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城市那麽空
第十九章
這城市那麽空。
刺眼的霓虹燈。很多家店的牌匾上缺失了邊邊角角的霓虹燈。南楠在陳沫的身邊走著。很安靜。好像仍然是從前。陳沫拉著她的手,走在去學校的那條街上。
陳沫說:“南楠。你媽媽來找過我。”
南楠點點頭。“我知道。”那天她拚死拚活都沒能出的了門。被小姨纏著幹著幹那。連發條信息打個電話通知陳沫的機會都沒有。隱約的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對陳沫說:“對不起。”
陳沫歎了口氣。她說:“或許你應該有那麽一點兒了解我的。我不是個喜歡玩兒這種遊戲的人。南楠。這並不是一個好玩的遊戲。浪費時間浪費感情。深深的罪惡。”
南楠說:“嗯。”
陳沫說:“你媽媽的意思大概是讓我用簡凡來刺激你吧。然後讓你完全的放棄我。說實話我完全不能理解你和你媽媽之間的情況。我和陳碧霞……這種母女的模式讓我根深蒂固的討厭去理解這些。”
南楠抬起頭來。眼角有一點隱約的水漬。她的嘴角勉強的淡淡的微笑著。和身後濃稠的黑夜狀似完全的格格不入的,白色的羽絨服。
她問陳沫:“你不能接受同性戀嗎?”
陳沫很平靜的笑了。“為什麽不能呢?兩個人在一起舒服就在一起了。性別很重要麽?這個世界羈絆那麽多,其實都是自己對自己的束縛。你不信了,也就沒有了。”
南楠這個時候到冷靜的多了。仿佛那個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的陳沫又回來了一樣。她問她:“那在你根本不愛簡凡的時候,你能不能愛上我呢?”
戳中問題的中心。陳沫笑得有點尷尬。
她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愛簡凡。我不愛他怎麽會和他在一起呢?你覺得我會像現在普通的男生女生一樣。因為寂寞而找個人填補空白麽?”
陳沫確實不會這麽做。她沒有資格寂寞。
南楠有點語塞。陳沫說的也有道理。突然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街道似乎很長。長的永遠走不到盡頭。遠方零星的行人匆匆的趕往目的地。
南楠說:“我不想放棄。我這個人散漫的很,執著的東西真的也不多。生活富麗堂皇。卻也滿是荒唐。確實,富裕的家庭
讓我幾乎想要什麽就能買得起。可是就是這一切讓我變成了一個孤獨患者。我想要的溫暖就那麽一點點,你給我了。為什麽還要拿走呢?”
陳沫對於她的平靜一點都不驚訝。在這個隨波逐流的年代裏。她和簡凡,南楠三個人,確實成為了鮮明的代表。頹唐,絕望,執拗,孤獨,渴望,陽光,溫暖,透明。隻是這一切都太難於讓已經定下規矩的年代所容忍。
你終將隨波逐流。
南楠說:“我要我想要的。我想要得到什麽我就一定要得到。誰都不能阻止我。”堅定而嗜血的樣子讓陳沫覺得很冷。她下意識的裹進身上的大衣。很正常,確實。陳沫似乎完全理解了她現在的樣子。
陳沫深深的歎氣:“那。你想怎麽樣呢?”
這如果算是一場戰爭的話。那已經有很多人不得不被卷進這個圈子。但是始作俑者卻可以靜靜的呆在屋子的吃泡麵。陳沫幾經好幾天沒出屋了,泡麵的袋子在屋子裏堆的越來越高。陳碧霞依舊每天早出晚歸。母女兩個的交流更加的稀少。
陳沫確實不想出門。特別已經到了大年三十。
她聽見了爆竹的聲音。好像一幅喜慶的樣子。外麵的萬家燈火依然是那麽的刺眼。無家可歸的老奶奶依然坐在路邊拉著已經凍硬了的二胡,調子淒涼而詭異。麵前破舊的罐子裏零星的幾個硬幣。
深冬了。太冷了。
南楠發來了幾條信息。無外乎。“新年快樂。”“你在幹什麽。”“為什麽不回信息呢。”之類的。陳沫確實沒有回,一條都沒有。
你不覺得太奢侈了麽。陳沫問自己。然後沒有什麽答案存在。陳沫沒能親眼看見南楠和她媽媽的那場談判。後來她曾經構想過那應該是一個怎麽樣的場景。
那個時候南楠確實平靜了。
蔣女士也沒有什麽心情去賀歲。滿滿一大桌子的菜。慢慢的變冷。南楠的小姨抱著一隻貓。坐在兩個人的中間覺得很尷尬。最後終於是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去別的屋裏看電視。
蔣女士把筷子放下,她說:“想說什麽就說吧。”
南楠笑了笑。“媽。我得跟你坦白。我確實很喜歡陳沫。但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簡凡我也認識,是個很陽光的男生。我已經決定出國了。我知道你不是個喜歡逼迫別人做什麽事情的人。現在我想告訴你我願意去了。但是您知道的,我固執的很。如果我回來以後,我們還有可能的話,請您不要阻止我。盡管我是一個很惡心人的同性戀。”
蔣女士很平靜的聽她說。
“我知道你心裏這麽想。但是我這樣惡心,是有你的原因的。”南楠的唇邊露出了蒼白的笑容。她握著筷子的手越攥越緊,骨節發出了青白的顏色。她說:“別說是因為你沒有時間,忽略了對我的管教和母愛。那個原因。你心裏清楚。”
蔣女士的臉色突然發白。老舊的已經泛黃的一些過往在腦子裏形成了一場讓人無法逃避的過去。零星歡笑的日子,已經被自己躲避了多少年頭。現在,突然被拉扯出來。讓人無法不深深的恐慌。
南楠說:“你沒有權利阻止我。你自己明白的。媽媽,我現在不是在威脅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
蔣女士的眼瞳裏閃爍著深邃的光芒。她終於在這個時候不得不承認了。南楠和當時的自己是多麽的相似,多麽的如出一轍。
那個時候。陳沫一個人坐在家裏昏暗的燈火下麵,等待著陳碧霞回來。她閉著眼睛,耳朵就變得特別靈敏。無論是怎樣輕微的聲響,都變得極度的清晰。
她突然有點害怕。怕陳碧霞回來,也怕她不回來。怕她什麽時候真的永遠離開了自己的生命。
那樣的話,連證明自己存在都無法做到了。
突然。是開門的聲音。陳沫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