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心底發顫
莫琦光走了後，整棟大房子變得更安靜了。
聞著獨屬於她的氣息，周圍散落著她輕淺安靜的呼吸，季揚浮躁的心漸漸變得安寧，甚至……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他徐徐閉上眼，安靜的睡去。
聽到他漸漸變得均勻的呼吸，喬念將擋在自己眼前的書放下來，抱進懷裏。
隔著一米多的距離，她蜷縮著身子，將小臉枕在沙發扶手上，雙眼近乎貪婪的，深深的凝視著他的睡顏。
現在……
她隻能趁他睡著時，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凝著他。
隻有這樣，她才不會被他的冷漠和無情凍傷……
似乎被他安靜而毫無防備的樣子所蠱惑，她脫下鞋子，光著小腳踩在地板上，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纖柔的手指，貪戀的劃過他堅毅的臉龐……
放鬆的眉宇，高挺的鼻梁，直到……微抿的薄唇……
手指，停頓在那。
突然，很想吻他……
很想念，很想念他清冽成熟的氣息……幹淨得不帶一點煙草味……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動作吵到，他睫毛顫了顫，喬念的手指微僵，卻沒有退縮，反而心念一動，俯首情難自禁的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他的唇，好涼……涼到她的心，隱隱發顫……
他並沒有醒，連呼吸都沒有任何變化。
她卻緊張得差點窒息，卻並不想放棄，隻是閉上眼，倔強的探出小巧的舌尖，動作笨拙又小心的描繪著他緊抿的唇。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緊接著……
那雙眸子倏然睜開來，沒有一點點該有的迷糊不清，反而清醒得不尋常，夾著銳利和冰冷，死死盯著俯首在他身上的她。那樣的眼神，甚至有些不屑。
喬念被他這樣酷寒的視線，生生驚住。
“喬念，你到底想玩什麽？”他嘲弄的睨著她，那模樣就仿佛在譏諷她不知羞恥。
“我……我隻是……想靠你近一點，想聞聞你的氣息……”她解釋，很局促，很不安。在他的眼神逼視下，她真的覺得自己就好像個不擇手段勾引他的蕩－婦。
但是，終於說出了沉壓在心底這麽久的真心話，心裏卻覺得總個人都鬆懈下來，有些無力。
是的……
她要的其實真的不多。
隻是想這樣和他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哪怕隻是聽聽他的心跳，聞聞他的氣息就好……
季揚一僵。
下一秒，他冷笑，“喬念，你這樣委曲求全到底是想要什麽？如果是因為我不在你身邊了，所以你突然發現了我的重要性。那我明確的告訴你，現在你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要玩感情遊戲，你最好去找其他人，我季揚不奉陪！”
他的語氣，依舊很冷。
曾經他捧著一顆赤子之心，毫無防範的送到她麵前，卻被她毫不留情的一再踐踏。
委屈求全，到最後仍舊是被棄之如敝履。
如果他再不學聰明點，好好守住這顆輕易就能被她撩動的心，那他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這一次，換喬念僵在那。
咬著唇，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壓抑，但心頭那份源源不斷的悲傷卻還是無法阻擋。
小手緊緊捏著，直到泛起蒼白。
原來……自己對他來說……真的，已經不再重要……
不是沒有想過的……
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卻覺得這麽、這麽痛……
不願再去看她倍受打擊的樣子，季揚掀開被子，冷冷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那一步……那樣決然，仿佛要就這樣決然的走出她的人生……
喬念心一慌。
“季揚……”她衝上去，不顧一切的從後緊緊抱住他的腰，任痛徹心扉的淚，打濕他的背脊，“我沒有要玩……我是認真的……”
季揚背脊僵住。
傷口到底有沒有在痛，他已經無法感受，隻覺得她的眼淚，她的抽噎聲，像一條條鞭子一般抽在他心上。
這幾天……她都不曾哭過，至少，沒有在他麵前，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哭過。
她總是傻傻的笑，努力的裝出輕鬆的樣子……
一會，他用力的、決然的，一根一根掰開她抱著自己的手指，轉過身，麵無表情的開口：“不是你認真了，我就應該接受你！”
她的認真，能堅持多久？
她其實還是個孩子而已，甚至隻是個沒來得及定性的孩子。也許，哪天她的憶北哥哥又出什麽事，她又會改變主意。
冷笑一聲，拉下她僵到毫無溫度的手。
如果她的堅定沒辦法持久到這輩子的盡頭，那麽，他不要也罷！
不想要，不屑要，也不敢再要……
見他又要走，喬念深吸了口氣，一步奔到他麵前。
不顧他冷到傷人的態度，她探臂一鼓作氣的攬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笨拙的啄他冷冷的唇。
她緊閉著眼，不敢去看他輕蔑的神情。倔強的小臉，有著視死如歸的勇氣。
