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依靠恨的生活更長久
雖然陳碧霞沒念過幾天書。但是因為從前所處的環境。對什麽疾病她都可以不了解。但是對於艾滋病,她可是了解的真真切切。有多少個姑娘就死於這個病因。
有相當一部分人在感染HIV病毒以後,可以長達十年內沒有任何明顯症狀。但是其血液,精液裏還是含有病毒。其間如果發生危險性活動,將會把病毒傳染給性伴。所以沒有症狀不一定沒有受過感染。
症狀通常在感染後兩到四周內出現。平均要在三個月以後才能夠由驗血證實感染。症狀有持續低燒,疲乏,原因不明的喉炎,體重突然下降10%以上,頭痛,惡心等等。
現在。有多久了?
從春節到現在。已經多久了?大概有四個月了吧。簡凡已經開學了兩個月。複習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所以當同學說‘簡凡’有人找的時候。他在座位上愣了一下。才放下筆往教室外麵走。
陳碧霞站在門口。
仿佛是勾起回憶的導火索。簡凡見到她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沒有那麽自然。他的腿頓了頓。然後才走到她麵前。他低聲說:“阿姨。怎麽了。”
陳碧霞看著他。說:“你能不能找到陳沫。”
陳沫。這個名字已經在慢慢流逝的歲月裏變成了不忍觸碰的傷疤。在目前,他和林米兩個人曖昧不清的時候。他都沒有辦法承認,現在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淡忘,然後好好的生活下去。畢竟生活是自己的。
他故作輕鬆的笑。“阿姨。我和小沫已經分手很久了。她……應該和零在一起吧。哦。也許您不知道。零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對她很好。您不用擔心……”
如果我不知道就就好了。
陳碧霞重複了一遍:“你現在能不能找到陳沫。”
簡凡訕笑了一下。他說:“大概可以。”
簡凡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陳碧霞怎麽也不會就這麽貿然來自己的學校找自己。陳沫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不安漸漸擴大了起來。
簡凡說:“阿姨。零的咖啡店距離我們學校不遠。您出門左轉。然後向前走兩百多米就能看見一家咖啡店。我想這個時候陳沫應該會在那裏吧。如果還有什麽事。您再來找我。”
陳碧霞點點頭。沒說其他的話。甚至也沒說謝謝。轉身就走了。形色匆匆的樣子。簡凡一直看著陳碧霞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然後把電話拿出來。給陳沫發了一條信息。
——你媽媽來找過我。好像找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告訴她咖啡店的位置了。大概她馬上就會去。
幾分鍾以後,陳沫的短信回過來。
——嗯。我知道了。
這就是兩個人自從分手以後第一次的交流。很簡短。簡凡在門口很沉默。林米從教室裏走出來。笑容甜甜的。她站的離他很進。她問他:“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簡凡笑笑。挺勉強的。說:“沒有。”
每個人每天都會經意或不經意的說很多的謊。謊言慢慢疊加就會成為一個碩大的空洞。不論之後怎麽填都填不滿。簡凡走了進來。還是複習的緊張氣氛。確實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這時候。陳碧霞正站在咖啡館的門口。隱隱約約的聽見帕格尼尼的大提琴曲。雖然她根本不知道這個曲調是大提琴。更遑論是帕格尼尼。
正好。陳沫來開門。
對視。很長很長的對視。還是陳沫先笑了。她說:“進來吧。”其實還想說一句好久不見。怎麽就沒有說出口。
零從裏麵走出來。這大概是陳碧霞第一次見到零。如果說一切都還蒙在鼓裏。那麽她對這個男人的評價應該還會不錯。看起來就溫暖的踏實可靠。
可惜一切都不是表象那麽簡單。
零看到陳碧霞。用眼神詢問陳沫這個人的身份。陳沫麵無表情的說:“她是陳碧霞。”
零笑了。很溫和。他說:“阿姨您好。您叫我零就好。我是小沫的愛人。現在我們在一起。一直沒去探訪你是我的……”
客套的話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就是沒能說完。陳碧霞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她問他:“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什麽不適的狀況。”
零很疑惑。說:“不適?”
陳沫皺皺眉頭。她擋在零的麵前。一副戒備的樣子。說:“陳碧霞。你要幹什麽?”
零握住陳沫的胳膊。他衝陳沫笑笑以示安慰。然後說:“你讓阿姨說完。說不定是什麽重要的事情。”然後走到陳碧霞旁邊。他說:“阿姨您坐。”
陳碧霞坐下。看著他。說:“有沒有……持續低燒,覺得很累,然後……會突然瘦下來?”
零思索了一下。然後眼睛裏的顏色變了。他對陳沫說:“你去給阿姨煮杯咖啡吧。嗯……焦糖拿鐵。去吧去吧。”
陳沫很疑惑的走過去。
零笑了。他說:“阿姨。您都知道了?雖然我不知道您是怎麽知道的。但是我確實是一個HIV攜帶者。我在五個月之前,和一個攜帶HIV病毒的小姐發生了關係……”
陳碧霞說:“你至於要把自己都搭在裏麵麽?”
零笑得挺無奈的。依然聲音溫柔。他說:“因為沒有理由活下去。這是病……隻能依靠恨來支撐生活。現在連恨都快消散殆盡的時候。怎麽活下去……”
陳碧霞在心裏深深的歎氣。他……和蔣晴其實是一樣的人。依靠恨來生活。因為愛太短暫。所以用恨來依靠生活,在求一個長久。
零說:“有的時候我也後悔。但是後悔……也不能挽回事實。事情已經做了。就算阿姨您現在說出來。也沒有用。隻能讓她更加痛苦而已。我想您應該明白。”
陳碧霞:“這一切都與她無關……與陳沫無關……”
無關。沒有人無關。在巨大的悲劇的輪回裏。誰也不能去做旁觀者。每個人都為了尋找支撐自己生活下去的溫暖。尋找理由。隻不過她成了一個理由。僅此而已。
零笑了。他不置可否。確實。
——就算您現在告訴小沫。她現在是一個HIV的攜帶者。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隻是剝奪了她最後快樂的時光而已。她和我在一起很開心。您沒發現麽?
陳碧霞偏偏頭。看著那邊認真煮咖啡的陳沫。
或許吧。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