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邢劍行軍法
白條山的修士營地早已換上護山大陣,絳紅色的「楚秦」大旗在風中飄揚,與不遠處南斗門的星旗呼應。經過幾年的辛苦營建,這裡已顯露山門氣相,兩家鍊氣弟子甚至開闢了幾塊靈田,種些靈谷、菜蔬之類的作物,許是礦山的緣故,口感不怎麼好,可對於連年廝殺的弟子們來說,能吃到這些已很不錯。
打發走虞樵,楊寒取出一摞書信拆看。大多是楚秦代掌門多羅梔寫的,還有些是幾家楚秦小店的奉行所書。
北域開闢蠻牛荒原的消息已經傳到楊寒這裡,各地突然出現的搶購潮,使得【楚秦小店】的生意好做了起來,以前那些存貨根本捂不住,結果小賺一筆。最大的一筆利市出在【歡喜丹】上,多羅森早將楚秦送去的第一批原料煉完,一共煉成230瓶丹藥,這批貨本計劃是等以後運到【鬼蜮】發賣的,現在價格扶搖直上,算是發了筆不小的浮財。
不過對於商家而言,此類價格波動並非好事,因為隨之而來的就是貨源短缺,進不到貨還得養人,前頭賺的搞不好後頭就能賠出去。只不過幾家楚秦小店如今流水不大,對楚秦門而言有些不疼不癢,真正的要害還在楊寒這裡。
【庶務精要並注】中說的好:「貴時卸丟,賤時躉。」這句與商聖白圭說的「欲長錢,取下谷」的觀點類似。齊休與楊寒真正看上的是躉貨生意,如今都說批發了。
事情很簡單,大批量收購礦石、靈草,拿到鬼蜮坊市高價出貨,給【傀儡生】那五十萬三階的買路錢可不是白花的。可這生意也沒那麼簡單,需要佔壓大筆靈石不說,往鬼蜮的交易路線可遠比【獅酬之路】要長得多,多一道關卡、環境,風險往往成倍增加,碰上一次殺人奪寶,非得傾家蕩產不可。
而且,楚秦沒錢。準確的說,自家那點兒本錢,根本承載不起楚秦兩代掌門的野心。
齊休是要整座礦山整座礦山地躉貨的,而且不是一年,至少是三、五的出產。
好在空手套白狼這事對楚秦來說根本稀鬆,楊寒坐鎮白條山最大的目的正在於此,他是打算空口白牙搞到礦石的銷售權,其實就是賒銷。
手自然是先伸向南斗門控制的兩座礦山,本來羋肥臣口風都有些鬆動,給誰賣不是賣?楚秦只要湊夠定金,差不多就能把礦石搬走。
壞就壞在北域的開闢,【青雄黃】、【火精砂】這類原本不怎麼緊俏的修真物資,如今不但價格飆漲,而且根本不愁銷路。風向一變,先前談好的口頭約定全特么不作數了。
又拿起多羅梔的一封信看了一遍,楊寒皺巴的臉上才露出絲喜色。這幾年鹿柴谷領民人口終於開始高速增長,他不在門中這幾年,年年有人登仙,增加了22名弟子,據說還有幾個好苗子。
還有十年一度的論丹大會馬上要開了,薩野芝和佘秋硯兩個吵吵著要去。楊寒想了想,提筆給多羅梔回信,讓她把柳光召回來,與那二人一同走一遭【丹霞坊】。
「那種煉丹獃子眼裡沒有生意,能跑出什麼名堂。望師妹務必與柳師弟交代仔細,丹藥生意事關門派大計,勿要捨本逐末……」
剛寫到這裡,楊寒心中一動,擱下筆出了房門,見到自家那艘【扁螺南鳶梭】正向礦山駛來。
自打去年這艘飛梭便被聯軍徵用,在各轉運點間跑運輸,雖說進項不大,倒也聊勝於無。楊寒知道郭澤幾個便是坐自家飛梭去的【西統戊山】,不由心中怒起,想著這回說什麼也得敲打敲打郭澤,一味寬縱,門中風氣只能被幾個老傢伙越帶越歪。
「咦,怎麼?」
