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沙盤推演
箭法,講求例無虛發,箭箭致命。
看著正前方一字跑過去的馬匹,看著馬背上扎著的草人,洛白已經視之為敵人。
「符兄,你久居漠北前沿,對於戰事應該很了解。戰場上的弓箭,真的需要那麼多華而不實的東西嗎?一箭既出,往往是一擊斃命,不是街頭的把戲。不然死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
符烈生冷哼道:「洛兄教訓的是,那就請吧。」
騎射競技,沒有誰對誰錯,是有勝負。
贏了,錯的就是對的。輸了,對的也是錯的。
洛白微微嘆氣,不再多想,看著草人,如之前一樣,搭箭射出,搭箭射出,沒有一點花哨。
看著洛白換箭的手速和準確度,符烈生終於正視這個年輕人。
能讓木清華看中的人,果然有兩把刷子。
三箭全中,可洛白已經漏過一名「騎兵」!
畢竟這些馬匹都是成隊穿過,他做不到全部擊中。
洛白神情冷靜,眼中只有草人。
在洛家村,寒無心教他箭術,但那種箭術是靜射的技巧。
直到去了冠軍營,碰到蠻子,他才學會了動射和騎射!
蠻子教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射人先射馬!
真正的騎兵作戰,不管騎兵再多,漫天箭雨落下,射不死人,也要射死馬。
沒有馬,騎兵就失去了賴以存在的威力。
洛白默默想著這些,不知道要不要遵循這一規則,放棄射人,而去射馬。
一通鼓已經結束!
二十一箭,這是他極限的手速!
而在這一通鼓中,一共過去了三十五匹馬,他漏了十四匹馬。
看到這個成績,符烈生頓時鬆了口氣。
「洛兄,你這手速也只是剛到優秀射手的行列,慢了點。」
洛白斜了他一眼,雙目如同鷹隼一樣銳利。
此刻是一通鼓和二通鼓之間的間隙,兩人做了簡短的交流。
「符兄,我從小在長安城長大,可沒有經歷過戰事。這彎弓射箭的本領,還是在冠軍營學的,這一點確實比不上你。」
這一句說的符烈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人家沒接觸過戰事,就能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學到這種程度,可他呢?
他可是從小就學起的。
「看起來洛兄還是個天才,一朝學會抵得上我數年的苦練,佩服!佩服!」
軍中戰士,沒有謙虛的說法。
人們尊重你,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實力和戰功!
洛白剛要回話,第二通鼓已經響起,兩人同時不說話。
剎那間,伴隨著鼓聲響起,馬匹再次出現。
而這次,馬匹的速度和密度比之前更加多起來。
看到這一幕,洛白冷哼道:「符兄,這馬倒是越跑越快了。」
符烈生看了一眼身後的方陣,瞪了他們一眼,回道:「也沒人讓它們跑的慢點不是?怎麼,洛兄覺得難了?」
「難到算不上,就是擔心它們現在跑的累了,一會跑不起來。」
這是在說一會等到符烈生動射的時候,這些馬的速度會慢下來。
符烈生頓時怒道:「洛兄放心,奔雷營別的東西或許沒有,但馬匹多的是。這些馬累了,總有不累的!」
洛白微微一笑,再次搭建射箭。
可惜這種強度的彎弓射箭,讓他有些堅持不住。
他的精神還能集中,甚至站立的姿勢比之前還要穩健。可是他的手速明顯慢了下來。
之前射出五支箭的時間,現在只能射出四支箭。
看著洛白明顯慢了的手速,符烈生嘴角浮現出笑意。
這一場,他贏定了。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質問出現在他的身後,他立刻回頭,就看到一個身材高達的男子走了過來。
看見他,符烈生笑道:「是蠻子啊?是來看我訓練的?」
在奔雷營,箭術最好的一共有三人。
靜射百里玄,動射符烈生,騎射蠻子。
雖然三個人各有千秋,可所有都默認蠻子是箭術第一。畢竟相比於百里玄和符烈生,蠻子的箭術更有實戰意義。
「伍長讓我過來看看你們練習的如何了,不過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比箭?」
蠻子很熟悉這種場面,在奔雷營剛成立的時候,他們就適應這個選出來箭術第一的。
符烈生指著洛白道:「動射,和我比。」
蠻子也有些好奇,看了一眼就覺得這背影好熟悉,下一刻就認了出來。
想著洛白和他學騎射時的表現,回頭看向符烈生:「你們就比一個動射,騎射呢?」
符烈生將比箭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第一局我輸了,這一局我必須拿下。然後就是騎射,決勝局。」
蠻子意外道:「你是說,靜射你輸了?這怎麼可能?」
他可是記得,這小子的箭術很一般的,唯一說得過去的,就是反應能力。就像現在的動射,他可以敏銳的捕捉到沒一匹馬的蹤跡,動態。
可這又能如何?
看得到,不代表可以射的中。射的中,未必射的死。
洛白唯一的缺點,就是身體素質太差,持久力和爆發力不足。
這樣的人,能在靜射中贏了符烈生,這怎麼可能?
