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金刀
眼前的突發事件,算不上戰爭,勉強算是戰鬥。
躲在密林中的敵人很分散,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可他們箭術極佳,壓的風凌海一眾人都不敢冒頭。
阿蘿三人更是藏得嚴嚴實實,害怕一支角度刁鑽的利箭飛來,就沒了。
洛白趴在地上,從車架下面去看,只能看到五六個人影在樹後面潛藏,一個射箭,另一人縮身回去裝箭。等前一個人射箭縮回樹後面,另一個人剛好把箭矢裝好,便可以現身射箭。
兩人配合極為默契,進攻的節奏銜接順暢,完全不給風凌海等人機會。
更為可怕的是,利用弓箭將風凌海等人壓制在車架後面之後,更是有二十幾個蒙面人從道路兩側衝殺過來。
戰鬥一觸即發!
看到如此形勢,就算是洛白這個生瓜蛋子,也知道他們非常不利。
可就在這時,一支利箭猶如閃電一樣從車架的輪子中間射出,直接將右側奔襲來的十幾人射翻一人。
「好箭法!」
風凌海的聲音響起,洛白立刻回頭去看,只看到一個半跪在地上的背影。
此刻他正舉著弓箭,注視著外面。
這人正是風凌海帶領的十名老兵之一,神箭手,穆亦初。
只不過現在年紀大了,轉職火頭軍。
但在這一刻,一箭之功,頓時讓低迷的士氣高漲起來。幾個新兵都有了血色,連拿武器的手都穩了幾分。
可惜他們不知道有對方有多少人,不甘貿然進攻,只有靠穆亦初射冷箭。
可對面似乎悍不畏死,完全不管冷箭,直接衝殺進來。
風凌海臉色微變:「小心,這是死士!」
九名老兵也變了臉色,三名還能戰鬥的少年見他們是這種神色,也緊張道:「很厲害嗎?」
穆亦初道:「厲害到不一定,但是不要命。」
不要命還不厲害?
斷水筠緊張的吞了口吐沫:「我們會死嗎?」
穆亦初瞄了他一眼:「怕死就會死,不怕死就能活!」
斷水筠勉強點頭,握緊短刀,準備拚命。
風凌海看著這些死士衝過來,也握緊佩劍,喊道:「不要起身,躲在車架後面和他們肉搏!」
躲在車架後面?
那不是只能半跪著和他們打嗎?這怎麼能施展的開?
就在這時,穆亦初又挽弓松弦,射中一人。
這三個年輕人立刻明白:半身作戰,是為了防備敵人的冷箭。
畢竟敵人是死士,他們不是。
「準備!」
話音剛落,一個蒙面人就越過車架,準備跳進來。
風凌海如同串糖葫蘆一樣,舉劍把人刺死在半空中。
「殺!」
一時間,兩邊人擠在狹窄的兩列車架之間,像是市井之徒打架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時而你佔上風,時而我佔上風,打的不亦樂乎。
洛白三人所在這車架處在隊伍的末尾左側,直接和隊列脫離。
左側的黑衣人無視洛白等人,直接朝風凌海他們衝過去。
看著這十幾個傢伙把自己暴露在弓箭之下,洛白自然不會和他們客氣,搭箭挽弓,「嗖」的一聲,一名黑衣人倒在車架前面。
連青鳳不住點頭:「怪不得不提自己的箭術,不錯。」
洛白這一箭建功,卻也暴露了自己的武器裝備。
之前不理他們,是因為不知道他們手中有弓箭。
在他們看來,只要解決了車架後面的風凌海等人,他們三人就是砧板上的肉,隨意他們拿捏。
但是面對一張可以支援風凌海的弓箭,他們必須解決掉。
又是五名黑衣人從林中衝出,朝著他們而來。
阿蘿趕緊示警:「他們過來了!」
洛白連忙學著穆亦初的樣子,將箭矢透過輪子的間隙瞄準來人。
「你只有射出一箭的機會,爭取殺一個!」
距離五六丈,一箭射出,他們就衝過來,根本沒有射第二箭的機會。
洛白知道時間緊急,彎弓搭箭,一箭射出,都不看有沒有射中,立刻扔下弓箭,把長劍握在手中。
「不要起身,和他們拚命!阿蘿,你注意外面。」
這命令剛出口,阿蘿就回道:「師傅,還是我來吧,小白體弱,還是他來觀察。」
連青鳳看了洛白一眼,嘆氣道:「只能這樣了。」
洛白還要堅持,阿蘿卻抓住他的手道:「你要保護我一輩子,可我只能保護你這一次。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可要努力變強啊。」
洛白渾身一震,剛要推開阿蘿,就見她往地上一滾,抓住弓箭,朝著車架的上方直接射去!
「嗖!」
利箭射出的剎那,一個黑衣人越上車架,利箭直接射中他的臉頰。
毫釐未失!
「好!」
這箭術,簡直神乎其技,連青鳳不禁多看了自己這個徒弟一眼。
黑衣人臉部中箭,直接飆出血線,灑落在洛白身上。
他渾身一抖,露出驚恐的神色。
下一刻,屍體從車架上倒下來,落在他身上。
他看著眼前滿是鮮血的腦袋,頓時尖叫起來!
