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山野遇故人
鱷灣，百萬靈庄。
水蒼朮進得大殿，見殿里跪著一人，路過時朝那人笑著點點頭，快步上前，對水晶座中的人叩拜行禮。
「是小水來了呀，起來說話吧。」
說話之人是個女子，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女相貌，身材卻如熟婦。
眉眼間有股攝人心魄的艷光，精緻的臉龐卻生著一隻大嘴。只要一說話，形象頓時全毀。
「這回又什麼事？你家可還欠著去年的利息呢。」
白山盟前年剛從自己這裡借走50萬三階，那幫窮酸，不知又要搞什麼幺蛾子，心中略微有些不悅。靈庄不怕借錢，可對信譽不怎麼好的客戶，耐心十分有限。
「嘿嘿，找您還能什麼事，自然是借錢。」
求人的人，水蒼朮卻沒半點自覺，像是十分篤定這次還能借到錢。
「哦，多少？」
「是這樣的……」
水蒼朮沒有直接回答女子的問題，卻念叨起自己的生意經。
「據我所知，樞機殿的商盟都是把貨物運到窮光堡，通過黑手的渠道銷往白山。這樣當然省事、痛快，可小子竊以為不值。」
見女子將身子略前傾，似乎起了興趣，水蒼朮飛快報出一串數字，都是他掌握的行市信息。
女子下首條幾前跪坐的築基男修，雙指如飛，撥弄起几案上的算盤，將玉石珠子撥的噼啪作響。
等水蒼朮說完，他也停了算籌，扭頭對女子密語傳音。
觀二人行止，水蒼朮又添底氣，趁熱打鐵道：
「樞機殿不是沒有能力與白山那邊交易，只是嫌耗時費力，過於瑣碎罷了。我們白山盟想做這生意，這不就來求您這位財神了。」
「我是哪門子財神，呵呵，拿鑰匙的丫鬟罷咧。」
女子笑眯眯地盯著水蒼朮，讓他往細了說。方才一算，發現這裡果然有一倍的利潤，她胃口已被吊了起來。
「剛得著消息，靈木盟已經吞併九星坊。前輩您是知道的，我們白山盟有不少是出自五行盟，通往白山的最後一道門戶，對我們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只是……」
水蒼朮飛快地瞄了眼地上跪著那人，卻收住話頭。
「哈！你不是想通過我打通碎獅城的關節罷？也太異想天開了！」
算得砂怫然不悅，她是【百萬靈庄】的主人，元嬰獸修，而她另一個身份是御獸門元嬰狄元普的鱷魚伴獸。
前主人死後，她投靠獅王，頗有微功，受封鱷灣領地。不過在御獸門那邊，她可是實打實的叛徒。
「呵呵，這事不勞前輩，我倒想找樂兄商量，不想在這裡碰上了。」
說著，走到跪著那人面前深施一禮。
「得了。」
女子眼珠子一轉，對跪著那人抬抬手，讓他起來。
「我被御獸門除名之人，難為你一口一個老祖叫著。呃，雖說還有份香火情，可你也不能一缺靈石就找我要吧？經營門派總要拿出些章法才是，不能這麼混下去。我看，你和小水就在我這裡商量吧，能給你找條出路，我也算，也算對得起我那前主人了……」
女子說著紅了眼圈，忙用衣袖拭淚。
「鱷魚的眼淚！」
那人暗罵一句站起，口中稱是，心中卻不忿：
「什麼玩意兒，外來的和尚會念經罷咧！跟你要靈石那是白要麼？訛了我多少功法秘傳去了！」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樂幫掌門樂川。
……
楊寒被送回海獅坊的草堂時，仍然手腳冰涼。
「就知道大周書院沒那麼好心，這下可被栓地死死！」
悲催的楊寒徹底成了【要術院】的實驗小白鼠，恐怕很難擺脫其魔爪。
好消息是他不用像沙諾他們那樣，被圈禁在這裡。
還有，種在識海的那道禁制，只是為了監測本命瓷，對自己沒什麼危害，可問題是楊寒不敢信啊！
那什麼本命融合，最好永遠不要發生，楊寒再也不想回到這裡了！收起大周書院元嬰給的【銀獅令】，楊寒便去向沙諾辭行不提。
再次回到山下城，楊寒百感交集。終於重見天日，稍一打聽，已是第二年的夏天了，原來他竟在孤瓷城呆了一年！
盤點一下，楚無影不知所蹤；阿土和趙瑤陷落夜林；師傅失去了本命劍匣，而自己得了個不想要的本命瓷。
