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挑釁
中軍帳,在洛白離開之後,二皇子重新現身,走進了皇帝陛下的營帳。
那裡面,武統皇帝,上將軍連崇光,以及少將軍藍斷、風凌海,白晴空都在裡面端坐著,而且看起來表情都很輕鬆,甚至有些歡快——除了坐在一邊的嚴文淵和三皇子,一個一臉尷尬,一個一臉冰冷。
二皇子走進去,對著皇帝和上將軍行禮,然後是一眾少將軍、嚴文淵和三皇子對著他行禮。
「父皇,那個人我要送過去嗎?」
這是他進來的最主要原因,雖然他可以不進來,但他還是進來。
連崇光坐在一邊,頭都沒抬,好像渾不在意。
藍斷等人比連崇光顧忌少一些,都看向皇帝,想要知道答案。
嚴文淵和三皇子更是直接看向皇帝,顯然很關心這個答案。
現在的局勢已經全亂了,孫德和洛白的出現,讓這場推演出現了不可推測變數,卻也更加精彩起來。
但他們都不關心洛白或者孫德,他們關心的是風承平,或者說是他懷裡面的龍旗。
如果風承平被送給霍宗,那冠軍營就落入不敗之地。就算今天突襲的人全部被「滅」,就算無名土丘的人也被圍殲,奔雷營也算不上是勝利。
皇帝陛下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連崇光:「崇光,剛才那個小將叫什麼名字?」
連崇光道:「孫德。」
他沒有多說,因為他摸不準皇帝陛下的心思。
皇帝點頭道:「那小子差點把我們的兵部侍郎給斬了,還真是膽大包天。」
這話不說還好,嚴文淵嚇的跪了下去:「陛下,臣惶恐!」
皇帝陛下沒理他,看向二皇子:「那小子斬了我們侍郎大人之後,把我和在座的幾位將軍都一鍋燴了,你現在問我要不要送過去,死人會回答你的問題嗎?」
此話一出,嚴文淵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二皇子倒是不懼,畢竟這和他沒什麼關係。
「兒臣知道了。」
再次行禮,轉身出去。
帳篷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回想之前那一幕的忽然——孫德的忽然殺至,洛白的忽然動手——這兩人的表現已經算是精彩,可是……
「崇光,都是你帶出來的兵,怎麼會差別這麼大?」
連崇光起身道:「臣辦事不力,愧對陛下。」
半響,皇帝喊道:「老三。」
三皇子趕緊起身道:「父皇。」
「把肉拿過來,涼了點,大家湊合著吃吧。」
帳篷裡面再次安靜下來。
連崇光等人都在猜測這一場推演的結果,其實不用猜測,因為局面上洛白已經陷入頹勢,城破只是時間的事。但洛白有一件事卻處理的極為優秀,那就是南岸的一千人。
風承平不止一次想要在南岸上岸,可都忌憚南岸的那一支軍隊,讓他只能費力在北岸施展所有的計劃。
他甚至都已經在北岸故意拖慢建造營地的步伐,就是要做出在北岸進攻的姿態,試圖讓洛白相信自己的計劃,然後調走這支軍隊,可直到戰爭進行到十天,那支軍隊都沒有調走的意思,風承平最終放棄南岸進攻,集中力量進攻北城。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
雖然在座的都認為洛白是忘了那支軍隊或者瞎蒙的,可洛白中間的數次詢問無不證明他是故意將人放在那裡的。
一千人,在那個隘口,簡直是神來之筆。
如果這樣看,北城或許能破,可南城風承平是攻不下來的。而且依照洛白的尿性,八成會在城破前燒毀所有的糧食。
南城富庶,北城都是糧倉。
如果是這樣,等到寒冬到來,風承平必然面對缺衣少食的局面,不用朝廷反擊,他們就會潰敗。
畢竟洛白就算守不住北城,也還能再堅持六七天。那個時候,風承平的軍隊還能有多少口糧?
所有人都在想這場推演的結果,可皇帝卻在大塊吃肉。
「當年我還不是太子的時候,跟著先皇和大將軍南征北戰,手起刀落殺人如麻。那個時候真是痛快啊,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哉!誰想做了皇帝,整天吃的喝的都是燕窩人蔘,再也沒有當年的味道了。」
就在大家心不在焉吃東西的時候,皇帝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席話。
眾人立刻抬頭,想要明白這話的意思。
「崇光,你也趕上當年的戰事。說說看,是在京城練兵帶兵好啊,還是去邊陲打仗好?」
連崇光心中一動,立刻跪下來:「陛下,您的刀劍指向哪裡,崇光的戰馬就沖向哪裡!」
皇帝大笑起來,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
就在眾人鬆懈的剎那,皇帝忽然看向三皇子:「老三,你聽懂了嗎?」
三皇子渾身一顫,也跪下道:「父皇,兒臣懂了。」
大家都猜測皇帝要三皇子懂什麼,而三皇子又懂了什麼。但他們註定猜不出來,只是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已經變了。
「那就多向上將軍請教,打戰可不是靠學就行的。」
三皇子頓時大喜,立刻走到連崇光身前行禮道:「晨光見過上將軍,以後就煩請上將軍多多賜教了!」
連崇光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換個將軍,他都不會驚訝,可為什麼偏偏是他?