她不要再放他走！不要再過沒有他存在的生活！！
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
季揚，有片刻的僵硬。唇上她生澀的探索，幾乎令他發狂。
唇角，嚐到了又鹹又苦澀的味道——那是她撕心裂肺的眼淚……
他突然探出長臂，用力的將她扣進懷裏，力道大得似乎有些蠻橫。
明顯感覺到她一顫，情難自禁的開啟那甜美的櫻唇，邀請他品嚐。
他冰冷的唇，含住她火熱的丁香小舌，近乎瘋狂的吸－吮。彼此之間的糾纏，親密得仿佛最普通的一對戀人間的甜蜜……
她難以自持的啜泣起來，細臂密密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幾乎要在這份久違的激－情裏融成一灘水。
她……沉淪、再沉淪……
唇上的溫度，卻突然硬生生的抽離。幾乎已經融化的身子，被冷冷的推開。
“喬念，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他的眼神，冷得近乎殘忍，幾乎將她凍在當場，“或許，其實你想要更多？性？”
性？
他充滿鄙夷的質問，讓喬念冷抽口氣，呆呆的後退一步，隻覺得渾身連血管都僵住了。
剛剛她主動、癡情，甚至不顧一切的吻，原來在他眼裏，真的就是這麽不知廉恥，這麽不堪……
那抹僵硬的背影，已經上樓。
甚至，臥室的門，冷冷的被甩上……
他，徹底的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裏。
喬念倔強的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可終於無法忍受，捧著巨痛的胸口，無力的抱住自己，蹲在地板上，痛哭失聲…………
就這樣不管後背的傷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季揚睜著眼，側臉，孤寂的看著窗外的白雪皚皚。
心裏，也和室外一樣，一片蒼白。
她的哭聲，隱隱傳進耳裏，還是不可避免的讓他心底發顫。
從前那麽疼她寵她，從來不舍得讓她受一絲一毫委屈的他，可是，就在剛剛……竟然對她口出惡言……
他不過是想將她趕得遠遠的，更遠一些……不要再來打亂他……
剛剛那個吻，其實，迷失的不止是她，同樣，他也在不可遏製的淪陷。
天知道，他是多麽艱難、多麽努力，才來得及抓住最後一點理智，將她從自己胸前推開。
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
或許，他真的該盡快將她送走。
他不該順著自己的心思，真的任她耍賴，一直留下去。
更何況，現在身體早已經不成問題，甚至任何人都能照顧好。她根本連最後耍賴的理由都不再有。
就這樣吧！
他翻個身，趴在床上。
床單上，滿滿的都是他的氣息，不再有屬於她的。
心裏，隱隱覺得空洞……
他閉上眼，逼著自己不再去想，也不再去理會樓下她壓抑的啜泣聲……
就，這樣吧！……
也許真的是太累了，他竟然睡著了。
這一覺，很不安穩。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夢裏喬念不顧一切往大海中衝去，她絕望而淒寒的哭叫聲，不斷的盤旋在他耳邊。
他痛得心如刀絞，想撲上去將她從大海中拖回來，可是，他悲哀的發現那副畫麵中根本就沒有自己……
他救不了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海水一點一點淹沒……
她的哭聲，慘烈得宛若到了末日。
直到……
“季揚——”她最後一聲淒厲的尖叫響在夢裏，那樣痛苦，他才陡然被驚醒。
額間，背上，甚至手心已經滿滿的都是一層冷汗。
心緊緊揪著，顧不得去深思這個夢的含義，掀開被子幾乎連鞋子都沒來得及套上，直接拉開門衝出去。
沒有哭聲……
偌大的房子裏，卻也沒有她的任何聲音……
“喬念！”他邊往樓下跑，邊大聲叫著她，期待聽到她懶懶的應他一聲，更甚至，哪怕是細細的哭聲也好。
都比這漫天的安靜來得讓他安心。
可是，沒有……
或許，在廚房裏！這個時間段剛剛是吃晚飯的時間。
他安慰著自己，推開廚房，他的心，一沉再沉。
廚房裏依然沒有她的身影，今天在小賣部裏買回來的東西，還放在原地，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身體，一陣寒意往上竄。
她走了……真的走了……
心，從來沒有過的慌亂。
他衝出廚房，往她房間裏衝。推開門，獨屬於她的氣息，撲入鼻息。
可是，沒有……還是沒有……
她，也不在這……
大掌搭在門把上，因為捏得太緊的緣故，指尖隱隱顫抖。
他閉上眼，深深的吸氣，努力想將胸口那種讓他覺得窒息的悶疼壓抑下去。
“季揚，你在做什麽？”直到，那道熟悉的嗓音，略帶沙啞的傳進他耳裏。
他一僵。
很明顯的，胸口那股痛，奇異般的瞬間消失。
轉身，黑沉的眸子看向她。
顯然，她正從外麵回來，發絲間還有一兩片沒來得及融化的雪花。
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捏著門鑰匙。小臉被凍得通紅，像兩顆水靈的紅蘋果。一雙眼，依舊紅腫著，顯然……之前哭得太厲害……
她就這樣安然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不慌、不亂，不疾、不徐……甚至，沒有一點要離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