唯一的收穫是見到了沙諾和多羅森，可一個被大周書院拉攏，一個是失了本命的廢人，不恭敬地說，聊勝於無罷了。
「誒！楚秦門這下全完蛋了呀！」
嘆了口氣，楊寒想了想，還是直奔柳園。柳園已經換了主人，柳光果然按照早前安排，將這園子轉手給了一位金丹後期散修。
好在他留了後手，大概是給這家看門人給了好處，那人指點楊寒去器符街找楚秦小店。
「咦，明前輩，怎麼是你？」
楊寒沒想到會在這家新開的【楚秦小店】見到明遠山，自家這位金丹客卿坐在櫃檯上，正寫著什麼，看到那厚厚一摞稿紙，楊寒也是無奈，「這柳光可真行，竟把一個金丹放在這裡做知客！」
「楊寒！你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可把大家急死了！」
明遠山見到楊寒，也是驚喜交加，立刻從櫃檯後面轉了出來。兩人見完禮，明遠山又喚來兩個女修，「這是秦月兒，這是柳心眉。」
這兩人楊寒都知道，雖是初見，彼此都知道。秦月兒已經築基，柳心眉只是鍊氣中期，不過當家的卻是這位師侄。
鍊氣女修是柳光直系後輩，相貌頗年輕，生得嬌小玲瓏，卻是個潑辣性子，將那些凡人僕役支使的團團轉。交代完柜上事，才請楊寒到靜室說話。
明遠山問了一堆問題，楊寒卻一個都答不了。孤瓷城裡的事他實在不能說，被要術院逼著簽了【靈魂契約】不算，那裡面的事干係太大，哪裡敢泄露出去，只能一一搪塞。
不但明遠山臉色變得難看，那兩位女修也有些不悅。秦月兒性子有些柔弱，只是沉吟不語，柳心眉先不幹了。
「老祖們全都進了孤瓷城，如今一個個沒了下落，就您一個回來，師叔您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好歹給大家一個交代啊！」
「呃，也不是都沒下落，我師傅去了先民錯，我還見到了多羅森和沙諾兩位師叔，都挺好的……裡面的事你們不要問，我一個字也不能說。」
楊寒言盡於此，那幾位都知道孤瓷城是獅域禁地，裡面定是有什麼秘事，也只好作罷。得知兩位金丹的消息，自然歡喜，之前的陰霾也略掃去些。
明遠山見問不出什麼，這才將柳園這邊事說與楊寒。
原來這一年柳光已經把人遷去蒹葭坊，【山下城】這邊只留了明遠山幾個。
【蒹葭坊】的楚秦小店安置不了太多修士，柳光就在那裡買了塊地，供弟子、領民暫時棲身。
「一大家子都眼巴巴地盼著，沒個主心骨做不成事。你回來就好了，可算解了老柳的燃眉之急。」
明遠山笑眯眯地說道，看起來他真是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不過楊寒不想讓他參與過多楚秦事，客套虛禮一番，便請他將自己回歸的消息傳給柳光，這便要告辭離去。
明遠山忙問他去哪裡，楊寒想了想，還是把參合町之事說了。
「那邊還有一支楚秦舊部，我受沙諾師叔之命，這就去那邊商議合併之事。」
聽說有三十多修士，合併過來這邊實力立時翻倍，三人都不免大喜。明遠山還想跟著一起去，被楊寒婉拒。
「我是去打個前站，等談妥後會帶幾位主事人過來，那時前輩再見不遲。」
見他這麼說，明遠山也不好硬貼，只好放他去了。
【參合町】在山下城東南，楊寒出城后，稍辨認下方向，便向那邊飛去。
行了兩日，見下方阡陌縱橫，雞犬之聲相聞，好一派田園風光，心情也敞亮許多。
看了眼天色，日已西垂，便想尋一處荒山歇宿一宿。又飛了許久，竟沒看到有無主之地，想著實在不行就只能去澹民家叨擾，正做沒理會處，突聽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施主，請隨我來。」
楊寒四下張望，才看到遠處空中站著一個和尚，身披大紅寶石袈裟，手托金色禪杖，正笑眯眯看著自己，一副佛門有道高僧的氣度。
見到此人，楊寒心中大吃一驚，叫道：「法引大師，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