而不是用其為惡,用到正處為天下蒼生造福,用到惡處為天下蒼生造孽。你可明白?」
「子墨明白!」
「普通人如為惡,也僅僅是小惡。可若是如你我之人為惡,那就不一樣,小至一國大至天下,一念出山崩地裂,江河橫斷,或浮屍千里或一國毀滅。要知道天外有天,即便是為師這般修為,這天下間勝過為師之人也有數人。」
「子墨記下了。」
又過了很長一會兒,又一陣馬蹄聲漸起,卻是自越軍軍營而來。
子墨仔細聽辨了一下,笑著對赤松子道:「師父,這馬車的聲音卻是比剛去的時候輕了很多。」
「嗯,確實是,想必那公孫等人確實是安排人帶重禮去見越人了。衛候無望了。」
第二天,太陽升起,灑下萬丈光芒,散去晶瑩露珠。
待至中午時分,有隊人馬出現在東方,人數不是很多三輛車乘而已,那衛候站在一輛車上,黑著臉,沉頭不語。來到濮陽城下,早有那將士將此事稟告,不一會兒,城門打開,大夫公孫彌牟與司寇亥率領一眾人馬出門,衣甲鮮明,斧鉞寒光。那公孫彌牟與司寇亥上前一步,說道:「臣公孫彌牟(司寇亥)見過大王,大夫褚師比身有恙,不能前來相迎,還望大王勿怪!」一番話語說的冷冰冰的,不帶任何色彩,「我等恭迎大王進城,請!」
那衛候一見公孫等人態度,再望望那森嚴的軍隊,不禁身上發寒。連退幾步,扶住車欄,高聲叫道:「我不進城!我不進城!他們這是要謀殺本王,快!速速返回!」
一陣急催,命那隨從士兵趕著馬車急速返回越軍軍營。
後面的事,幾乎與子墨所料不差,公孫等人確實重金收買越將皋如,故此,皋如派人將衛候帶至衛都,而不派軍隊護送。
再後來,三國聯軍退走,順路將那衛候送到其暫時居住的城池城鈕(河南滑縣東)。而後公孫等人另立衛靈公之子衛黔為國君,是為衛悼公,並將城池城鈕送給了越國。
至此,這場發生於公元前469年夏五月的衛國奪都的鬧劇結束。
那衛候衛輒之後一直居於城鈕,逝世於公元前480年。
在野外露宿一晚的子墨、赤松子師徒二人,也沒了繼續觀看的興趣,散著步返回了濮陽城。看著這一群忙碌的百姓,不知其還有什麼盼頭。
坐在客棧里,赤松子看了看子墨,問道,「今番這場戰爭,拋去是非曲直不論,但從戰術、戰法上講,你有何看法?」
子墨正用麻布輕輕擦拭著墨刀,聽聞師父問話,想了想答道,「戰場上,雙方力量相差無幾,這種勢均力敵的面對面戰爭,沒有太多花俏,只看誰家氣勢強,兩軍相遇勇者勝。」
赤松子瞄了一眼子墨,笑眯眯的問,「完了?」
「嘿嘿,還沒有,很多戰爭打的不是戰爭的那一瞬間,而是打的戰前。誰家訓練充足,誰家武器鋒利,誰家車馬精良,誰家糧草充足,誰家布局在先。這些做到了,那勝負就明顯了。」子墨補充道。
「若你是公孫,你如何勝出這場?」
「若仍是這批隊伍,若要勝出,只有出奇招,先分出少部分兵馬於兩側,對戰魯、宋兩國,對而不拼,帶動其繞,多餘的兵馬統歸公孫,壯大中軍,一舉擊潰越軍,擊敗越軍既擊敗聯軍主力,甚至於慌亂之中擒住衛候也說不定。若我提前準備,則會對士兵進行正確操練,打磨刀兵,加固車輛,並在車輛上做文章,同時配合弓箭箭陣。嘿嘿,這些只是子墨瞎想的,實際作戰可沒這麼時間讓我去準備。」說完還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人就要多想,想多了方法也就多了,至於能不能實現,得實踐才能知曉。以後你會有機會的。」赤松子看了看子墨,又道,「這番出行,本就是帶你提前見識一番外面的世界,明日,我們再去看一看河水,見識一下那壯觀的場面,領略一下大自然的神奇,對你今後行走天下以及修鍊都會有幫助的。」
第二天,吃過早飯,子墨將那馬車套上,牽了出來。車內重新鋪了些乾草,又向掌柜買了一張牛皮鋪在上面,這番感覺明顯要好了很多,而且又不需趕時間,馬車走起來也穩當了很多,優哉游哉的向那河水走去。
出城大約五六里路,就來到了河水(今黃河)。那河水著實壯觀,水面波濤洶湧,巨浪翻騰。
後世唐代溫庭筠曾作詩《拂舞詞》來描寫河水浩大洶湧,無情兇險,詩詞如下:
黃河怒浪連天來,大響谹谹如殷雷。龍伯驅風不敢上,百川噴雪高崔嵬。
二十三弦何太哀,請公勿渡立徘徊。下有狂蛟鋸為尾,裂帆截棹磨霜齒。
神椎鑿石塞神潭,白馬參覃赤塵起。公乎躍馬揚玉鞭,滅沒高蹄日千里。