從太祖建國分封之後,連家就是寧國公,只負責皇室安危,統帥城防禁軍。
正因為如此,連家只對皇帝負責,從來沒有出現過與皇子交往甚密的情況。畢竟眼前這位武統皇帝,在當太子期間,也是盡量避免與連家有私交,都是公事接觸,以免讓皇帝產生不必要的猜忌。
可眼前這一幕,連崇光是真的不懂。
但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對著三皇子回禮,然後對皇帝道:「陛下,現在推演已經結束,奔雷營的小將們是不是可以回到軍中統兵了?」
皇帝點頭道:「去吧,就算是咱們幾個『臨死前』下的命令,他們可以追擊了。」
「是,陛下!」
中軍帳的事情洛白並不知道,將風承平交給二皇子以後,他就離開了,目標是火頭軍。
讓二皇子送走風承平,是洛白臨時決定的。
他不知道皇子會不會將人送出去,但他別無選擇。
現在的他,要做的只是從這裡離開,回到火頭軍,然後離開。
之前孫德所作所為已經打破了奔雷營,或者說是木清華對冠軍營的縱容,現在的木清華就算想讓孫德離開,恐怕這數千奔雷營的士兵也不會同意了。現在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夠找到盛世歌,然後從容離開。
雖說此刻的無名土丘多他一人不多,但他還是想要回到那裡去。
現在的他,準備在離開前做最後一件事:燒糧!
路上,不停有冠軍營的人從他身邊跑過,去追擊正在突圍的孫德等人。
洛白像是一個局外人,被所有人所遺忘。在這個亂糟糟的軍營中,只有他冷靜如冰。
火頭軍已經被人圍住了,準確的說,是這裡有一群人圍坐在這裡,一臉的憤慨。甚至有人罵罵咧咧道:「那群孫子真不是東西,咱們放水讓他們不止於輸的太難看,可人家直接背後捅刀子!」
「真是可恨!」
洛白聽得稀里糊塗,這群人在這裡靜坐是什麼意思?
剛靠近火頭軍營地,他就被穆亦初攔了下來:「小子,推演怎麼樣?」
洛白實話實說道:「冠軍營的人突襲,中斷了。」
穆亦初點頭,準備進去。
洛白指著這些靜坐的人道:「這是什麼意思?」
穆亦初笑道:「冠軍營的那群壞小子把糧食給燒了。」
洛白一愣,看著十幾丈外安靜坐落在那裡的帳篷,又看向穆亦初道:「穆叔叔,就算你瞎了,我也跟著你瞎了,這裡幾百人都跟著咱倆眼瞎了?」
穆亦初一腳把他踹飛,然後道:「真的把糧食燒了,朝廷還不殺了他?」
洛白露出疑惑的目光,就看到穆亦初手中的麻袋。
當他看到上面的血字時,頓時來了句:「這也行?」
說完就明白過來:「外面的人是來滅火的?」
穆亦初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今晚吃飽喝足,明天還不用早起做飯,爽!」
洛白傻乎乎的看著他走進帳篷,站在外面吹著風。
這個盛世歌,還真有一套啊!
不過洛白可不會待在這裡,現在奪旗和燒糧的任務都已經完成,現在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回到無名土丘。
他離開火頭軍,裝作奔雷營的戰士往外衝出去。
這個時候,他完全不怕有人會發現他的存在。
趁著別人不注意,他還搶了一匹馬,跨上弓箭,沖了出去。
時間已經過去一刻鐘,要快一點了。
他藏身在眾人中,不緊不慢的衝出去,身邊還有數十匹馬。
洛白心中一動,對著身邊的那人道:「兄弟,如果一會我沒找到人,把你抓到給我打兩下。」
這一次,不管是孫德還是盛世歌,都做的相當過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奔雷營的人,恐怕已經怒火中燒了。
果然,那人一聽,立刻回道:「好說好說,不過你要是得手了,記得給我留著。他娘的,這些人太不地道了,整個就是踩著咱們上位。要不是推演,我真想給他們一刀!」
洛白聽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因為他也是不地道中的一個,也是挨砍的對象。
接下來洛白不敢隨意說話,幾個呼吸之後,前面忽然有十幾個人攔住他們道:「不要走兩邊,從中間走!」
洛白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但有人已經問道:「怎麼回事?」
「那群狗娘養的在這裡埋了好多絆馬索!」
「他娘的!」
「這群混蛋!」
……
聽著此起彼伏的叫罵聲,洛白已經徹底無語了,這真的過分了。
這個想法剛出現,他身邊的一種頓時被引爆了:「他娘的,我要宰了他們!」
「兄弟們,快追啊,打的他娘都不認識啊!」
……
洛白傻傻的停在原地:我沒娘的……