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陰影之下（四）
用雙手壓住劍身，往緩緩旋轉的磨刀石送過去。
研磨武器並不需要特殊的技術，只要抵著磨刀石一段時間就能完成。
即使如此，莉茲還是不想敷衍了事。
在亞絲娜加入了血盟騎士團之後，很快就因為個人實力以及出色的指揮能力成為了血盟的副會長。
以攻略遊戲作為自己一切的她，不顧危險，幾乎每天都穿梭在迷宮之中。
完全攻略這個遊戲，回到現實世界，為此不惜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只為達到目標的信念。
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攻略中。
此前一周一層的進度，硬生生被減少到四五天一層，為此不少人在背地裡抱怨，眾口難調。
她本人往往都是早上九點進入迷宮，直到晚上九點才出來，日日如此。
這種程度，都已經超過前幾年IT界程序員996的工作制度了。
也正是如此，閃爍之光時常被送往這裡。
武器，成了亞絲娜生命最後的一層防線，她身前的藍衣已然不見。
莉茲也勸過幾次，仍是無能為力，既是擔憂又是心疼，沒有辦法，她也只好默默幫助亞絲娜盡全力升級武器裝備。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從劍柄開始到前端仔細地滑動刀身。
橘色火花伴隨著尖銳的金屬音飛散開來，同時銀色的光芒也逐漸蘇醒過來。
當研磨完成時，細劍也恢復成被朝陽照射時會閃亮反射的樣子，身子還有種穿透感的純銀色。
將劍完全收回劍鞘中。
轉過頭來，莉茲看向亞絲娜。
自始至終，亞絲娜坐在椅子上，表情平靜。
什麼話都沒有說。
只是沉默。
就好像是在發獃一樣，好久之後，才從如夢初醒一般地回過神來，看向鐵砧前的莉茲：「好了嗎？」
「在桌子上，自己取。」
莉茲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叫了你好幾次，你都沒反應。」
「抱歉。」
亞絲娜擠出笑容，取出一百柯爾銀幣放在桌子上，「下次再請你幫忙修理鎧甲——我還要趕時間，先走啰。」
她隨即起身，把細劍吊上腰間的劍帶。
「亞絲娜，你還是沒有放下佑真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細劍使剛邁出去的步子停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平和的氣氛凝固了下來。
「……」
「怎麼可能忘得掉……」
語氣微微顫抖，但亞絲娜並沒有轉身，她不像讓莉茲看到自己眼眶裡噙滿眼淚的樣子。
忍住胸膛中即將噴薄欲出的情感，穩住身子，平靜下來，她才緩緩並堅定說道。
「莉茲，他一定會回來的，我相信。」
說完這句話，亞絲娜推門而出。
看著她消失的身影久久凝視，莉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你聽得到的話，早點回來吧。
大家都在想念你。
甩了甩頭，將這種心情甩開後站了起來，莉茲從火爐中取出燒的通紅的鑄塊重新放到鐵砧上。
腦中打算像往常一樣放空下來，同時高舉著鐵鎚用力地敲下。
響徹工作室的規律敲擊音總是能讓莉茲的腦中變得一片空白。
但只有今天，某種令她比較焦躁的東西怎麼也揮之不去。
「謝謝。」
走出工作室的亞絲娜站在距離門前三四步，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握著劍柄。
最後看了一眼恢復安寧的店鋪，還有悄然間響起的鐺鐺聲。
好像能從那個聲音之中聽到莉茲的心情一般，她在默默的注視著此刻的自己。
於是亞絲娜就向著店鋪揮了揮手。
揮手道別。
許久，她收回了視線，轉身離去。
其實我還沒說完，莉茲，我昨天做了個夢。
夢到……
……
久違的，佑真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終於通關了刀劍神域，如願以償地將回到了現實之中。
佑真在病房中睜開了眼睛，白茫茫一片，全是各種消毒水的混合味道。
自己吃力的拔掉插滿身上管子，掙扎著站起身。
耳朵里儘是嗡嗡嗡的聲音，醫院裡嘈雜一片。
於是，他在房間的左手處，看到了另一位剛剛醒來的玩家。
兩人忍著感動的淚水，熾熱的眼神，相互對視笑了起來。
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門前隨即又出現了穿著白大褂的茅場。
對他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就這樣醒過來了。
躺在床上，佑真悵然若失，不知道這究竟是噩夢還是好夢，只覺得心情很複雜。
他發了好半天呆才清醒過來。
兩個月的時間。
佑真大致已經搞清了這裡，大大小小的區域都去過了，什麼怪物，什麼寶箱，也都熟悉了。
當然，整個虛空區那麼大，不可能全部每個角落都去過了。
他也就是將大致的區域中心探索了一下。
光是這樣，就花了兩個月的時間。
與此同時，一個猜想也從他的腦袋裡蹦了出來。
這個地方，其實他是知道的。
證據，則是來自於這裡的玩家。
這段時間，他見了許多的冒險者，每次都會上前交流。
「你也是從艾恩葛朗特被傳送到這裡來的嗎？」
這是佑真詢問虛空區冒險者的第一個問題。
「艾恩葛朗特？你說的話好奇怪喔，這裡不就是艾恩葛朗特嗎？」
其中一位女性冒險者回答。
對此，佑真也沒有糾結，繼續問了下去
「那你原本是在哪裡呢？」
「原本……是哪裡啊？因為一直到處移動，所以也說不上是哪裡呢？」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問我做什麼，當然是攻略啊，利用道具跟技能打倒敵人……」
「那你都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嗎？」
「現在還好，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忙的。」
顯然，這看起來就是一組玩家間普通的對話，但仔細看看卻很不對勁，甚至令佑真有些毛骨悚然。
虛空區的冒險者說這裡就是艾恩葛朗特，但實際上這裡並不是。
而對方又說不上自己來自哪裡，甚至都沒有想過離開。
這一點就很可怕了，來自哪裡，離開SAO，這兩個問題都很淺顯，讓玩家來答的話，幾乎每一個人都能拎出來相同的答案。
現實。
若是一個人答不上來還好說，但是經過佑真一次又一次的搭話，他發現，這裡沒有人能回答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