看著這河水,也頓令人感到心胸開闊,也令人盪起雄心萬丈。那河中一塊巨大的岩石矗立其中,當真是中流擊水,水花衝天。這種氣勢既給人以人類渺小大自然偉大的感覺,又給人一種要征服的感覺。
「師父,我要到那岩石上感受一番!」子墨大聲的對赤松子道。
「你如何過得去?」赤松子聲音雖不大,但能壓過水浪之聲傳入子墨耳中。
「我自水面衝過去!我有這方面經驗的!」子墨大聲說道,「不知道師父能不能護住我,一旦我有危險!」
「那你放心去吧,但自己小心些,勿要過多依賴為師。」
「好的!」得到師父的保證,子墨心中高興。
仔細判斷了一下河岸到岩石的距離,來到馬車裡,取出一個竹子拼接的竹板,那竹板乃是以毛竹劈成,相互間以青竹竹皮連接,整體寬約六十公分,長約一米六,前頭翹起狀,這個形狀卻是用火烘烤青竹后慢慢彎折成形。
「師父,您不是問我,做這個幹什麼么?今天演示給您看看我發明的衝浪竹筏!」
說完,脫掉外衣,束緊衣褲,接著抱著這所謂的衝浪竹筏沖向河水,臨近河水,就見子墨將那竹筏往下一扔,隨即跳躍上去,身軀微躬,雙腳一前一後踏在竹筏上。就見那子墨忽而隨著水浪飛起,忽而隨那水浪落下,雙腳控制那竹筏左右飄擺,恰如一葉輕舟,當真是:漁翁未擲釣,躍鱗衝浪來。
赤松子神識緊鎖子墨,這滔天巨浪可不是鬧著玩的,稍不注意沖入水中可就再難尋找。
這子墨在那河水上大戰雄風,尋了個機會,待那浪起,一個擺沖,身體和竹筏騰空而起,向那岩石上落去,還不待竹筏落地,卻被子墨一個鷂子翻身,搶先接住竹筏,雙腳穩穩地站在岩石上。
「師父!我過來了!怎麼樣!好不好玩!」子墨雙手呈喇叭形,向著赤松子喊道。
赤松子終於放下了神經,低聲自言自語的笑罵道,「你是好玩,我可是神經緊繃。不過你這小子腦子都是怎麼想的,這種玩法也能琢磨出來。」
揮手向那子墨示意了下:「你自己要小心些,這河水可有些兇惡,萬不得掉入下去!」
「知道了!師父!」子墨大聲回應。
站在岩石上,望著濁浪滔天的河水,子墨心中豪情萬丈,一聲長嘯,高聲唱道: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這聲唱,傲氣凌雲,傲視曠古,雖河水有那「覽百川之弘壯」、「紛鴻踴而騰鶩」之勢,但在我子墨腳下,一葦杭之!
後來,這首詩,被收錄進《詩經.國風.衛風》中,取名「河廣」。後人卻不知這是子墨12歲時於濮陽河水邊衝浪所作。
那子墨欣賞了一會兒,又抱著那竹筏飛身躍入水中,繼續玩那衝浪,如此一玩就是半個時辰,當真是過足了癮,累壞了赤松子的神經。
回到岸上,坐在草地之上曬著太陽,將那濕透的衣衫鋪展開來,真是愜意。
那赤松子作為師父,在不教導功課時,也不嚴厲,偶爾還與子墨互相調侃幾句,有時也不注重那師尊長者的形象,此時就正和子墨背靠背坐著。
「子墨,你可知,我們修行真氣的運轉,與天下水流還有些相像。有前人總結,說是人體十二條經脈,外合天下十二經水。對應起來,為足太陽膀胱經對涇水,足太陰脾經對湖水,足少陽膽經對渭水,足少陰腎經對汝水,足陽明胃經對海水,足闕陰肝經對澠水,手少陽小腸經對淮水,手太陰肺經對河水,手少陽三焦經對漯水,手少陰心經對濟水,手陽明大腸經對江水,手闕陰心包經對漳水。肺與大腸互為表裡的兩條經脈,恰如那河水與江水分局南北。不去管他這種說法是否正確,但不管怎麼說,這人體修行也是深合自然之道。明悟自然之道,很多道理就可自明。十二正經相當於天下主要河流,輸送真氣,奇那奇經八脈則如那湖澤,當江河水處於豐水期時,水流注入湖澤儲存起來,而當江河處於枯水期時,湖澤中的水又反過來輸送。人體內部十分奇妙,很多東西無法去感觸,這樣用江河湖澤來說更有利於理解,日後,你需多加思考探索。」
「嗯!子墨記下了。」
「修行路上無捷徑,若說有捷徑,那只有先天命運,上天賜予了聰明的頭腦,那就比其他人修行做事事半功倍;上天若是賜予了富貴之家,那修行做事就有了高起點;上天若賜予了健康體魄,則修行路上可走的更遠。其他的或許就要自己拼搏努力。但應記住,不能以你的聰明去嘲笑他人的愚笨,以你的富貴身家嘲笑他人的貧苦,以你的強壯體格嘲笑他人的體弱。這不是你後天修來的,乃是上天眷顧你而已,若不珍惜也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