符烈生到沒有隱瞞,將之前比箭的經過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如果認真起來,你未必會輸?只是大意了。」
符烈生想了想道:「我還是會輸。力量上我不輸於他,可是對於力量的掌控上,我不及他。」
他帶著蠻子走向之前靶場,指著洛白射出的兩支箭。
「第一支箭我能做到,但第二支箭,你能做到嗎?」
蠻子看著懸在半空中來回搖晃就是不掉下來的箭,也露出思考的神色。
他寧願相信之前的洛白保存了實力,也不願意相信,他傢伙是在離開盛世歌小隊之後進步神速,達到現在這個地步。
他無法接受!
這時,第二通鼓結束,兩人趕緊回來。
洛白臉色慘白,額頭儘是淚水。
最近一次感到累,就是那天選拔騎馬。這麼多天過去了,他都快忘記了他的身體狀況了。
他還是太弱了。
蠻子過來的時候,洛白正在擦汗。
「這都冬天了,你還在這麼熱?」
聽到如此熟悉的話,洛白一看,果然是蠻子。
他拉著蠻子,驚喜道:「你最近好嗎?」
蠻子笑道:「能吃能睡,閑的時候指點指點他們,都胖了。」
洛白也笑道:「難得空閑,就好好享受。等到我們真去了戰場,就再也沒有修整可言。朝廷戰事這麼急,一旦開戰,那就是接連投身戰事,想要休息就不可能了。」
蠻子收斂笑容,鄭重道:「為什麼會這樣說?」
洛白指著符烈生,又指著蠻子,最終指著自己。
「冠軍營是我們的起點,我們這一生註定為國征戰。如果我們全軍覆滅在豐裕城還好,可如果沒有,那麼江南漠北,雪嶺西域都會有我們的足跡。」
符烈生和蠻子都陷入沉思。
「說的好!」
一聲讚歎從遠方傳來,眾人都扭頭去看。
竟然是木清華。
木清華道:「洛兄,不知道對豐裕城的戰事有何看法?」
洛白沒想到,自己過來只是活動活動,然後伺機找點情報。可現在卻成了座上賓,連木清華都問起了豐裕城的戰事。
洛白看了看周圍,反問道:「在這裡?」
木清華立刻明白,看向符烈生。
符烈生道:「走吧,去我的軍帳。」
三人並排而去,符烈生安排任務,然後也跟了上去。
「你們繼續練習。」
軍帳中,洛白四人圍著一張桌子坐好。
桌子上,擺放著筆墨紙硯。
洛白看了木清華三人一眼,拿起毛筆,在紙上畫了一起來。
黃河,豐裕城,海岸線,淮安城,以及淮河。
他放下毛筆,呼了口氣:「這就是我對豐裕城之戰的估計。」
幾人立刻站起來,看著紙上簡單的線條。
木清華道:「你的意思是說,海上和陸地都有可能?」
洛白點頭,將自己對於豐裕城的戰事講了一遍。
「現在是冬天,黃河隨時可能凍結。如果他們一定要在冬天進攻,那麼戰事定會在最近。如果是這樣,水路同進是最好的選擇!」
三個人都聽明白了。
他們看著地圖上的線條,在腦中做著思考。
這種想法真的很大膽,可正因為大膽,所以出乎意料,反而很容易成功。
木清華看了很久,忽然開口道:「你們還記得這次秋獮演練的任務吧?其中有一項是沙盤推演!」
洛白三人都看著他,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現在秋獮對抗在即,甚至可能在秋獮對抗結束他們就要開拔豐裕城,哪裡還有時間去沙盤推演?
「沙盤推演就在這兩天,而且也是這次對抗的一部分。按照朝廷的意思,在五天內開展沙盤推演,冠軍營不參與,只在奔雷營中選拔參加的學員,而且都是在晚上。」
洛白立刻露出詫異的神色?
這五天?這是什麼意思?
符烈生也意識到不對,反問道:「那如果我們正在推演,冠軍營的人忽然殺進來怎麼辦?」
木清華毫不在意道:「那就讓他們來吧,反正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與其被動防守,不如做好反打準備。」
符烈生略顯不甘:「明明我們佔優勢,為什麼還這麼被動?」
「放寬心,冠軍營可以進來,也可以出去。可是能不能跑回到無名土丘,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諸位,沙盤推演的事情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做好準備。今明兩天應該就會有朝廷的人來選拔參加的戰士,你們要有準備。」
木清華走了,蠻子與洛白告別後,也跟著過去。
帳篷里只剩下洛白和符烈生。
「洛兄,這動射算誰贏了?」
洛白苦笑道:「我連三通鼓堅持下來都勉強,怎麼可能會贏?」
這也在符烈生的考慮範圍之內。
「那好,靜射動射,你我各贏一局,剩下的騎射,我們就放在豐裕城如何?」
豐裕城,那可是兇險之地。
這不是比箭,是來玩命了。
「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