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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最後一課

  洛白從盛世歌那裡回來的時候,魚少吉送的他。

  路上,洛白問起了一個人,一個很久沒見到人。

  「隊長,怎麼沒見到斷水筠?」

  洛白記得,自從那次去洛家村執行任務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見過斷水筠了,這小子跑哪裡去了?

  魚少吉沉默了一會,搖頭道:「我不知道。」

  洛白站住,不解的看著他。

  「隊長,我任務回來就在醫館,然後去火頭軍,咱們隊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兄弟不在,你怎麼不知道?」

  魚少吉目光灼灼的看著洛白:「其實這個問題我應該問你,而且我也問過你,你當時說的是,咱們隊,一個人也不能少。」

  洛白想了起來,當時他們是來醫館看自己,自己順口問了一句,然後就回了這一句。

  「你的意思是,從任務結束,他就沒回來?」

  「是。那次任務之後,咱們小隊,只有八個人。」

  斷水筠下落不明,而洛白有傷沒有歸隊。十人隊伍,可不就剩下八人了嗎?

  現在盛世歌、南齊雲和洛白在冠軍營,而魚少吉、風承平、張重瑞、雲明、木清風以及蠻子則在奔雷營。

  好好的一個小隊,現在支離破碎了。

  分手前,洛白向魚少吉保證,盡量去打聽斷水筠的下落:「我們任務回來的遭遇戰,他那麼勇敢,怎麼能這樣稀里糊塗就沒了?是生是死,總要有個說法。」

  回到住處他直接找到穆亦初,畢竟他也是當事人。

  「大人,你還記得斷水筠吧?任務回來他就沒了音訊,你知道他去了哪裡?」

  穆亦初顯然沒反應過來斷水筠是誰,直到洛白提醒之後,他才道:「這事你就不要打聽了,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洛白立刻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

  「什麼意思?」

  見洛白這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勢頭,穆亦初還是講了一點能講的。

  「你第一次見到嚴文淵是因為什麼事情?」

  遇襲……還有草原令!

  難道這個和斷水筠有關?

  洛白立刻震驚的看著穆亦初,張口就要問,卻被穆亦初攔住。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現在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

  洛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在穆亦初回身的剎那,他又拉住穆亦初:「那件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怎麼會這樣?」

  霍宗說過,那件事不是他們霍家做的。這才有了洛白當眾坦誠自己患有恐血症的事情,然後就是他被發配到火頭軍。

  他原本以為,朝廷同意來榆林草場就是將這件事情揭過,看起來沒這麼簡單。

  見洛白已經明白過來,穆亦初苦笑道:「小白,朝廷上的事情複雜得很。當時嚴文淵來冠軍營調查的時候可沒人給他好臉色,可現在呢?冠軍營中誰見他不是客客氣氣的叫一聲嚴大人?」

  他拍著洛白肩膀,語重心長道:「小白,此一時彼一時,這事你就不要管了,明白嗎?」

  洛白已經的明白其中的利害,但還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他還活著嗎?」

  穆亦初冷笑道:「活著?只怕多少人都想讓他死,可有人讓他活著。現在他運氣好,剛好落到那些想讓他活著的人手裡,他想死都難。」

  洛白自然不明白這話隱藏的意思,但他明白一點,那傢伙還活著。

  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

  晚飯過後,申明書再次來找他,而且把他接出去。

  在離開奔雷營營地的時候,他看到申明書手中的令牌一閃而逝。

  守衛的人見了,連問都沒問,兩人就走了出來。

  洛白好奇道:「那是什麼令牌?我以前怎麼沒見你用過?」

  申明書道:「因為要帶你出來特意準備的。」

  看起來朝廷對這次秋獮對抗寄予厚望啊,不然也不會把奔雷營防守的這麼好了,連出來都要專門的令牌才行。

  不過現在出來了,那豈不是說,他就可以把情報送出去了?

  龍旗就是先鋒令,明晚奔雷營的指揮層要參加沙盤推演。

  也就是說,明天晚上將是最好的突襲時機!

  可這個情報,要怎麼送出去?

  他想到了霍宗,而且他此刻就在醫館,靠近任無雙講課的地方。

  但他怎麼越過申明書把情報告訴霍宗呢?

