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心不在焉
等到藥熬好了，喬念從廚房端到廳裏時，暖暖早就聞到了那刺鼻難聞的味道。
她擰著小鼻子，小臉都皺成了一個白嫩嫩的包子，幾乎是驚恐的表情看著喬念。
喬念覺得很不忍心。
四歲的孩子，已經喝了四年的藥。
“媽咪，暖暖不要喝！暖暖身體棒棒的，沒有生病！”小東西叫著，很想逃進自己的房間裏。
“暖暖又騙人。老師今天說，暖暖的體檢不達標……”溫溫反駁暖暖的話，說到最後，聲音低下去，嚶嚶的，悶悶的。
全班30個小朋友，隻有暖暖的身體指數不達標。
小朋友們都有很強的好奇心，連這些小事都覺得很驚奇。
所以，暖暖無疑成了全班討論的對象，大家都對她指指點點，雖然沒有惡意，隻是因為好奇，但這還是讓暖暖幼小的心靈有點受傷。
溫溫護著暖暖，冷冷的把所有的小朋友都嚇退了。
“寶貝，消滅了這個苦苦的壞家夥，這一個星期都會很健康哦！”喬念把暖暖摟進懷裏，哄著她，盡量說著好話。
“可是……真的好難喝……”暖暖小臉上盡是痛苦。
“暖暖膽小鬼！”溫溫故意激她。
暖暖很不開心，嘟著嘴，“溫溫才是膽小鬼！不然，你來喝試試！”
“溫溫喝，暖暖就喝，怎麽樣？”溫溫一挑帥氣的眉峰。
“哼！喝就喝，誰怕誰？”暖暖不服輸的揚揚小臉，和哥哥幹上了。
在喬念目瞪口呆下，溫溫抱著藥就喝了一口。藥真是苦得要命，才觸到舌尖，他小眉頭就皺了起來，但很快的又被他藏住，舒展小臉，豪氣的再喝了一口。
將藥直接遞到暖暖麵前，“該你了！”
暖暖抱著喬念，想要打退堂鼓。
溫溫看出來了，斜她一眼，“膽小鬼！”
“你……”暖暖被氣到了，跺跺腳，小手接過那碗藥，“哼，我才不是膽小鬼！”
她硬著頭皮大啜了一口，又遞給溫溫。
溫溫接過，神情自若的喝下去，暖暖又喝一口。
幾番小朋友的較量下來，碗裏的藥已經見了底。
溫溫最有辦法製住暖暖。
喬念有些好笑的在他們嘴裏一人塞了一口糖，拍了拍溫溫的小肩膀，“溫溫辛苦了，趕緊去洗洗小嘴巴。”
“喂，臭溫溫，到底是誰輸誰贏啊？”暖暖的勝負欲被徹底激起來，跺著小腳叫哥哥。
喬念在她粉嫩嫩的紅唇上印下一個吻，誇讚她，“暖暖真棒，真勇敢。”
孩子心性單純，因為媽咪的一句誇讚，嘻嘻笑起來，撲進喬念懷裏，奶聲奶氣的說：“下回還要和溫溫比賽！”
喬念頭上直冒黑線。
溫溫隻怕會急得想哭吧！
吃完藥，分別替兩個孩子洗澡。
孩子在浴室裏又是一番笑鬧，喬念用大浴巾裹著兩個白白嫩嫩的小身板，把他們抱到床上。
“好了！換好睡衣要乖乖睡覺咯！”喬念先替身子比較弱的暖暖套上她喜歡的HELLOKITTY睡衣，再給溫溫穿上忍者神龜。
“媽咪要上班去嗎？”溫溫率先鑽進被子裏，暖暖也貼著哥哥睡下。
“嗯。還有一會兒的時間。”
“媽咪放心去，我會好好照顧暖暖的。”
“暖暖也會很乖！”兩個孩子互相應和，“媽咪路上要小心哦！”
“嗯，你們真乖。”喬念欣然分別吻過孩子，小心翼翼的替他們蓋上被子，關上燈才走出孩子的臥室。
兩個這麽小的孩子被放在家裏，最初，喬念總是很不放心，晚上上班時也心不在焉，七上八下的生怕孩子出什麽事。
但後來，她發現孩子很懂事。
不會吵不會鬧，隻是安靜的睡著，等她回來……
喬念白天有一份工作，但薪水很低，帶著兩個孩子，根本連維持基本的生活都不夠。所以，她不得不借著晚上的時間，出去再做一份兼職。
父親留給她的錢，除卻生產的那一次以外，她便再動都不敢動。因為，現在她必須得為兩個孩子的將來做打算。
除卻暖暖需要的藥費以外，以後孩子會一起長大，上國小，國中，甚至大學等等，教育經費都是龐大的一筆。
她已經給不了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就算拚盡全力她也不想再在其他地方委屈了他們。
自己辛苦點，又算什麽？
喬念正坐在小小的化妝鏡前，化著淡淡的妝。門這時候卻被人敲響。
可能是這裏的鄰居。
連忙放下唇彩，喬念起身去開門。
就見到住在小巷子對麵的李阿姨立在門口。李阿姨大概五六十歲，胖胖的身材，是做婚介這一行的，人很熱情。
“李阿姨，怎麽這麽晚來了？趕緊進來坐吧。”喬念連忙側身，將李阿姨讓進自己狹窄的房子。
李阿姨身形很胖，進來以後，房子一下子變得更小了。
“我去給您砌壺茶。”喬念轉身要去廚房。
“不用了，念念。阿姨坐坐就走了，來來來，一起在沙發上坐一會。”李阿姨笑吟吟的拉住她。
她很喜歡喬念，又覺得心疼，單親媽媽本就不容易，她還拉扯著兩個孩子，一個還患者病。
喬念乖巧的貼著李阿姨身邊坐下。
