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遷國與去國

  「我查遍了太古時期列國爭霸的典籍，走訪了賢者，遊歷了許多地方，眼界也與以前大不一樣，不免回頭檢討以前的自己。」

  「柴藝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他是我楚秦最大的仇人，瘋狗似的追著我們咬，百年不肯放棄。為什麼？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門派。你可能想不到，我找到他，與他心平氣和地談了很久。他最後對我說：你想從巨人中突圍而出，必須心中先有天下！」

  楊寒凜然，只是齊休說什麼他都不再震驚，因為他已經麻木了，「後來呢？」他還是忍不住問。

  「他說，恨不能與我成為一生之敵。然後……他在我面前自戕了。」

  齊休眼中已經看不到仇恨，反倒有種淡淡的落寞與惆悵。取出副字遞給楊寒，「這是他留下的絕筆。」

  將略微發黃的捲軸攤在地上緩緩展開，見那字竟以血寫就，蒼涼雄勁之風躍然紙上：

  手筆太縱橫，身材極瑰瑋。

  生為有限身，死作無名鬼。

  楊寒莫名感到心底吹過一陣涼風，不禁打個冷戰。那個隨時要抱著敵人同歸於盡的靈木金丹，竟然陰魂不散！

  「欸，掌門留著這玩意幹啥，燒了算了。」

  心中被什麼東西堵住，說不出來的沉重。腹誹一句，聽齊休接著說道：

  「柴藝、魏玄、祁無霜……很多人，不能否認他們都是一時雄豪，可他們都失敗了，包括我。」

  「想了許久，我才發現自己過去的局限，不謀全局，則不足謀一域。你說的很對，任何小門小戶的掙扎，不過是一種徒勞，譜寫苦難悲歌而已。我們這些人，不過依託別人的羽翼過活，可誰不是誰的附庸？何曾有過自主？那麼所謂的生存策略，不過四種：賄賂、聯姻、委質、附庸。」

  「是啊！」

  楊寒搜腸刮肚，也沒想出還有什麼好的辦法。這一點他的體會或許很淺薄，但齊休篳路藍縷地拉扯門派兩百多年，韜略也好，詭計也罷，實在已被用到了極致。

  可是又怎樣？還不是難逃滅門的命運。

  「難道是死局？老祖，您一定想到破局的辦法了吧？」

  滿懷希冀地問，楊寒可不想剛當上掌門，又重蹈思過山覆轍。

  「只是一個想法……本來我們的上升通道已經被封死，可我和無影的結嬰，還有獅域的崛起，令我看到一條出路。」

  「是什麼？」

  「遷國與去國！」

  「呃……」

  楊寒沉吟，他不是笨人，飛快地盤算起來。

  「遷國我能理解，您的意思是我們要遠離爭鬥的中心？但去國該如何解？」

  「我說的去國其實是去門派，或者說化整為零。黑手給了我一些啟發，他們那樣的門派為何可以長久存在？因為他們既可以是一盤散沙，又可以聚沙成塔。我們不可能學黑手躲在陰影里，但我們可以弱化自己、分散自己，來個燈下黑。」