  靠申明書?不可能。

  以這些老兵們的驕傲,肯定不會幫他的,因為這是作弊。畢竟如果是實戰,可不會有人承擔這份差事。

  醫館越來越近,洛白還是沒想到辦法。

  他不知道沙盤推演要進行幾天,或許只有明天一天,難道他要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在錯過醫館的時候,洛白的腳步很遲疑,申明書覺察到了不對,扯著他往前,卻沒有說話。

  洛白知道,這下沒機會了。

  那間屋子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唯一有的,就是平緩的心跳和呼吸。

  有六道呼吸聲,一道深沉,五道有力。

  申明書在護送他進去之後就走開了。

  洛白緩緩走進來。

  這個地方,他來的次數不少,但他依舊想要再來。

  那座中原的沙盤,他覺得看再長的時間都不夠。

  隨著洛白的到來,任無雙開口了。

  「人到齊了,那麼現在開始講課。」

  這是任無雙第一次用這麼正經的語氣開課,洛白還有些不適應。

  「不過最後那個小子,你來晚了,那麼我給你們上第一堂課上教你們問題,你第一個回答:記住,你是第一個!」

  洛白的思維第一時間沒跟上,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任無雙第一次給他們上課,問了幾個問題。

  當時任無雙就說要在他們離營的時候考問他們,現在就是時候了。

  不過這算是什麼懲罰?

  任無雙處罰完洛白,繼續道:「你們為什麼來這裡,你們心裡清楚。朝廷挑選你們來這裡,自然是希望你們能成為將才帥才。而帥才和將才,不是為了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著眼整個帝國,為了帝國的生存而戰。」

  洛白這才明白他被選來這裡是做什麼,可為什麼是他?

  「可惜,時不我與,分別就在眼前。我在這裡提前預祝各位在日後功勛卓著,能扛起守護大夏的旗幟,衛國守家,澤被萬代。」

  第一次,任無雙用這麼婉轉的言辭表達了自己的心情,和旁日的激昂言論完全不同。特別是那句「時不我與」,好像說的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一樣,以後再不相見了。

  可他明明讓我第一個作答,如果真的是最後一節課,那還怎麼作答呢?

  洛白有些糊塗了。

  「當然,每個人的成長不同,可就算不能是鎮國的存在,也希望你們能夠鎮守一方,還一方百姓安樂,這樣也算對得起朝廷的栽培,不負家族的希望。」

  「現在,我們開始上課。」

  洛白收斂了情緒,開始認真聽課。

  他很好奇,今天任無雙會講什麼。

  「我以前給你們講過戰略和戰術,這兩點應該也是你們的長輩特別希望你們學到的。但你們是否清楚,接下來即將開展的豐裕城之戰,它的戰略地位或者戰術地位是什麼?」

  這個洛白知道。

  按照申明書所說,豐裕城承擔了關中甚至是隴右的糧食供給。如果豐裕城失守,那麼潼關就會失守,然後波及整個關中。

  所以說,豐裕城之戰的成敗,將關係到長安城的安穩與否。

  「豐裕城很重要,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錢糧,一個是水道。後者很簡單,就是說人們可以通過黃河水道逆流而上,直逼長安。可是前者呢?你們只知道第一層,卻不知道第二層!」

  第二層?

  不是一座城池嗎?哪有那麼多一二三四的?

  「當年太祖皇帝據守關中,然後東出潼關覆滅六國,這才有了我大夏朝的今天。所以說,如果關中無糧無錢,怎麼有兵力東出潼關,一同天下呢?別的不說,就說秦山腳下,就有數十萬頃的良田。再加上隴右的田地,足以養活關中。」

  這些,申明書並沒有和他說過!

  如果關中之地真能自給自足,那麼對於豐裕城的依賴就會降低,進而也就說明,潼關可以守得住!

  「你們是不是會想,既然有錢糧,那潼關,甚至是長安城是不是就守得住了?你們覺得呢?」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難道這都守不住?

  關中之所以叫做關中,就因為有四關守衛,可擋千軍萬馬。

  「當年太祖據守關中而得天下,除了兵強馬壯之外,還靠著關東六國相互敵視,才能一一擊破。可現在呢?朝廷依然是叛賊們共同的敵人,哪怕他們之間的矛盾有多重,在不擊垮朝廷之前,這些矛盾不會爆發的。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足夠的錢糧支撐,就算朝廷能據守關中,那也只是回到三十多年前太祖起事時的樣子。這樣的結果,是朝廷想要的嗎?」

  洛白終於明白朝廷對於豐裕城為什麼如此看重了,甚至不惜調整秋獮的正題計劃,也要將他們這支新軍提前拍到戰場上去。

  這已經是捨命一搏了。

  「當朝陛下不是守成之君,而是開疆的明主。他的雄才偉略不是你我能想明白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想要收復失地,那麼豐裕城的錢糧至關重要,所以豐裕城不能失守。」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豐裕城,不是關中的豐裕城,而是天下的豐裕城。

  想要天下,豐裕城怎麼少得了?

  「你們不是想要我教你們戰略戰術嗎?豐裕城就是戰略,就是戰術。一座城池,能夠實現朝廷的計劃,那它就是戰略的一環。圍繞戰略制定防守的戰術,這就是戰略和戰術的關係。」

  「現在你們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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