李阿姨環顧了下四周，“孩子們都睡了？”
“嗯。”
“你化妝正要出門？”
喬念笑笑，“還有半個小時該工作了。”
李阿姨怕打擾喬念，連忙說：“那我坐一會，馬上就走。”
“沒關係的。”喬念淺笑。
“那我就長話短說，念念，你應該猜得到我今天找你有什麽事吧？上次和你提過的那回事，你是怎麽想的？”
喬念知道李阿姨的意思。
上次阿姨和她提過，小區裏那個30歲的單身教師阿盛老師。長相普通，但是對方很老實，因為有一次喬念無意的幫過他一次，於是那一晚李阿姨就來了。
喬念上次已經拒絕了，卻沒想到，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李阿姨會再次拜訪。
“我這也是受人之托，那年輕人性子實誠，又不依不饒的，我這也是被他那份誠心感動的。”
喬念苦笑了下，“對不起，阿姨。你看看我現在的情況就知道了，我沒想過再加入另外一個家庭。”
“哎喲，你這笨孩子。你帶著兩個孩子，有個男人替你分擔辛苦，你怎麽還這麽倔強？大晚上還要去上班，也不嫌累。再說，那些地方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好好的一個女孩子，何必這麽辛苦的折騰。”
“對不起……”喬念再一次拒絕。
帶著孩子這五年的時間，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重新讓另外一個男人融入這個家。
她知道，隻要是她喜歡的，孩子們並不會介意。
可是……
現在的自己，要打開心扉，再接受另外一個男人，何其的艱難。
“那行，你要上班了，那阿姨也就不再多羅嗦了。反正這事兒，你再好好考慮，那小子反正也不急著找對象結婚。”李阿姨邊說著，邊起身。
“好的。阿姨。”喬念應著，送她出門。
關上門，她閉了閉眼。
孩子們有一次偷偷的對話，映進她腦海裏。
“溫溫，暖暖想要爹地疼……”
“暖暖不許亂說！媽咪和溫溫都很疼你！”
“可是，暖暖就是要爹地，要爹地！人家都有爹地講故事，爹地騎馬馬，為什麽就溫溫和暖暖沒有？為什麽爹地不要溫溫和暖暖……”
“暖暖不哭……媽咪說了，我們要做堅強的孩子……”
“溫溫難道就不想要爹地嗎？”
“……想。”……
孩子的祈願，多麽簡單，可是……卻又那麽難以實現……
拍了拍小臉，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振作精神準備去上班。
上班的地方，是這座城市最有名的KTV。她做的是推銷，啤酒洋酒都有。
搬著整箱酒，推門進包廂，掛著沉靜的笑，嫻熟的介紹產品，看著顧客買走，收到錢，會心的笑，彎身誠心的道謝。
每一晚，都重複做著這些事。
再去搬酒的時候，銷售總監笑意盎然的叫住她，“念念，你不用做了，今晚又有人來把你的酒全給包了。這人都一個月沒來了，我還以為他消失了呢！”
喬念怔了怔。
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在這裏，常常有人包走了她所有的酒。還有上次暖暖突然進醫院的醫藥費，她原本要去動戶頭了，醫院卻突然說已經交齊……
對自己悄然伸手幫助的人，到底是誰，她不知道，而且，也不想去深究，她怕自己帶著那些期待，卻又終究失望。
“別發呆了，趕緊回去吧，孩子們還在家裏等你呢！”總監推了推她。
“謝謝。那我先回去了！”喬念回神，解開圍在身上的兜兜。
“嗯，明天晚點來也沒關係，別每天這麽拚命。”
“好。再見！”
“再見！”……
喬念從沒想過，有一天她真的會接受李阿姨的意見。
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她丟下工作心急如焚的飛奔到學校。
校務處，溫溫和暖暖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站在校務處裏。男孩身邊是氣衝衝的家長。
胖乎乎的男孩，一身的傷。
而溫溫也好不到哪裏去，臉上布滿了傷痕，神情卻異常的冷，一副不容人侵犯的樣子。
而暖暖，則是委屈的在一旁哭，拉著溫溫的手，細聲直問哥哥痛不痛。
喬念隱隱的已經猜到知道是出什麽事了。
“你這當媽媽是怎麽教育孩子的！才這麽點大的孩子就出手打人，還打得這麽嚴重！你看看，把我兒子打成什麽樣子了！”家長邊數落喬念，邊掀開自己兒子的衣服。露出他青青紫紫的上身。
這讓喬念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