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和大學生一起騎行游島
旅遊攻略上說,潿洲島適合騎行。學生們早就商量過了,要租電動車在島上轉。阿詠說六個人租三輛車正好,他這樣說,就代表著,我已經加入了他們,不僅是一起吃飯,還可以一起游島。他們開始挑選電動車,我還在想我會跟誰騎一輛車的時候,阿詠就喊著:「姐姐,你坐我的車。」他們已經分配好了誰和誰一輛車--小王和嬌嬌、小武和坤坤、阿詠和我。
陽光刺眼奪目,迎面吹來的風是潮濕、悶熱的,空氣里夾雜著植物的清香。道路旁邊有大片大片的香蕉樹,青色的巴掌大的香蕉沉甸甸的掛在了低矮的枝頭上。
阿詠穩穩的騎著,速度不快也不慢。原本以為他會飆車,還一直很緊張的擔心著,但是他一直騎的都很穩,我逐漸也放鬆下來,抓著後座的手也放開了。開始,我們一直行駛在隊伍的最前面,走了一段路后,阿詠將車停在了路邊,回頭等著其他人。筆直的馬路上,另外兩輛車快速駛了過來。
小王減慢了速度,問道:「怎麼了?」
「騎慢點,注意安全。」阿詠說。
「好。」小王嘴上答應著,卻沖在了最前面。
隨後而來的小武和坤坤也停下了。
「你們走前面。」阿詠說。
小武比了個OK就先走了,阿詠和我走在了最後面。前面兩輛車一直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也在阿詠的視線範圍內。
我們的第一站是火山地質公園。僅憑「火山」兩字,就足已對這個地方產生巨大的好奇心了,只是,這可不是像富士山那種會噴發的活火山,它只是火山噴發堆凝而成的島嶼。
雙腳踩在木棧道上咯吱作響,我很喜歡這種木質的聲音,棧道旁邊就是大海了,海浪拍打在紅色的岩石上,濺起了層層白色浪花。岩石帶給我的震撼超過了大海帶給我的,那些紅色的,形狀各異的火山熔岩,被海浪和潮汐日復一日的拍打和侵蝕,形成了造型獨特的岩石群,安靜的立於海邊,接受著海水的洗禮。在長達數萬年的漫長時光里,一部分岩石褪去了原本的顏色,變成了黑色、褐色,固執的對抗著大海的侵襲。
要在這裡拍照留念的想法冒了出來之後,我就叫阿詠幫我拍照。阿詠拿著我的相機說:「這裡拍半身比較好。」
「嗯,謝謝了。」
我很滿意阿詠給我拍的照片,這是出來旅行至今,我最滿意的照片了。
一個浪頭,拍打在了礁石上,水花四濺,落到了我的唇邊,我甚至嘗到了海水腥鹹的味道。手指著浪花拍打岩石的地方,對阿詠說:「我想站在礁石那裡拍,等到浪來了,你就按下快門。」說話的時候,我還站在礁石邊,當我一隻腳剛跨上礁石,另一隻腳還在棧道時,就有兩個聲音,在同一時間喊了出來。
「別去!」
「別去!」
男聲和女聲很有默契的重合在了一起。發出聲音的是阿詠和嬌嬌,兩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但很快就分開了。
「姐姐你還是別去了吧。」嬌嬌說。「礁石很滑。」
我能看出她的眼神里的真切,她是真的不想讓我去。阿詠也說了一句:「礁石很硬,摔了會傷到骨頭的。」他的眼神讓我感到疑惑,因為,他似乎在懼怕什麼。我又看了看岩石和浪花,這有什麼可害怕的呢,可他說的話又是有道理的,礁石確實很滑。
「好吧。」我說。
阿詠將相機還給了我,我好像看到了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東西,那是眼淚。他很快走到了前面,那個總是把背挺的很直的小夥子,此時低著頭,駝著背,只肯給我們看他的背影。我忽然反應過來,他和嬌嬌恐懼的不是現在或者將要發生的事情,他們的恐懼,是記憶里的某件事情,也許是一件無法挽回的不好的事情。
背後傳來了女生的嘆息聲還有男生們小聲議論的聲音。
小武說:「他又想到樊子了。」
坤坤說:「你不應該跟我們來的。」
「那是個意外啊,也不能全怪嬌嬌,」小王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樊子的醫藥費嬌嬌家裡可出了不少。」
「嬌嬌家不是有錢嘛。」