  楊寒似懂非懂，「怎麼實施？」他問。

  「楚秦小店！盤弄出十家、百家的楚秦小店，在外人眼裡，我們不過是一個商盟。」

  「那不要楚秦門了？領民也不要了？」

  楊寒驚問，要真是那樣，自己不還是個掌柜？

  「呵呵，不會，你忘了去國了？我這招叫【藏頭露尾】，楚秦小店不過是我們露在外面的尾巴。」

  「那把頭藏著哪裡？」

  「這要問你，我不是讓你看地圖了？」

  「喔！」

  楊寒全明白了，齊休這套謀划可真是煞費苦心。可是，新的楚秦山應該放在哪裡，才能算是「去國」呢？

  回白山，那是不可能了，可是獅域他也不熟啊。

  「先民錯，我就知道這麼個地方，靈地品階也高，離這邊又遠，而且我師傅也去了那裡。」

  「唔，是個選擇，不要著急，只是先定下方略，慢慢物色就是。以前楚秦也是搬過好多次家，才到的思過山。」

  大方向定了，楊寒鬆口氣，又問：「楚秦的目標是什麼？」

  「你覺得咧？當然是成為頂級勢力，化神！只有成為化神門派，我們才能擺脫被碾壓的命運，而那，也僅僅是個開始。」

  「這也……太誇張了吧？」

  楊寒使勁吞了口口水，雖然這麼說真的很鼓舞人心，可自己這掌門還是個小小的築基，實在不知道怎麼把這個支離破碎的門派盤弄成化神門派。

  不過，老頭子畢竟都結嬰了，大道再高看一線，似乎不是那麼遙不可及吧？

  再者，如今楚秦的賬面實力，其實遠勝白山之時。

  略一盤點，楚秦現存金丹修士有齊妝、秦唯喻、多羅森、明真、古鐵生、趙瑤六人，沙諾和黑嘎嘎已經同意加入楚秦，另還有一名金丹客卿明遠山，竟然有九人！

  元嬰修士才是關鍵，除了齊休、楚無影，另外還有兩位獸修：風土和秋硯。

  「看來楚秦小店一直在老頭子掌握之中！」

  想到這裡，楊寒忙問秋硯是哪位。

  「你進來時不是已經見過？」

  見他手指屋外，楊寒立刻想起那個白衣女子。

  秋硯正是人面紋蛇所化，她已服下一顆【化形丹】，永久化為人形。

  那枚珍貴的四階極品丹藥，是齊休在外遊歷時偶爾所得。贈與秋硯一是為了還人情，也是為了拉攏她和小黑。

  秋硯已經轉修人類功法，雖說修為跌落到築基，但境界還在，重修到元嬰無需再渡天劫。若是快的話，不過一兩百年時間，說是預備元嬰也無不可。

  當然，賬又不能全這麼算。撇開元嬰不論，單說金丹：殘的、廢的、魔的、佛的、鬼的，避而不見的，三心二意的，大多做不得數。如今只有黑嘎嘎算是活蹦亂跳的金丹，可她又是個獸修。

  「你要做的就是整合，整合人員，整合人心，懂了嗎？」

  「是，弟子謹遵老祖法諭，定不負今日之教誨！」

  楊寒受教，開始打起自家小算盤來。說到底，眼下最實打實的，還是外邊六十多築基與鍊氣弟子。

  「那個柳光，看起來是可用之人，你將他拔擢進內門吧。記住，內門才是楚秦門的根本。我花了三百年時間，盤弄出兩個元嬰，對你要求不高，四個，四個就行……怎麼？有難度？」

  「沒，沒有。」楊寒只得硬著頭皮作答。

  「我那是什麼條件？當時我只有鍊氣二層，修為最高的張世石也不過鍊氣五層；你接手的楚秦門元嬰、金丹加起來十幾個！」

  「那是真的有十幾個嗎？」

  楊寒心中無力吐槽，便被齊休揮揮手，打發他這就動身。

  「你帶黑嘎嘎和秋硯二人走罷。」

  楊寒大喜，有黑嘎嘎這個金丹，自己完全可以壓住場面。不過，自己剛跟人家打過架，唉！真是山水輪流轉啊。又問：

  「您和法引大師呢？」

  「我和法引的事，除非必要，不要讓弟子知道。」

  「是，弟子謹記，那您要去哪裡？」

  「去找你師傅，我的傻女兒。」

  ……

  【注】

  1.對於原著齊休結嬰地點，網路上大體有四種猜測：齊雲說、白山說、外海說、蠻荒說。

  我採取蠻荒結嬰的寫法，也是基於對原文伏筆的推斷，更利於後續劇情的展開。

  關於外海，有沒有人想過，外海的彼岸是何所在？原文似乎沒有任何線索指向那邊。如果開副本的話，我倒挺有興趣探索一下那邊風景。

  2.引入新的玩家是為了劇情設定需要，另外增加故事玄幻色彩，最重要的是最大可能規避北域（大周書院治下）過於複雜的謀略縱橫與利害關係，只是為了降低寫作難度。

  3.之所以一開始把楚秦寫滅門，自然為了給豬腳登場清理舞台，也有暗合故事主題「破繭成蝶」的寓意。

  最重要的是，楚秦在白山的生存空間已經越來越狹窄。楚秦門在刀尖上跳舞(((((())))))，看起來無比驚險刺激，但玩砸了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參考東周列國模型，周初分封八百諸侯，春秋時大約剩140-200國，戰國時已是七雄爭霸，小國已經不多。

  大國勢力覆蓋完畢，小國的每一步發展動作，動的都是大國的蛋糕，所以很容易在還沒有擴展足夠力量的情況下被大國聯合絞殺掉。

  「去國」策略曾被鄭國採用，可惜選錯方向，未能突圍成功。

  大周書院、齊雲派、御獸門、南林寺、獅域這些頂級勢力何嘗不是春秋五霸，戰國七雄？原文設定晉級元嬰、化神的五階、七階靈地被大勢力壟斷，那麼小門派就等於被卡住脖子，向上極難突破，所以留給楚秦的時間和空間不多了。

  4.儘管一開始把楚秦門寫的比較慘，但我仍然竭力為主要角色尋找出路，大原則是考慮合理性和戲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