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半途小風波
七日後,如蝗的飛梭軍陣中,十餘艘飛梭結成小隊,緩緩與大軍脫離,降落在群山中一座不起眼的小丘之上。
這座被命名為【西統戊山】的小山丘山頂被削去一截,大約是哪位先一步到此的元嬰大能所為。這類山峰還有很多,均以「東統」、「中統」、「西統」命名,自然並非尋常所在。每座山峰便是一座【庇護所】,防禦法陣、值守修士、食物、丹藥、符籙等等齊備,是為脫離大部隊的修士留的一條生路。
遺憾的是,【西統戊山】的全部工事僅限於那位元嬰的一劍,其餘全都停留在紙面上。【陰香谷】再厲害,也不可能做到那麼細緻,建立據點的工作也是開闢的一部分。這處據點是要由四家來共建的,因為他們各自要攻佔的目標恰好在此處據點輻射範圍之內。
事關各家弟子安危,這種公益事業只能大家一塊兒干,只是大部隊不能在此耽擱太久,必須抽出一些人在此建築工事。前提條件是要確保此地不受凶獸威脅,近三千人的修士軍陣一發動,周圍幾十里的凶獸被殺的殺,趕的趕,剩下的已不成氣候。整個戰役才不到兩日就告結束,楚秦門暫時與南斗門編伍在一起,不過沒有承擔前鋒任務,一仗打下來,除了有幾名弟子受點兒輕傷,根本毫髮無損。
接下來便是商量工事任務的分配,這種事,像澹月宗和楚秦門這類所謂「雇傭軍」沒有資格參與,不過參與議事的都是【陰香谷】附庸的金丹宗門,大家等級相當,彼此又熟,很快拿章程。
南斗門方面要留下十人在【西統戊山】,羋肥臣找來媯無執與楊寒,依樣往下攤派,既然是三家共同行動,這種公益事自然沒有他一家做的道理。兩邊都認這個賬,最後談妥,澹月宗出兩人,一築基、一鍊氣;楚秦門只出一人,不過必須是築基修士。
這不是什麼大事,可把誰留下?楊寒有些犯難。開闢的首戰打得十分輕鬆,弟子們正在興頭上,讓誰留下好像都不合適。鍊氣弟子還好說,到了同階師弟、師妹的事,楊寒一向留有分寸,很少行強行攤派事。
「你怎麼傻了?你楚秦不是最講奉獻?你問問大伙兒,萬一哪個傻子願意留下,你正好順水推舟。」
樂果聽見他叨叨,忍不住從法螺中探出個腦袋,說完這句,便又縮了回去。
「你才傻子呢,什麼玩意兒!」
楊寒罵了一句,覺得也是個辦法。將築基弟子全都叫來,一問之下,還真有三人表示願意留下,搞得楊寒都有些感動:楚秦人,真是沒的說!
目光在那三人臉上一一掃過,狐月商是肯定不能留的,盧抱石嘛,這人是盧玄青後輩,在楚秦門中十分邊緣的角色,只是他是經歷過思過山三戰的倖存者,修為築基六層的中期修士,留在這裡刨坑,有些浪費了。
最後楊寒鎖定一人,沉聲問道:
「昌鎬,你真願意留下?」
坐在他身邊的花葵沒料到夫君會出這個頭,粉臉早氣得發黑,顯然是不願意與他分開,暗中不知掐了多少回,可秦昌鎬始終不為所動。
「我叫昌鎬,是個掄鎬頭的命,論起刨坑,我尋思著門裡沒人比我更適合干這個了。」
他一向木頭性子,冷不丁說句俏皮話,頓時把大家逗得大笑。
「好,好,那就是你了。花師妹,你放心,我……」
楊寒笑著定下這樁事,又轉向花葵,本想說些話教對方安心,可又一想,自己實在不能給人家什麼保證,只得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里。
「掌門師兄,我,我也想留下。」
花葵兩手絞在一起,用低如蚊蚋的聲音稟道。她實在愛極了這個小丈夫,這才不顧危險地跟了過來,此時說要分開,心裡真是一百個不願意。
「這叫什麼話,你是元嬰家女孩兒,該是個識大體的……」
楊寒剛說沒兩句,澹町女修頭垂得更低,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澹町女孩兒性格大多堅忍,流血不流淚,可一旦扯上個「情」字,天下女子再無分別。這回帶出來的築基只她一位女子,也無人從旁寬解,楊寒頓時沒了章程,只得向秦昌鎬猛打眼色,讓他勸勸自家媳婦。
沒想到秦昌鎬覺得折了顏面,只冷冷道:「要哭,回家哭去。」
花葵哪受得了這個,捂著臉跑了出去。楊寒沒料到安排個差事都能辦砸,心中哀嘆一句:「老秦家人,到底涼薄了些。」對秦昌鎬的觀感急劇下降,瞪了他一眼,打發郭澤出去追。
只是事情已經定下,軍令如山,自然不能更改。再說秦昌鎬只是沖自家媳婦發火,於公而言並無過錯。至於他說自己適合這個任務也非虛言,他乃是土、金雙靈根,【爍日鎬】單本命的修真資質。他這個器本命有些偏門,乃是一柄鎬頭(註:器物時讀「搞」,人名中讀「號」。)若不是在爭鬥上也不吃虧,來鹿柴谷后險些轉行做了靈植修士。慣常使用的法器是二階下品【銳金鎩虎鏟】,開山鑿壁卻比尋常法器犀利。
楊寒到底有些不放心,私底下找來黃軫,讓他勸勸秦昌鎬,雖是小兩口之間拌嘴,可這是戰時,大家的情緒若不能安撫紓解,搞不好會釀成大事。黃軫與秦昌鎬頗有私交,這種事自沒二話,當晚便找秦昌鎬喝酒。其實不等他勸,人家夫婦自己已經和解了,兩人聊得其實是對付自家媳婦的法子。
說著說著就扯到【七種武器】,黃軫覺得還是【霸王槍】好使,可秦昌鎬始終認為【拳頭】管用,結果一壺酒喝完,誰也沒能說服誰。
三日後,留下幾十名修士,大軍繼續向西南方向開拔,只是沿途陸續有飛梭脫離大隊。大半日後,又有兩艘飛梭離開,一艘白色的三階【靈飛乘風梭】和青白相間的【扁螺南鳶梭】,在空中盤旋一圈,拐了個彎,朝遠處一座白雪斑駁的山峰飛去。
待飛梭飛臨山峰上空,梭中之人才看清,那山曲曲折折呈長條狀,有幾分像蜿蜒而行的長蟲。又打兩艘飛梭各躍出一個人來,凌空站立,其中一個大鬍子修士摸著下巴對另一人道:
「楊掌門,你看這山像不像是根麵條?」
「呃……」
另一人不知所謂地點點頭,算是附和他的看法。
「哈哈,那咱們就叫它【白條山】罷!」
大鬍子修士自鳴得意地大笑起來,震得下方樹梢上的積雪簌簌而下。此人正是南斗門的領隊金丹屈獒,被他稱作「楊掌門」的,自然是楚秦掌門楊寒了。
聽他起這麼個爛名字,楊寒心中哭笑不得,如羋肥臣那般能文能武的獸修畢竟還在少數。口彩實在不好,而且有些不吉利,楊寒心說叫個【白蛇山】也比這個貼切些,可想歸想,和對方初次交道,往後免不了仰人鼻息,還是捧著點兒好。當即哼哼哈哈做出歡喜狀,一張老臉生生擠出白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