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後一劍!
今年的雨特別多。
濛濛細雨中,洛白拿著木劍,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
說實話,長這麼大,他還沒打過架。
整個洛家村,除了他和阿蘿,沒有第三個同齡人。
他總不能去欺負阿蘿吧?
關鍵是還可能欺負不過。
不過八年的武功不是白學的,洛白還是有一些東西可以拿得出手。
畢竟,他還有最後一劍。
兩人都沒先動手,雪凌空是不願意先動手,畢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洛白不是對手。如果這樣了他還先動手,那也太掉價了。
至於洛白不動手,那是明知道打不過,不如見招拆招,后發制人。
既然主動沒好處,兩人索性就都不先動手了。
上將軍看了無動於衷的兩人,自然知道兩人的想法。
他沒有強制下令,而是朗聲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戰場上更是如此。不要因為對手弱小就掉以輕心,也不要因為敵人強大就灰心喪氣。沒聽過一句話嗎?四兩撥千斤,找到對方的弱點一擊必殺,這就是以弱勝強的唯一途徑。」
場中諸人聽到這句話,都露出意外的神色。因為上將軍現在說的,已經是兵法策略的範疇了。
也就是說,就算沒有洛白和雪凌空兩人這場武戲,僅憑這一句話,他們也不虧。
只是下面的人不虧,場中的洛白卻頭大的要死。
你沒事瞎嚷嚷什麼啊?
還「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這不明擺著說我是兔子,雪凌空是獅子嗎?
果然,他這個想法剛出現,雪凌空一揮木劍,開口道:「今天將軍集結,一定有要事要說,所以咱倆快點,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洛白苦笑道:「雪隊長說的是,您請!」
這一次雪凌空沒有猶豫,高高躍起,雙手執劍,直接朝洛白劈砍過來。
軍人直接,軍中武功更是大開大合,氣勢十足。
只是,大開大合也就顯得粗糙,不那麼精細。
洛白看著著威力十足的一劍,根本沒有硬接的意思,一個驢打滾,躲了過去。
看著洛白用這種招式躲過去,場中的眾人都唏噓不已。
畢竟軍中就是大開大合,按絕大多數人的想法,洛白要麼舉劍去抗,要麼側身避開,可這驢打滾是什麼意思?
雲明笑道:「這招真是新鮮。」
盛世歌卻不以為然道:「打不過,還硬拼,那是沒腦子。」
他頓了下,又補充一句:「不過這招,確實不那麼美麗。」
躲過這一招,洛白額頭已經出汗。
他看著衝過來的雪凌空,不住後退。
以他現在的情況,拉開距離還能多抗一會。一旦被近身,就只能等輸了。
看著洛白一直避戰,雪凌空怒道:「男子漢大丈夫,你躲什麼躲?」
洛白不屑道:「打不過還不躲,那是傻子。」
雪凌空冷哼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兩人嘴上說著,手中的木劍也不閑著,一劍劍揮動。
洛白不斷後退,甚至是在地上打滾閃躲。只要雪凌空攻過來,不管力道角度如何,他從來不去硬接。
一邊是慌不擇路的躲閃,一邊是一往無前的進攻,兩人的攻防之勢非常清晰明白。
畢竟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一味地防守,最終必然是顧此失彼。
「他這樣只能把時間往後拖,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盛世歌的這句話算是把洛白現在的狀態說的清楚明白,但他們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既然結果已經註定,洛白還在堅持什麼?
有這個疑惑的還有雲明等人,但他們只能旁觀。
終於,當雪凌空又一劍刺來,洛白就地一滾,準備繼續後退,卻猛然撞在一面牆上,退無可退了。
餘光一瞄,發現是點將台。
下一刻,他渾身發冷。
眸子回正,就看到雪凌空一劍橫劈,斬向洛白的肩頭。
這是避無可避的一擊。
洛白也沒想到,就是眼珠子轉一下的事情,怎麼就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
最終,在眾人驚詫的目光的,洛白腳底一滑,身體靠著點將台的豎面往下一滑,直接坐在了泥地里!
于是之,雪凌空的木劍,就這麼失之毫釐的挨著洛白的髮際而過,被他躲了過去。
場中所有的人都想不到洛白會是這麼個躲避的方法,但相較於第一次的打滾給他們帶來的冷哼,這一次他們被氣的笑了出來。
「這小子是來搞笑的?這樣也行?」
這話是雲明說的,可代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如果不是今日所見,我很難想象,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完全沒有一點身為戰士的榮耀和尊嚴!」
盛世歌一副氣呼呼的樣子,看得雲明等人深以為然。
可這廝說完了,又來了一句:「可效果真是好啊!」
眾人頓時無語。
場中,雪凌空已經不是無語了,簡直是受到了挑釁。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麼難受,被人用屁股躲過了致命的攻擊。
什麼時候屁股都這麼重要了?