楊寒看見自家飛梭後面還跟著一艘飛梭,是【質子黑龍梭】。他知道質子峰的人一向是在最前線,白條山的戰事不算激烈,除了周邊幾個宗門和散修之外,很少見質子峰光顧。飛梭艙門打開,見到裡面走出來的人,楊寒才知自己想得差了。
「楊掌門,楚秦在老齊手裡的時候,軍紀可不像現在這麼稀鬆喲。」
五刑峰邢劍從質子黑龍梭出來,走向迎候著的楊寒,握著手中皮鞭,滿是嘲諷地說道。
他身後用鎖鏈穿了一串人,楚秦和南斗門的都有,一個個垂頭喪氣,而且幾乎人人帶傷。
「怎麼回事?」
楊寒大怒,厲聲喝問道。排在頭裡的幾個楚秦築基的頭反倒垂的更低,沒一人回話。南斗門的屈獒也頂著一腦門官司跑出來,當然知道這些人幹什麼去了,不過五刑峰連褲襠里的事也管,他卻有些不以為然。
「這些人違反了軍紀,行刑!」
邢劍似也不屑與他們解釋,一聲令下,跑出來幾個執法修士,抖開手中黑色長鞭,不由分說,對著那群被鎖拿的修士們一通猛抽。
一人不過挨了十記,可那種用於行刑的鞭子不是普通法器,具有【腐蝕】、【黑死】等特性,將來還要受二茬罪的。
那些被打得七葷八素的修士,鎖鏈一打開,全都癱倒在地,其狀甚慘。楊寒和屈獒本來對自己弟子有氣,這下全轉移到五刑峰執法修士頭上。
「你們倆過來。」
邢劍用鞭柄指指屈、楊二人,將他們帶到沒人處說話,還翻出【行軍手冊】指指點點,完全是按章辦事的做派。
楊寒這才知道,這些人出去嫖風不算,還因為爭風吃醋,與一夥子散修起了衝突。
非但在西統戊山外頭交了手,甚至愈演愈烈,兩邊都死了人,結果被五刑峰的巡邏飛梭當場拿下。這種事,按軍法是可以當場將領頭之人斬首的,只施以鞭刑算是從輕發落了。
邢劍並非徇私舞弊,有意放過楚秦一馬,只因那伙散修並不屬於聯軍序列。來此參戰的散修,除了少部分是各家招募雇傭,大多是這兩年聞訊過來的,人數很多,成分很雜,實在難以管理,五刑峰也很頭疼,那這群人沒啥好法子。
明知這些人是過來渾水摸魚的,可殺也不是,趕也不是,畢竟人家是打著捍衛獅域的旗號來的。但這些人在蠻荒中撒起野來,比凶獸還要厲害,殺人越貨的勾當沒少做,與聯軍修士起衝突更是家常便飯。沒人管的時候個個兇悍跋扈,質子黑龍梭一來,立馬跑的一個不剩,真比蒼蠅還討厭。因此,但凡遇上與這些人的私鬥,五刑峰也睜一眼閉一眼,執法相對較軟。
屈、楊二人只得承情,賠著好話送邢劍時,楊寒自作聰明地暗中塞了個裝靈石的小儲物袋給對方,不料被對方一把推開,大聲喝斥:「請不要侮辱我!再,再有下次,連你一塊打!」
說罷,拂袖走了,把楊寒搞得灰頭土臉,險些下不了台。
回去逮住自家那些正在療傷的弟子劈頭就罵,那幾人先是挨了打,這回又被掌門罵,有的自知闖禍,低頭不語;有的卻是因後來助拳被牽扯進來,心中委屈,竟有人嗚嗚哭了起來。
「掌門師叔,弟子有下情稟奏!」
楊寒聞聲回過頭去,見一個本趴在床板上的弟子跪在身後,看清楚這人,楊寒幾乎氣得笑了,「好你個沙連發!一直當你是老實人,怎也摻合這種破事?」
「弟子……」
沙連發欲言又止,楊寒見狀,眼珠子一轉,嘆口氣道:「罷了,隨我來吧。」
將沙連髮帶回自家靜室單獨問話,只是這不問不知,一問之下,竟牽出一樁大隱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