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情愫暗生(一)
穿過樹林，就看那河邊碩長的身影。
墨流殤此刻就站著河邊，吹簫。麵無表情，眼睛也如一片死水，毫無波瀾，隻是簫聲出賣他的心。
簫，長約十八寸，共八孔，玉製。通體為血紅色，簫上刻著隻神態倨傲的九尾狐。此簫名為血簫。伴他出生，簫通體血紅被人視為不祥，視為邪物。
簫聲悠揚，如怨如慕。
“願此間山有木兮卿有意，願世間，春秋與天地，眼中唯有一個你。
幾段唏噓，幾世悲歡，歎，我命由我不由天。靜水流深，滄笙踏歌；三生陰晴圓缺，一朝悲歡離合。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追尋。一曲一場歎，一生為一人。一箋心語，一抹柔情，盛開在清淺流年。看天地日月，恒靜無言；青山長河，世代綿延；你從未離去，也從未改變。
為君癡狂，為卿一念成魔，為卿一世無殤，為君一世相守無怨，經流年，夢回曲水邊，看煙花綻出月圓。任他凡事清濁，為卿一笑間，輪回甘墮……”
慕容璃情不自禁，輕念。
墨流殤平靜的眼眸泛起漣漪。回頭就看到微微出神的她。沐璃！慕容璃回神與他四目相對，瞬間天地間仿若隻剩彼此，一眼萬年。
“你……”墨流殤還未說完，慕容璃就快速地上前，興奮地抱住他，眼裏滿含笑意，激動地喊:“太好了，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我以為你生我的氣，離開了，太好了！你還在！”
清幽香氣縈繞，柔軟的身子入懷，墨流殤心顫的不行，也柔成了一汪春水，回抱住她。
想到什麽，慕容璃推開他，忙後退幾步，臉卻燒得彤紅。
墨流殤看著她的樣子，幽深的眸子，此刻滿滿的都是笑意。
慕容璃小聲地說:“那個，昨天我睡太晚了，所以今天我睡過頭，沒能在卯時到臨風亭，抱歉！”
“葉無殤，你還會教我武功嗎？”
墨流殤沒有說話。慕容璃急了。“拜托你了！你放過我一次，下不為例，好嗎？”
墨流殤淡淡道：“你覺得我應該再給你一次機會？”
慕容璃拚命點頭。墨流殤慢慢道:“今天恐怕不行了。”
“明天！”慕容璃急忙道，忽然眸光一亮，“你，你答應了。”
墨流殤淡笑。
墨流殤問:“你怎麽知道這首曲子？”
“在夢裏聽過，還是琴簫合奏！”慕容璃認真地回答。
“夢裏？”語調平淡，墨流殤卻心頭一驚，她也做過一樣的夢嗎？
慕容璃皺眉，心疼地看著他:“你今天心情不好嗎？你有心事？從你的簫聲中，我感到了悲傷。”
她能聽出他的悲涼。墨流殤漫不經心地道:“奏者本無心，聽者徒傷悲。”
“對不起，我逾越了。我不打擾你了！”慕容璃有些黯然，轉身離開。
但沒走幾步，慕容璃回頭，定定凝著他的如黑夜般的眸子，忍不住開口:“人的一生，總是難免有浮有沉。不會永遠如旭日東升，也不會永遠痛苦潦倒。反複地一浮一沉，對於一個人來說，正是磨練。凡事順其自然；遇事處之泰然；得意之時淡然；失意之時坦然；艱辛曲折必然；曆盡滄桑悟然。人生在世，凡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不為外撼，不以物移，而後可以任天下之大事。”
她是沐璃？墨流殤被她的話震憾到了。不為外撼，不以物移，但求無愧於心。
墨流殤勾起一抹淺笑:“謝謝！”
慕容璃亦回之一笑：“不客氣！”笑容如花的綻放，讓天地都失了色彩，當然要忽略掉她像花貓一樣的臉。
“哈哈！”墨流殤大笑，“沐璃，你沒有照過鏡子嗎？”
“啊？”話題轉換地有點快呀，慕容璃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她趕忙跑到河邊。
清澈的水麵映出了她的臉。兩撇小八字胡兒，鼻尖一個黑點，眉心一朵紅色梅花，眼角眼線上挑。看上去很是滑稽。想到她這樣被多人看到，笑她，慕容璃攥拳，磨了磨牙，良久，淡然一笑，從容地用水將臉洗淨。
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再次痛罵他，墨流殤有絲意外。走向她，站在她旁邊。
她知道他在她旁邊，她對他視而不見，恍若未聞。從他身邊越過，忽然她猛地轉身推他，想將他推到河裏。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他，他如山一般佇立不倒。墨流殤順勢圈住了她的腰，將她抱了個滿懷。
清冽的香氣，溫暖而又寬厚的懷抱，使慕容璃的臉再次爆紅，又有些呆愣。聲音柔軟，輕靈，微顫：“葉無殤，你……”
“沐璃，你惹到我了……”墨流殤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語氣慵懶，隨意，又無奈。熱浪打在慕容璃的發頂，慕容璃心裏慌亂的不行。“你要怎樣？”