他再也無法壓抑胸中的怒火。
如果說之前找洛白的麻煩是害怕他玷污了冠軍營的榮耀,那麼現在的他純粹是為了面子而戰。
畢竟剛才洛白那一屁股,更像是坐在了他的臉上!
「啊……混蛋!我要殺了你!」
惱羞成怒的雪凌空再次出手,可洛白已經趁他愣神的瞬間跑了。
雪凌空腳尖一點,身體凌空飛躍三丈遠,追了上去。
看著動真格的雪凌空,雲明不住搖頭:「多好的屁股,這下闖禍了吧?」
盛世歌和魚少吉齊齊點頭:「都是屁股惹的禍!」
聽著這三個傢伙一本正經的討論,南齊雲等人已經快要憋不住了。
最終還是蠻子皺眉道:「雪凌空被激怒,那小子不會受傷吧?」
眾人這才看向場中,發現雪凌空的招式比之剛才凌厲迅捷太多,顯然不像之前那樣,讓人心中那根線緊繃起來。
終於,這一場鬧劇開場的打鬥,出現了第一道傷痕,在洛白的左肩。
木劍雖然未開封,可是在狂暴狀態下的雪凌空手中,已經具有殺傷力。
感受到肩頭的疼痛,洛白站住,下意識去摸了下肩頭。
絲絲溫熱的感覺被他捕捉到。
他確定,他真的受傷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正規的訓練中受傷,哪怕這是比斗,可也是訓練的一部分。
他覺得好真實。
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真的到了冠軍營,是冠軍營的一份子。
但這種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不等他感悟更多,雪凌空的劍尖已經停在他的身前。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認真跟我打。不然打敗這樣的你,我也優秀不了!」
洛白苦笑道:「你說的後半句我很贊同,畢竟就我這實力,你贏了確實算不上優秀。」
「你還敢嘲諷我?你不怕我這一劍刺下去,直接把你刺透了?」
他說著,還挽了個劍花。
洛白沒理會他,繼續道:「但你的前半句話我不贊同。我已經很認真的在和你打了,不然拖不到現在。」
雪凌空皺眉:「你什麼意思?」
洛白終於變了神色,無比的嚴肅冷靜:「將軍說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所以你選擇了先出手。但他還說了,找到弱點一擊必殺,這就是以弱勝強的唯一可能!」
這話剛出口,雪凌空頓時瞪大眼睛,他已經知道洛白的意思。
「我已經找到了你的弱點……」
他不等洛白把話說完,木劍一抖,直接刺出,一點不給洛白機會。
已經準備出手的洛白,看著站在雨中出劍的雪凌空,感覺似曾相識。
洛家村,寒無心的小院。
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天,阿蘿手持長劍,為他跳了一支舞:風過流沙。
風過流沙,風無影,沙有痕。
這是一支適合在風沙漫天的日子裡,穿著白色紗裙,赤足站在沙漠中演奏的舞蹈。
可阿蘿生生在下雨天,穿著夏服,站在洛家村他們的小院里,教他跳完了。
這觸景生情的一幕,讓洛白有些傷感,進攻的步伐停了下來。
他開始思念那個陪伴了他八年之久的少女了。
「阿蘿……」
洛白又走神了,在和雪凌空打鬥的短短時間裡,他已經走神三次。
第一次被他用屁股化解,第二次是雪凌空心有不甘,沒有下手。但這一次,沒有僥倖。
場外,看著忽然不動的洛白,不僅是雲明等人面露不解,連上將軍的眼中都露出疑惑:畢竟之前這小子躲避的那幾下還是很有意思的,怎麼忽然就不動了?
沒人出言提醒,單人對戰講究實力,沒一點僥倖。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雪凌空的長劍刺向洛白的胸口。
看著從雨幕中鑽出的劍尖,洛白目露驚恐。
緊接著,胸前傳來一陣刺痛。
他低頭去看,發現雪凌空已經刺中了他。
他敗了。
洛白沒有失望,更沒有沮喪。
他笑著看向從雨幕中露面的雪凌空:「講道理,真到了戰場上,你這一劍下來,我如果反應快點,應該還可以反擊。」
雪凌空眼中滿是怒火,這個走後門的傢伙,輸都輸了,怎麼還一副死皮賴臉模樣?
他冷哼道:「我倒是想要看……」
雪凌空話沒說完,洛白猛然往前一衝,木劍破開白色兵衣,刺進胸膛。
然後去勢不減,舉起木劍朝他刺去。
然後在雪凌空驚駭的目光中,洛白右手執劍,左手端著劍身,劍尖抵在雪凌空的喉間。
「這就是我的最後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