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血紅
安靜的帳篷里，提燈時而閃爍的光亮微弱地照亮著四周。
佑真側卧的身體被映出了很誇張的扭曲影子，被折射到背後的土地上。
夜晚的空氣中每過一會就會發出呼啦啦的風聲，伴隨的，還有亞絲娜等人那平穩的呼吸聲。
他輕輕的劃出窗口界面，系統效果音輕聲響起，窗口的白色光暈略微照亮了一下附近。
3：45。
這個時間點，明明才睡了兩個多小時。
但佑真已經感受不到什麼困意了。
說不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做聲地鑽出被窩，起身避免發出聲響，佑真坐了起來，轉頭看向向一兩米外的少女，無言的凝視。
SAO的物理引擎有著它的獨到之處，除了全球頂尖的渲染力和解析能力之外，還有著擬態刻畫過程，視線里的所有景物都彼此關聯，彼此影響，從而構成了一個真正的生態環境。
正如現在，艾恩葛朗特的月光照進了上層開闊的區域，光線在上層底部反射后雖然會照射下來，但不會製造出多麼大的光亮，只是讓整個空間像是發出藍光一樣。
僅僅是這樣，就釀造出了幻想世界的效果。
在佑真的視線里，漂浮蕩漾著的細微物，在燈光和月光中被染成了點點的熒光，環繞著沉睡的少女。
睡著的少女臉上還瞧得見一絲淺笑，栗色的長發散在床鋪上。
這時候的模樣和那個劍技凜然，英姿颯爽的細劍使可真是兩個極端。
佑真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少女忽然地一個轉身，讓他停下了動作，誤以為是自己讓對方清醒了過來。
但少女翻過去之後卻微微嘟囔了一聲又繼續地睡了過去。
「和……佑真……一起通關……S……A……」
佑真愣了一秒鐘。
「會的。」
他默默地在心裡留下了這句話。
悄無聲息走過營地，此刻有些清冽的空氣被他的鼻子吸入虛擬體的肺部，冷意瞬間驅散了剛剛還若有若無的睡意。 ……
在圈外的野怪兢兢業業地在四處遊盪，月光下地陰影勾勒出的它們比白天多了幾分陰森的意味。
穿過丘陵時，佑真停下了腳步。
面前是一片枯樹成林的環境，一座巨大的墓碑矗立在其中。
月光灑落，平添了幾分凄清。
他下意識向那片區域的中心看去，一隻黑色的貓科動物翹著尾巴正坐在那座巨大墓碑之上，體型碩大，尾巴在半空中搖來搖去。
而在旁邊，存在著一個玩家的身影，雙腿悠然晃蕩，嘴裡哼著不知名的調調。
這樣的組合搭配確實有些奇怪。
這樣的夜晚，為什麼會有人在這裡呢？
是NPC還是玩家？
懷著這樣的好奇心。
佑真猶豫了幾秒鐘，然後緩緩了走了過去。
就在雙方距離兩公尺的地方，對方的動作陡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
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的腳步聲了吧。
佑真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停下腳步注視著逐漸轉過身的那道背影。
一身的常服打扮，外面穿著零零散散的塊狀皮甲。
乍看之下，似乎還有些像武士道的那些武士打扮。
傳承這種打扮樣子的，應該也只有玩家了吧。
「真是奇怪啊，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出來閑逛呢。」這位穿著灰色皮革甲的玩家笑著出聲。
對方轉身不小的幅度帶著腰間的長劍咔吱作響。
他的臉上有著兩道長長的疤痕，從額頭的上方一直到下巴。
一種荒誕衝擊的感覺直衝佑真的腦海。
遊戲里造成傷害產生的傷痕都會帶有色彩效果。
而對方明顯並沒有，所以這樣的疤肯定是現實生活中造成的，接著被NERvGear設備投影到刀劍神域之中。
正要打算說什麼的佑真，視線掠過上方，突然就沒了動靜。
橘色的浮標。
不，準確來說，那不是橘色，而是如血液一般粘稠的紅色。
可以說是猩紅。
紅到讓人一眼看過去就窒息。
這是殺了多少人啊！
如果依照科琳的那種程度來計算的話，起碼是她的幾十倍，也就是說，殺掉了一兩百的玩家。
兩人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就好像凝固了，佑真也沒有立即搭話。
殺人玩家!
「你……殺了多少人？」
佑真咬著牙問道，同時此刻的他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喲，看來是被注意到了啊。」對方抱起雙手，腔調有些搞怪，「果然，只有這樣才顯眼，你難道不覺得這很好看嗎？紅的發黑，和別人的與眾不同，這樣才能顯出我的特殊。」
「回答我，你殺了多少人！！」
「哎呀，不要這麼生氣嘛，有話好好說，不然會出現什麼後果我也不知道呢。」面對佑真的大聲質問，對方的語氣剎那之間就冷冽了下來。
鏘——！
長劍出鞘，佑真擺出了戰鬥姿勢。
「他準備動武了，怎麼辦，怎麼辦，魔圖。」他捂著胸口，裝作慌張的樣子，轉頭對著那隻黑色的貓說道。
細細看去，那明顯就是一隻黑豹，魔圖應該就是它的名字了。
它發出了吼的一聲，伸出爪子舔了舔，人性化的叫了兩聲。
「你是說，讓歐安我殺了他嗎？」掏了下耳朵，歐安隨即恢復了那種搞怪的語氣，「不要，太殘忍了吧。」
是叫歐安嗎？
像是瘋子一般的自言自語讓佑真的隱隱背後有些發涼，也讓他皺緊了眉頭。
不論是對方有恃無恐的態度，抑或是那輕鬆愜意的表情，都在另一方面說明了他對於自身實力的絕對自信。
根本沒有把佑真放在眼裡。
也是，作為這個生死遊戲中的百人斬玩家，迄今為止經歷的戰鬥之多，已經讓他早就已經無視死亡了吧。
而佑真這種程度的威脅和質問，簡直就是在胡鬧一般。
「喂，問你個問題，你想走出這個遊戲嗎？」
面對突如起來的問題，佑真沒有出聲。
「算了，問了也沒用，反正都一樣，走吧，魔圖。」沒等到回答，歐安就拍了拍黑豹。「既然今天不是開戒日，那就不殺你了。」
說完，從墓碑上輕輕一躍，走向枯樹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