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不斷的下沉
今天，很冷很冷……
冷得幾乎讓人麻木。
喬銘一不斷的替女兒解釋，季揚隻安靜的聽著，始終不置一詞。
直到最後，似乎都累了，他才送喬銘一回房，而後，自己再轉身上樓。
推開臥室的門，他徐步進去。
室內，一片冷清。暖氣充斥著房間，卻還是泛著冷清。
地上，淩亂的散落著她的那些小公仔小娃娃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還在……可，她已離開……
沒有多作停留，而是轉身，關上門，走進露天的遊泳池……
……
沁涼的水，一點一點沒過頎長的身軀。
刺骨的寒，瞬間滲進骨髓中，他卻絲毫不覺得冷，隻覺得……
骨頭連帶著靈魂都在泛著錐心的痛……
侵在冷水中，是唯一能讓自己清醒的方法……
卻不知……
是不是讓他情醒的辦法…………
初冬，隻有薄薄的一層霧，籠罩著整個還處於黑暗的世界。
喬念一夜未合眼。
手裏緊緊握著電話，已經有些坐立不安。
季揚，一次又一次掛了她的電話。
若是換做以往，她一定不顧一切的衝回去，掐著腰將他臭罵一頓。
可是……
她知道，現在，再也不是以前了。
不由得，胸口一陣悶痛劃過，讓她難受的蹙起眉心。
彼時……
病房的門，乍然被人從外推開。
三三兩兩‘和田’的手下，推門進來。喬念回過神，連忙在唇邊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噤聲。
“門主怎麽樣了？”有人壓低聲音問。
喬念低頭看一眼床上睡得並不安穩的男子，她輕聲說：“才剛剛睡著。”
頓了一下，又拿過自己的包，和他們開口：“你們來得正好，麻煩你們幫我照顧一下他。我現在有急事，必須暫時離開一下。”
“喬小姐還是等我們門主醒來再走吧。你知道，你對我們門主來說有多重要，要是他醒來發現你不在了，不定得生多大的氣。”對方顯得有些為難，試圖留下她。
喬念的視線，不由得轉向床上的他，最終笑笑，“他不會生氣的。”
印象裏，她幾乎從不見憶北哥哥發過大脾氣，更沒見他訓過任何人。
隻是……
她不知道，這一年多的時間，誰都會變。
尤其……曾經，痛苦的掙紮在最底層的顧憶北…………
幾乎是一路小跑，衝進電梯裏。
電梯光潔的鏡麵，照出她疲憊不堪的樣子。
先前的潔白婚紗，已經被換下，隻穿著奕靜替她帶過來的簡單毛衣。
她……再也不是昨日那美麗的新娘……
這麽多天以來，心底沉積的壓抑和苦悶，折磨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她痛苦的將臉，深深藏進掌心……
攔車回到家裏。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
喬銘一正在廳裏，試圖從輪椅上起來，見到女兒回來，他又坐了回去，急忙問：“念念，那年輕人情況怎麽樣了？”
“爸，你別擔心，醫生說不會有大礙。”她邊彎身換鞋，邊刻意輕描淡寫的回答，不想讓爸爸過多的擔心。
“是嗎？這樣就好。可多虧了他……”喬銘一不由得感慨，“一會你就不用再去了，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順便和季揚把話說清楚。今天爸爸去照顧他。”
“不用了，還是我去吧。”喬念走近喬銘一，蹲下身摸了摸父親的腿，“你腿還沒好，還是在家裏好好休息比較好。”
喬銘一看一眼憔悴不堪的女兒，歎口氣，“先去和季揚把話好好說清楚，別折磨他，也別折磨自己……”
喬念眸色暗了暗，她點頭，看一眼樓上，問：“他還在家嗎？”
“在的。我大早就起來了，沒聽到樓上有動靜。琦光也還沒走。”
“恩。那我先上去找他。”
輕應一聲，喬念趨步上樓。
手搭上冰涼的門把，遲疑了下，她還是推開門進去。
房間裏的空蕩和冷清，讓她微微一怔。
他不在了嗎？
可是，床頭明明放著他的手機……
他若去公司裏，不會不帶電話的。
合上門，往書房裏走。
……依舊，沒有他的身影。
喬念的步伐不由得有些慌亂。
恍惚間覺得，他似乎要就這麽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裏……
“夫人，大早上這麽急著找什麽？”莫琦光迷迷糊糊的從房間裏出來，就見到喬念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開著門。
“琦光，季揚呢？他人在哪？”
“先生不在房間裏嗎？昨晚看到他去了泳池……”說到這，莫琦光狠狠拍額，誇張的大叫起來：“天啦！他不會在泳池裏泡了一夜吧！”
喬念的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了出來。
