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戰場
時間破曉。
東方天際一抹魚肚白線,在地平線上割開沉重夜幕,異常耀眼奪目。
處於原始深山中的仙靈城上飄蕩著一層縹緲霧氣,被清晨時的冷風吹得蕩漾。
黑暗還未徹底散去的夜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刺耳聲音,那是靈船從高空向下俯衝時特有的摩擦之音。與別的聲音不同,這道摩擦之音特別響亮尖銳。這代表著即將降落的靈船十分龐大。
「聽聲音就知道應該是范師妹他們來了。」
「嗯,也不知道是誰惹了范師妹不開心,竟然把咱們都叫過來幫忙站場,等會要真動起手來我這套奪命刀可不會留情。」
「別瞎說,范師妹的傳音中可沒有動手的意思。」
昏暗空曠的靈船廣場上,站著一群人,雖然隔著黑暗看不清具體面目,但從他們筆直的身軀還有若有若無間散出的氣勢來看,那竟是清一色的築基修士。
這些人顯然都是毒宗弟子里的精英,一個個氣勢桀驁,也只有像范如煙這樣的大美女外加范家大小姐的身份才有如此魅力,能同時叫動他們。
「咦!今天你們毒宗的人這麼都變了性子,一群平時只知道做買賣的奸商竟然起這麼早,這是想進攻魔州還是想去北原斬妖啊?」隨著打趣的聲音傳來,又有一群人從夜色中走來。
為首之人是一名背著刀的男性,走近了才能看清他猙獰的臉,一隻眼睛與半個鼻子竟然是塌了的,壞死的皮膚已經枯萎,糾在一起形成一塊拳頭大的可怖傷疤。
與他同來的還有一群粗狂漢子,一個個修為很是不俗,氣勢狂野而犀利,看面相衣著就知道這是一群久在江湖混跡的豪爽散修。
「哼,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只有半張人臉的殘疾人!鬼刀,今天我們毒宗有重要的人要接,懶得理你,不然…讓你好看。」
只有半張好臉的鬼刀發出一聲譏笑:「一幫奸商而已,能有多少戰力,這要不是在城裡受規矩控制,我還真想給你們挨個放點血出來。」
說著,鬼刀擠動了一下難看的半張臉,殘忍的舔了一下嘴唇:「嘿嘿,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有什麼重要的事!」
鬼刀駐足。
他身後的一群充滿戾氣的人也隨他停了下來,沒人說話,一群人就站在毒宗隊伍的旁邊,虎視眈眈的彼此對視,似乎只要鬼刀一個指示,他們就會悍然衝上,將對面毒宗的人全部放倒。
「你們…」
就在這時,夜空中一艘巨大靈船從天空落了下來,帶著彷彿野獸咆哮般的汽笛聲與壓迫而來的滾滾氣浪。
倆群人被那氣浪吹的衣發紛飛,睜不開眼睛。
砰!
大地猛地一震,巨大靈船正式落地。
船艙之內,已經十幾天沒有打開過的修鍊室的門,在此時終於被緩緩打開。
「哼,我還以為你死在裡邊了呢!你倒是繼續躲著別出來啊。」
一看見蕭劍那張平靜的臉從修鍊室里出來,范如煙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堂堂毒宗范家大小姐,說是天之驕女也不為過,何時受過如此冷落。
同處一室十幾天,竟然被直接無視!
這次她絕對要給簫劍一個下馬威,不為別的就為震懾一下這個狂妄還沒眼力見的練氣小修士。
儘管她連簫劍的名字都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她心中的氣憤。
更不妨礙她施展心中各種算計,除了第一步的震懾之外,她精巧玲瓏的算計中還有第二步第三步,甚至第五六七八步都想好了!
一切,就從下船開始。
范如煙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反常,她似乎對簫劍這個小修士過於關注了,越聰明的人越愛鑽牛角,容易陷入誤區。
「這個……」簫劍一時語塞:「我一時修鍊忘我,這些天沒打擾到你吧?」
「打擾?我倒是希望來的!可你防我就像防賊似的,一直縮在修鍊室里不出來,我就那麼可怕嗎?」
范如煙火氣更濃,一雙漂亮的眼睛瞪的似要裂開,把簫劍盯的毛骨悚然。
無形中,簫劍打了一個冷顫,范如煙此時怒急的表現讓他很無措,多日以來心中豎立起來的謹慎防備與警惕一下子變了味道。
簫劍都害怕范如煙下一刻會哭出來。
那憤怒卻帶著委屈的表情讓簫劍心中一顫,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你要去遠古葬井的事我答應了。』
可話都到了嘴邊,簫劍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沒打擾到你就好,我們萍水相逢,既然船都停了,我們從此分開就好,以後……有緣再見。」簫劍本想說以後不再相見,話到嘴邊突然改了過來。
「哼!你走吧!」范如煙咬牙為簫劍閃開道路。
簫劍掃了她一眼,淡淡地從她身邊走過。
「下船就叫你好看!一定讓你回來求我!」范如煙看著簫劍遠去的背影,悄悄拿出一枚傳音戒指,用極底的聲音快速說道:「練氣七層,沒帶兵器,長發,黑色長衫,身材…較好,面色…臭氣洋洋,一副誰都不怕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樣,想盡一切辦法將他攔住,狠狠的先收拾一頓,然後我在出面。」
簫劍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已經被范如煙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現在只是一個小散修,而范如煙身後卻站著一個大宗門。
彼此在人脈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簫劍從七十八號房間走出之後,就混入船艙甬道下船的人流中,隨著人流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著。
這艘靈船雖然巨大,可下船時仍然免不了擁擠。
中途,簫劍還回頭看了看,見范如煙並沒有跟出來,他緊揪著的心才稍微有所放鬆。
這個女人真難纏!
時而穩重精明,時而嬌柔火辣,簡直就是變臉狂魔。
還好剛剛穩住了,竟然差點答應她!
簫劍心裡后怕,此時即將孑然一身,才覺的剛剛的衝動有些愚笨。
「咦!」
剛到下船的扶梯口,簫劍就看到了一個老熟人,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震。
沒想到,年少時的一次氣盛,竟然給他帶來了如此可怖的傷口。
簫劍左肋腹部猛地一緊,他那裡衣襟下同樣有一道狹長的傷口,那是他身上為數不多的傷口中唯一一處刀傷。
所以,即使時隔多年,那個傷他的人依然刻骨銘心。
洛水城,姜濤! ……
青城府,簫劍!
那是簫劍剛入陰陽宗時,第一次記名擂台賽,也是除去雲初之外他贏得最不容易的一次,其慘烈血腥可以排到簫劍此生與人交手之最。
現在想來,他仍然蕩氣迴腸!
不是仇恨,更多的是對年少時不容易的感慨!
沒想到!多年未見,原來姜濤竟然也來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