「啊……」
阿蘿也反應過來,趕緊扔掉弓箭,將屍體踢出去。
不等她去安慰洛白,就聽到連青鳳的嬌喝:「小心!」
緊接著她身後傳來「當」的一聲,連青鳳揮劍擋住黑衣人的刺殺。
「愣什麼呢?不要命了?」
阿蘿這才緊握短刀和越過車架的三個黑衣人對峙。
看身材,這三個人都是成年男子,體格健壯,甚是威武。
此刻連青鳳和阿蘿背靠著車架,半跪在地上,讓車架護住自己身後,迎面對著三個人。
至於洛白,就在兩人身後,緊靠車架,顫抖著抹著臉上的血,神色驚恐。
連青鳳注意到他的情況,卻沒有時間去問。
三個黑衣人看著兩個女子,又看著她們身後的少年,眼睛一亮,竟然尖叫一聲,然後發動進攻。
他們左手反手握有短劍,右手執長劍,是標準的右手對敵、左手刺殺的姿勢。
連青鳳見多識廣,看著三人衝來,手中長劍一揮,格擋住一名黑衣人的進攻,向左前一帶,又把中間那名黑衣人的長劍挑開。
一招盪開兩人,連青鳳左手中出現幾根銀針,準備擇機打出。
對面兩人卻將長劍往下一切,生生止住連青鳳的劃開之力,左手迅速探出,兩把短劍朝著連青鳳刺去。
連青鳳躬身後仰,手上用力,帶劍下滑,試圖逼退兩人。
可兩人真是悍不畏死,不退反進,拼著受傷也不後退,雙雙將手中短劍跟著連青鳳向下刺去。
這是以傷搏命的打法。
連青鳳此刻已經跪躺在地,無法移動,只得抬起左手,準備打出銀針,變換偷襲為格擋,化去這必死的一招。
可不等她出手,一把圓月一般的彎刀從側身飛來,將兩人的短劍圈住,往側身一拉,兩名死士頓時往左邊偏移。
這麼好的機會連青鳳怎麼會放棄?
她右手長劍用力一劃,硬生生逼退兩人的長劍,朝著兩人的胸前劃去。左手銀針打出,直射兩人面門。
直到這時,她都是上身躺著下身跪著,盲劍出招。
死士悍不畏死,並不代表沒有腦子。
在彎刀圈住兩人進攻的剎那,兩人心有所感,餘光一看,發現他們攻擊少女的同伴已經倒地,眼中頓時露出驚詫的神色。
這眨眼的分心,足夠阿蘿配合連青鳳。
兩人長劍插地,將連青鳳的長劍攻勢擋住。
然後腦袋兩側一擺,躲開銀針。
可兩處身體的移動已是極限,被阿蘿圈住的短劍無法抽回,只能鬆手退去。
一擊不成,那就再尋機會。
可阿蘿不會給他們機會,在兩人準備抽身的剎那,縱身跳起,用手中短刀劃破兩人的脖子。
當阿蘿越在半空的時候,一支冷箭擦著她的髮際飛了出去,把連青鳳嚇了一跳。
鮮血噴了兩個女子一身,但阿蘿冷冷的擦乾血跡,就看向連青鳳:「師傅,您沒事吧?」
連青鳳看著她,看著這個才收了不到一天的徒弟。姣好的面容下,怎麼會生了一顆如此狠辣冷血的心?
此刻她一臉血污,不禁沒有一點恐懼,反倒有一絲凄美嬌艷。
她這個徒弟,看起來有點意思。
連青鳳笑著搖頭道:「沒事,你比這小子強。你看他……」
話說了一半,就看到阿蘿手中的彎刀。
那是一把黃金鑄就的兵刃,通體金黃。此刻染血,更給黃金彎刀平添幾分霸氣。
她一把奪過彎刀,仔細觀察,眼神銳利的看向阿蘿:「這刀從哪裡來的?」
阿蘿眼中出現一絲閃躲。
之前為了救連青鳳,她沒想那麼多,拿出這把刀就出手了。
可現在被人認出這把刀的來歷,她有些慌張。
連青鳳四十多歲的人,看人很是老辣。
見阿蘿眼神閃躲,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當即準備再問,卻聽到洛白喊道:「又來人了!」
經過之前他們打鬥的片刻時間,洛白終於穩定心神,緩了過來。
只是看著眼前的四具屍體,他特別是一地的血污,他差點嘔吐。趕緊轉身去看林中,這才發現第二波敵人再次奔襲過來。
他一邊示警,一邊撿起弓箭,準備如之前一樣,讓他們未到之前,先死一人。
阿蘿也恢復冷靜,回道:「師傅,寒叔叔知道這把刀的事情。他一會就來,您不妨問他。」
連青鳳看著阿蘿染血的臉,將彎刀丟了回去:「先扛過去再說!」
兩人再次回身,就看到一支利箭飛出,敵人死了一個。
連青鳳笑道:「你小子,學得挺快。」
能在激烈緊急的戰鬥間隙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併發揮出自己的作用,洛白確實動腦子了。
洛白苦笑道:「我還讓連姨您保護,真是丟人。」
連青鳳安慰他道:「我做你母親都足夠了,保護自己的孩子那是應該。我現在就盼望著,你們這批小子能快點成長起來,保護我這個母親。」
她說的是「保護我這個母親」,可更多的,是要冠軍營新招的這批娃娃兵,能夠扛起大旗,守護這瀕臨破碎的大夏山河。
洛白點頭:「連姨,我不會讓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