不等莫琦光把話說完，她已經奮力衝往了泳池方向。
拉開陽台上的門，露天泳池近在咫尺。
泳池很大，蜿蜒盤旋在宅子周圍，足足有幾十米長。
碧綠的池水，宛若一塊璞玉扣在池麵上，清澈見底。
喬念無心欣賞這些，她邊小跑著，焦慮的視線邊不斷搜尋著那抹高大身影。
終於……
在一個拐角處，她的視線，愣愣的定格在那。
他光裸著身子，浸在冰冷的池水裏，雙肘彎曲著搭在岸上，偉岸的背脊靠在池邊。
因為背對著自己，喬念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甚至不知道他現在是醒的還是睡著了……
卻莫名的覺得……他被一抹道難以言狀的孤寂給深深糾纏著……
他……真的一夜都浸在這遊泳池裏？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天！！
喬念隻覺得胸口悶疼，她一路小跑過去。
腳步聲，在這樣安靜的空間裏，顯得突兀至極。
季揚卻始終不曾回頭，甚至一動不動……
或許，他真的睡著了……
離他還有一米遠的距離時，他卻倏然有了動作，不是躍出水麵，而是……
動作矯健優美的離開岸邊，朝深水處劃去。
背脊，硬朗而冷漠。
讓喬念奔向他的腳步，倏然頓住。
他根本沒有睡著！一向謹慎的他，一定在她推門進來的第一刻起就發現了她的存在……
可他顯然沒打算打理她，甚至，連看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
這種被刻意忽視的感覺，讓喬念覺得難受死了。
什麽時候，季揚這樣對過自己？
有些委屈的嘟嘴，執拗的性子一下子湧了上來，她脫下毛衣，隻穿了件單薄的襯衫，顧不得自己根本不會遊泳，“噗通——”一聲，一下子躍進了泳池。
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突兀得讓人想忽視都難。
季揚沉在水下的身子僵了僵。
該死的！她根本不會遊泳！跳下來湊什麽熱鬧！……
才跳進水裏，喬念根本連掙紮都來不及，已經被這冷得刺骨的水凍得整個人顫抖個不停。
出自本能的，她在水下笨拙的揮動著手臂，骨髓連著血管，似乎都被灌進了冰一般，漸漸凍得麻木。
視線，卻還在忍不住追尋那抹打算遠去的身影。
他沒有轉身，依舊隻是冷冷的用背影對著她。但遊動的動作，卻明顯已經停下。
喬念沒有求救，隻是狠狠咬著瞬間被凍得青紫的粉唇，倔強的瞪著她。
他……是不是真的會放任她淹死在這？
仿佛被什麽重力拖拽住了雙腿，她小巧的身子，不斷的……不斷的往下沉……
沒有慌，沒有亂，隻是徐徐的閉上了眼……
也許，真的季揚不會來救自己了……
絕望的想著，隻聽水麵上響起‘嘩啦’的一聲，下一秒，纖細的腰肢被一雙冷冷的長臂有力的拖住。
心一悸。
她睜開眼，他暗黑如夜的眸子墜進她眼裏。他的眸子，很複雜很複雜的沉沉鎖住她，有惱怒，有怨懟，有癮痛，又有掙紮……
厚重得幾乎要讓她透不過氣。
幾乎是粗蠻的將她甩上岸，她纖嫩的背脊硬生生砸在堅硬的地板上，痛得低呼一聲，整張小臉都蒼白了起來。
還來不及抱怨，他的雙臂卻侵略性十足的撐在她兩側，偉岸的身子俯下
來，將她整個人壓在地上。
他雙眼幽暗的垂下來，死死盯著她。黑得宛若兩顆寶石，卻透著一股讓喬念心慌意亂的淩厲。
喬念有些怕，下意識扭動了下身子，想要掙出他的控製。
微弱的抵觸，卻似乎一下子刺激了他，他突然低下頭來，狠狠的咬她的唇，粗蠻得好似一隻失去理智的野獸。
“季揚，會痛……”唇上，一定被他啃出了血，她痛得瑟縮了下身子，忍不住低吟出來。
“痛？你也會知道痛嗎？”季揚離開她的唇，冰冷的薄唇和她已經沾染著血的紅唇，僅有一線之隔。
那雙眼，像隻發怒的狂獅一樣逼迫著她，帶著幾許殘忍。
他冷聲質問她，“為什麽還要回來招惹我？”
雙掌將她細微掙紮的兩手用力扣在頭頂，力氣大得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
喬念痛得直掉眼淚，她委屈的抽噎著，“誰招惹你了？我沒有……”
混蛋季揚！竟然對她施暴！！
“為什麽還要回來招惹我？”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他繼續硬著聲，一字一頓的問。
頭又低了低，薄唇和她的靠得更近了。
她唇上那些殷紅的血，墜進了他幽暗的眸子。
渾身都濕透，加上他冰冷的眸子，喬念冷得渾身發抖，她抽泣起來，抬頭帶著稚氣的報複，一口咬住季揚光裸的肩膀。
小嘴裏委屈又傷痛的控訴他：“誰招惹你！誰招惹你了？！是你要強娶我！是你逼著我對你動心！是你讓我對不起憶北哥哥！是你把我陷進了這樣難堪的局麵！”
現在，憑什麽又不理她！！
她氣惱的用力張嘴，貝齒發狠的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