墨流殤鬆開她，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邪魅一笑，深邃的眼眸望進她的星辰裏，認真道:“我要……”你，既然你已經闖入我的世界，我就不會放過你，從即日起，你沐璃，無論是你的人，你的心，你的一切，甚至是你的一生都將是我墨流殤的。這些話他並沒有說，但是卻不容質疑與拒絕。
“走吧！”墨流殤淡淡說了一句，就錯開她往前走。而慕容璃則呆住了。他要什麽？沒說完就走了？
察覺到她未跟上，墨流殤回來，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俏鼻，一笑:“傻了？”
他笑的樣子很迷人，以致於慕容璃完全沒有回過神來，傻傻地點了下頭，看見她的反應，墨流殤滿心滿眼都是笑意，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一起往前走，心情很是愉悅。慕容璃懵懵地被他牽著，一時都忘了掙脫。直到穿過樹林。慕容璃才反應過來，他竟然握住她的手，她忙掙開，有絲羞惱。
墨流殤手中一空，心裏有絲微恙，也未多說。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慕容璃在他身後咬牙切齒，惱他同時也惱自己。她剛才怎麽那麽傻，反應遲鈍啊！
兩人就這樣來到了攬月軒。
墨流殤走到樹下的石桌前坐下，抬眸看著麵前一臉糾結，懊惱的她。慕容璃就站在樹下。
石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整茶具，沉香茶盤，紫砂壺，和幾盞茶盅，還有冒著熱氣的咕嚕咕嚕冒泡的水壺。
墨流殤淡淡地問:“喜歡喝茶嗎？”
“不喜歡！”慕容璃沒好氣的回道。
“不喜歡喝茶卻喜歡喝酒？”墨流殤也不在意又問。
慕容璃目光澄澈，淡笑:“是啊！茶有什麽好喝的，又苦又澀。不如喝酒暢快。清澈透明，質地純淨、無混濁，口味芳香濃鬱、醇和柔綿、剌激性較強，飲後餘香，回味無窮。你是男人，你難道不知道這酒？”
墨流殤淡淡道：“可你是女子！喝酒傷身，還是少喝的好。不如飲茶，陶冶情趣。”
慕容璃撇撇嘴，卻沒有說話。
墨流殤朝她招招手，“過來！”
慕容璃對此充耳不聞，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墨流殤清淺的目光打在她身上，薄唇輕啟：“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聞言，慕容璃心不甘情不願地慢騰騰地走至桌前。
“坐！”強勢而又霸道的口吻，慕容璃心裏不服，卻還是按著他說的做，靜靜地坐在他對麵。
墨流殤邊說邊手裏鼓弄著茶盞。
“你呀一天到晚地炸炸呼呼的，心浮氣燥，對你沒有什麽好處。教你茶道，飲茶可以平心靜氣，修身養性。”
慕容璃在心裏哼哼，最討厭茶與茶道了，太慢太麻煩還不如喝酒來的爽快，我才不學呢！
她卻沒有想到曾經那麽討厭的茶藝，在墨流殤的影響下喜歡上了。甚至是在她做回慕容璃的時候，茶……
“首先要有好的茶葉，好茶具，好水。好水才能泡出好茶，所以水要尤其注意。先要燙杯溫壺，然後……”墨流殤認真地做著示範。
慕容璃靜靜地看著墨流殤，不由出神，這個男人，認真做事的樣子真得好迷人啊。尤其是初見時他舞劍的樣子，真是讓人不由深陷。
看到自己麵前這杯茶，慕容璃想著看在他那麽迷人的情況下，她勉為其難地喝吧。想著她的手已經碰到茶盞的邊緣，卻被他打了一下手背。
慕容璃憤憤地看著他，隻聽他無奈道:“第一遍是洗茶，不能喝。”
慕容璃薄唇緊抿，繼續看著他的動作。
良久，墨流殤將一杯茶遞給她。慕容璃又看了他一眼，接過，放在唇邊聞了一下後，一口飲盡。
墨流殤修長的手指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那有人品茶是一口飲盡的。”
慕容璃微惱，蠻橫道：“我行嗎？”
墨流殤道:“不行！得改！”
“現在按我剛才教你的，做一遍。”
慕容璃冷哼。
“你該不是剛才沒有好好學吧！”
“是！我就是不想學！”慕容璃挑眉，挑釁地看著他。我就不學你能怎麽樣。
一句話輕飄飄地傳來。“你明天不想學武了？”
“你……好，算你狠！”慕容璃咬牙切齒道，“我學，我會好好學！不就是茶道嗎？誰怕誰啊！”
墨流殤眸中笑意一閃而過，手一伸，作了個“請”的姿勢。
慕容璃心裏有些計較，她做事要麽不做，要做就一定要成功。也不會做她沒有把握的事。她剛剛心裏不願，又隻顧看墨流殤所以她並未仔細看。
慕容璃淡淡:“剛才沒有看仔細，能請你在教一遍嗎？”
這才是真正的沐璃吧！墨流殤心中微歎，唇角微弧點點，直接又做了一遍。
這一次慕容璃看得很認真，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
慕容璃在看過這一遍後，就原原本本做了一遍。終於，她將茶盞遞給墨流殤，神色淡然。
墨流殤接過，飲了一口，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