「可是,她並沒有直接責任吧。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她頭上,是不是不公平?」
我始終沒有轉身去看他們,卻一直仔細的聽著他們的談話。他們的恐懼似乎與這個叫樊子的人有關,阿詠對嬌嬌不好的態度似乎也與這個人有關。而話題的中心人物--嬌嬌卻沉默著,也沒有替自己辯解。她一直都在忍耐,忍受著被冷落,忍受著男生們偶爾的言語諷刺,只有小王在幫她說話。
走出了景區,我請他們吃了冰激凌,對他們的照顧表示了感謝,這也增加了他們對我的好感。接著,我們導航來到了石螺口沙灘。陽光照耀下的海灘沒有什麼人,寂靜的像是我們不小心闖入的世外桃源。海水輕柔的拍打著沙灘,眺望遠處,視線的盡頭是海與天的分界線。
脫了鞋,光著腳踩在沙灘上,沙子很軟,一點也不紮腳。我追逐著白色的浪花,漲潮時,潮水拍打著我的腳背,退潮時,潮水捲走了一部分沙子,我的雙腳就慢慢的被沙子包裹住了,軟綿綿的觸感,好像就要沉淪下去。關於大海的記憶,在童年時期,大海是奇妙的童話世界,在那個世界里,有美人魚、有海綿寶寶以及它的朋友;到了少年時期,對大海的憧憬變成了陌生人寄來的漂流瓶,瓶子里,有從來自遙遠國度的朋友寄來的信,「我們從未見面,可我們心意相通」的浪漫吸引著我;再後來,大海變成了心愿,我以為離現實很近,然而卻是根本就無法實現的願望--和喜歡的人一起看海。比如現在,我來了,而那個說著要看海的人卻沒有來。如果海風可以吹走那些悲傷的記憶的話,那我願意一直站在這裡,直到所有關於愛情的記憶全部被吹散。
還好,我的注意力很快被分散了,這就是旅行的好處,太多我沒見過的東西,分走了我的注意力,讓我不至於長時間陷入悲傷的情緒里。沙灘上,有許多被海水衝到沙子里,灰白色,堅硬的珊瑚石。那些珊瑚石磕到了我的腳,我開始專註的去欣賞這些小石頭上面的花紋,挑選好看的形狀。
男生們跑進了大海里,嬌嬌沒有和他們一起,她戴著墨鏡,大草帽遮的很嚴實,頭髮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我朝她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看清楚她在做什麼?她用撿來的貝殼在沙灘上畫了一顆大大的心,裡面寫了六個名字。寫完后,她拿出手機,對準了沙灘上,她的作品。
我也想寫點什麼,於是也在沙灘上寫下了一個名字--那是我寫過很多次的名字。雖然痛苦,但我仍想著他。只是,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浪來了,海水吞沒了名字,潮水過後,名字消失了,沙灘上什麼也沒有了。我哀嘆一聲,寫在沙灘上的名字很容易就消失了,那鐫刻在心上的名字該怎樣讓它消失呢?我又陷入了自憐自哀的情緒中,為了逃離這種情緒,我主動轉移了注意力。
我看了看男生們,他們在拍照。我又看向了嬌嬌,她正舉著手機,在給男生們拍照。她顯得有些孤單,我離她更近了點,想和她說點什麼,可她低著頭,在看手機,她將照片發給了某位朋友。
「一起來拍照吧。」小王揮著手。
嬌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反應很快,就像一直在等著這句話。「姐姐,一起去吧。」她說。
我搖了搖頭,「你們拍吧。」此時,我拍照的興緻已經不在了。
嬌嬌奔跑著過去了,沒過一會兒,阿詠就走了回來,在我旁邊坐了一會,他說:「我們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那他們呢?」
「不管了。」阿詠任性的說。
我看到了阿詠眼中的請求,他離開這裡的心情非常迫切,好像就連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
「好吧。」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